“这个事儿……还真不好说……”其实我知道,吴钧此时的担心应该正是此刻小胖子心里一直都有的担忧,只是小胖子没有说出来罢了。但是,即使这样的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小胖子虽然还是一脸的正色,只是眼角眉梢已经流露出了一些不安的感觉。
其实我的心里也一直都有这样的担忧,只是没有人说,我也不愿意说出来耸人听闻,所以便一直埋藏在心里。但是现在吴钧主动说出来了,我的心里还是一紧,继而开始觉得有些不安。
“吴钧,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不能老实地回答我?”小胖子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但是纠结了半天,又支支吾吾了好一阵儿,才算是勉强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冲着他的表情看来,他即将要说的那个问题,肯定不会简单,至少会让吴钧觉得很难做。
“你问吧!”很显然吴钧没有看明白小胖子的表情。若是他当真明白了小胖子的表情,也不会答应得这么的爽快。
“我想知道关于今天从池塘里捞出来的那具尸体的案子有什么进展了?”
“这个……”小胖子也是警察,而且跟吴钧是同事,若是小胖子想要知道这件事情的话,只需要亲自回一趟派出所,便能够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只是最近小胖子在休假,不愿意这个时候跑回去,惹人闲话而已。
这其中的事情,吴钧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吴钧眼里的表情确实如此的为难。很明显,应该是因为当时我也在场的缘故。
果然不出我所料,吴钧犹豫了半天,还是将迟疑的目光投在了我的脸上,就这样盯着我看了好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他这样做,理由想来也是十分的简单,不外乎就是因为我不是警察,很多机密的事情是绝对不允许告诉外人的。
“要不,我进去看看小五吧!”我看吴钧的表情着实不好办,所以我主动提出离开这里,让他们俩能够畅所欲言。
但是我刚刚站起来,想要往卧室里面走的时候,小胖子便一把拉住了我,然后叫我不要走。之后,再用笃定的目光看着吴钧,不紧不慢地说:“吴钧,你放心,卫风不是外人,你可以告诉他!如果你真不放心的话,我可以跟你保证,有人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话,我就立马找向所长承认是我说的!”
小胖子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形象开起来特别的高大。那一刻,他的那一话,让我觉得有些感动,内心居然有一阵酸涩的感觉。
“既然是这样的话……行!我告诉你!”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吴钧停了下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尸体的身份已经确认了。”
“他是哪里人?”小胖子抬起头仰望着吴钧,着急地问。
“四方村的!”末了,他半天才说出来。果然跟我猜的一模一样——四方村交通闭塞,少有来人,加上祠堂后面路上的情况,连我都不熟悉,知道的恐怕也只有土生土长的四方村的人了。
我听他这么一说,内心那种不安的感觉便更加强烈了。因为但凡是我们遇到的事情,只要跟四方村有关,最后势必会变得很神秘、很诡异,所以想到这里的时候,我便觉得不寒而栗。
“四方村的?”小胖子暗自嘀咕着,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难看,眉头都已经紧紧地锁在一起了。
“他叫什么?家里有什么人?”小胖子仔细地想一想,立刻抓紧了机会进行询问。
吴钧记不了那么多,所以挠了挠头发,想了良久才开始迟疑地回答我们。他说:“好像叫什么王涛,家里好像没什么人,只有死者的父母,他的老婆还像还在外地,一直没回来……但是有件奇怪的事情……”说到奇怪的事情的时候,吴钧便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停住不说了。
“奇怪的事儿?什么奇怪的事儿?”小胖子听了吴钧的话,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趁着吴钧说话的空挡,便开始不停地问了。
“他的死,他所有的亲人都不知道……你说这个奇怪不?”
“怎么会这样,难道这样一个大活人突然之间没了,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小胖子满脸疑惑地望着吴钧,我因为在一旁站着,静静地听着,也不愿意发言。
“死者的老婆以为他还在四方村老家,他老家的亲人又以为他已经回到城里去了。哦,对了,还有一个事儿——他的车在他失踪的那一天,突然之间也不在了……”吴钧想起这件事儿,说起来也绘声绘色,把事情当中匪夷所思的部分,无限地挑起来。
我看了之后,觉得奇怪,便整个人靠他们更近了。但是,我还是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听着他们俩之间的对话。
小胖子沉思了一会儿,接着问:“他的车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他的车基本上是跟王涛本人可以说是同时消失的。因为车和人都消失了,所以大家都以为他是开着车走了……”吴钧说起这个事的时候,还不忘耸耸肩、摊摊手。
“原来如此!”小胖子暗暗地说,思忖了片刻,接着问:“那他的车找到了没有?”
