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的事情最后还是无疾而终,因为她的司机跟对方司机,都一口表明,这只是个意外。而叶微,一直都昏迷不醒,所以具体情况是什么样的,我们也不得而知。
小胖子基本每天都会去看一次叶微,只是这些叶微都不知道。
我们曾经试图找过那个给叶微发短信的表弟或者表妹,但是打电话过去,那是空号。查电话背后的身份证信息的时候,却压根儿没有那个号码的任何信息。
我们也试图去过叶微的家里,软的硬的都试过了,但是却没有任何的收获。
好像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之后,我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四方村,因为我都留在医院里照顾顾盼了。
顾盼的病情一直没有什么好转。陈医生他们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任何的办法,只是还在给顾盼输着营养液,以维持她的生命。
那个什么李然,这几天也没有找过我们。
所以,这几天的日子里是缺乏可陈的。
不!也不对,有一件事情挺怪的——之前我一直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让我浑身不自在。这几天这种情况,依然没有任何的改变。那双眼睛对于我的注视似乎更频繁了,我无时无刻都能够感觉到那双眼睛的存在。
但是我仔细在周围看看的时候,却没有任何的发现。
小胖子总说我是自己想多了,要我放轻松。但是后面几天,他自己也能够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严重的时候,他觉得开车的时候总有人在用力地搬动着他的方向盘,好几次都让他差点撞上对面极速开过来的车辆。
所以最近,小胖子的状态比我还早差些。人瘦了些不说,他原本白净的皮肤,也开始去烟熏过一般发黄、发黑。眼眶深陷,眼睛里的血丝一直都没退过。
他自己说,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抱在半空中一样,使不出半点儿力气。
所以,一大早他就来医院里检查身体了。这会儿正在等检查结果。
“卫风,你说,我会不会得了什么怪病?”他说话的时候都有气无力的,声音都飘忽不定,高一句第一句。
我看他的样子,着实吓了我一跳