“目前还没有……”
吴钧这句话说完之后,所有的人都低下头开始思考问题了,周围的空气甚至变得有些诡异了。
事情说到这里,表面上看上去像是一个极其简单的偷车杀人案。但是细想之下,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我们在找到死者的时候,他身上并没有任何的伤痕。
如果真是一场谋杀案的话,他不可能就那么莫名其妙地被不算深的池塘里的水淹死了。
但是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如果这不是一场谋杀案的话,那么他的车又会去哪里了?
我想想这些事情,便觉得心里疑窦重重。但是想要解开这件事情并不难,首先需要确认,那个人是什么时候死的?然后是,他的死跟祠堂有什么关系?还有就是,他的车去哪里了?
只要是解开了这几个问题,其他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只是第一个问题,还要等法医进一步鉴定的结果。第二个问题,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第三个问题,只有等待进一步的调查结果了。
这么说来,好像所有的线索都突然之间断了一般。
想到这些,我突然之间觉得有些沮丧。
“吴钧,我问你,那个人是怎么死的?”我有些沮丧,但是小胖子脸上的这种表情早已经一扫而光了。他像是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一般,急切地问这吴钧。
“具体的结果还在进一步尸检中,但是初步的结论是溺水身亡的!”
“那他的身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比如被捆绑的痕迹,或者是被按压地痕迹?”小胖子脸上的神情完全变了,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也格外的严肃。
我听着小胖子的问题,心里一种窃喜。因为,这一次,我们俩可能又想到了同一个地方去了。
这一次吴钧没有着急着给出一个答案,而是认真地考虑了好久,然后才笃定地回答小胖子。他先是摇摇头,然后才慢慢地说:“好像没有什么伤痕……”
“没有伤痕?你确定!”小胖子一脸地不可置信,非要再一次进行确认。
“嗯,应该没有……”吴钧又回想了一阵儿,才慢吞吞地说,这一次比刚才那一次,更多了几分的笃定。
小胖子听了吴钧这么说,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深深地吐一口气,慢慢地说:“难道又是鬼怪作祟……”
小胖子的一句“难道也许是鬼怪作祟”,换来的是,我们又火急火燎的赶回四方村。因为他说,他想去王涛家里面看一看,看看他的家人,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们这一去可能并不着急着回来,所以吴钧因为明天还要上班,所以他并没有打算跟我们一起去。
坐在车上的时候,我就跟小胖子谈起过这件事儿。他的想法居然跟我一模一样,这件事情可能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背后可能牵涉到某种神秘的力量。
这件事情之后,我越来越感慨我跟小胖子的默契程度,好像很多事情我们都能够想到一处去。
王涛的家,在四方村里并不怎么好找。兜兜转转了好半天,问了好些人,才勉勉强强地找到王涛的家。
还没有但他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最近天气升温比较快。周围草丛里的水汽被白天的太阳一蒸腾,到这个时候居然散发出一阵儿腐朽的气息。细细地听一下,草丛里居然已经有些青蛙的声音了。
果然夏天要来了。
走到王涛家里的时候,我已经是浑身冒冒汗。现在门口的时候,就开始有些大喘气了。
王涛的家比较偏远,住在村子的最深处,不过还好有一跳石板儿路,所以走起来还算快。
站在门口的时候,就能够感受到里面凄凄的气氛,风裹挟着哭声,一个劲儿地往耳朵里灌。听一听,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院子的门没有关,所以小胖子在前面径直地往里面走。没走几步,出来一个年轻妇女,拦住了我们。
“你们是谁?”女人脸上有泪,但是看上去还算楚楚可怜。从年龄上来判断的话,她应该是王涛的老婆。
“我们是警察,来问一些关于王涛的事情。”小胖子掏出证件给她看,但是她的脸上还是有些不相信。
女人虽是有些不相信,但是还是忍不住小声地嘀咕着:“怎么刚刚才来了一拨儿警察,这会儿又来了?”
我和小胖子四目相接,正在想着怎么说的时候,小胖子突然说:“我们是一个派出所的,刚才漏了些问题,所以所长让我回来补充一下,希望你能够配合!”
小胖子这么说,女人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如果她在进行阻拦的话,那就可能变成对于小胖子例行公事的阻拦了。所以,她也只有站在一旁让小胖子进屋去了。
小胖子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原地跟她交谈。
“你是王涛的什么人?”
“我?他是我老公!”果然跟我的推测一模一样,她真的是王涛的丈夫。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说话的神情,我居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种感觉让我心里头很不爽。
“你不是在外面打工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小胖子接着我。
“刚到不久。”说着尸体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脸上又是痛苦、又是惊慌。
“你为什么突然之间回来了?”看女人的气质模样,在外面就算不是风生水起,但是起码过的并不落寞。所以她怎么会突然之间回到这交通不便的深山之中?
“还不是因为他最近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人找不到不说,甚至是打电话都不接了。所以,我想着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谁知道我刚刚走到村子口,就听到他死了的消息了……你说……”说到动情的地方,女人眼里的泪水忍不住掉了下来,然后她便掩面而泣。
连风都沾染了这样悲伤的情绪,跟着“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一阵阵的哭声,听得我毛骨悚然的。
“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等风静下来,女人稍微安静下来的时候,小胖子故意压低了声音问她。
“嗯!”女人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带着我们往屋里走。
走近了才发现,房子里已经挂了好多的白布,甚至是老木棺材都已经请在堂屋里中间供着了。
堂屋里此时坐了好多人,基本上每个人的面容凄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泪水。
女人进了堂屋,便不再跟我们说话,直接地走到王涛的遗像面前,径直地跪下去,一张一张地烧着纸钱。她一边儿烧纸的时候,还一边儿不停地抹着泪水。
堂屋的桌子上坐着一个六七十岁的男人。他的头发已经全部白了,面容也尤其的悲伤,眼神空洞地望着黑色的夜空,一个劲儿掉眼泪。不仅如此,他周围还围了好些人,那些人还一个劲儿地轻拍着他的肩膀,小声地安慰他。
这么看来,那个人应该是王涛的父亲。
小胖子本想着再去问问那个男人的,但是我看他实在是伤心,加上一把年纪了,若是再在他的伤口上撒一把盐的话,我怕他会受不了,所以便一把拉住了小胖子,还不停地跟他摇头。
在堂屋里并没有看见王涛的母亲。后来问过之后才知道,四方村里有一个习惯的,即老人不能为年轻人送葬。但是王涛的父母坚持要出来守着自己的儿子,王涛的母亲本来身体就不太好,所以这么一悲伤,整个人就晕倒在棺材前了。大家好一番抢救,才算是醒了过来,只是现在也下不了床了。
“王涛在死之前,你有没有见过王涛?”我们问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刚刚说完那一切的时候,便准备转身要走,小胖子叫住了她。
“我又不是四方村的人,哪里见过他。加上,他们家里现在有钱了,所以便更加不怎么跟我们走动了……如果这一次不是因为王涛死了,我估计都不会来……”
“那你跟王涛他们是什么亲戚?”
“什么亲戚?我是他姑姑,他爸爸的亲妹妹……”女人回答这句话的时候,还不忘用鄙夷的神色,朝着堂屋里面的一切仔细地看看。
“那你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挺近的啊?为什么突然之间就不走动了呢?”按照她的话来说的话,两家应该算是近亲,但是为什么却突然之间不走动了呢?这其中的原因,可能跟王涛的死有些关系。所以,我听了良久,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也不是突然之间,不走动的原因,我想还是因为他们家里有钱了吧……”我这才注意到,女人的穿着十分的朴素,这些衣服的款式,已经要赶上她的年龄了。
“他们嫌弃你没钱?”我赶紧追问。
“倒不是嫌弃,涛涛才出来上班那会儿,每次回来的时候,还跑那么远来看我们。从接了婚之后,就不怎么来往了,估计是他媳妇儿不喜欢认我们这些穷亲戚吧!”女人一说完,便哽咽地流下了两滴热泪。
女人叫王涛,不是直接称呼的他的名字,而是叫的涛涛。看来王涛跟这个姑姑的关系,应该不错。但是按照这么说的话,问题的症结,可能不在别的地方,而就在王涛的老婆身上。
想到这些,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小胖子望着我,示意让我继续。
“王涛跟他老婆的关系怎么样?”他老婆好像走近堂屋之后,便一直跪在遗像前,一动不动,只留下了一个背影给我们。表面上看上去,夫妻俩的关系,应该还不错。
王涛姑姑先是摇摇头,然后谈了一口气,慢慢地说:“哎,死之前还闹着离婚呢……听他爸说,王涛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会到四方村来的……”
“闹离婚?为什么着急着离婚啊?”
“谁知道,我听别人说,是他老婆说涛涛在外面有人了,他又说是他老婆在外面有人了。具体是因为什么,估计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吧……”说完她摇摇头,就走开了。
她这一走开,我刚低下头,想些什么事儿的时候,一阵阴森的风吹了过来。
只见王涛的老婆从地上站了起来,惊慌失措地大叫:“王涛,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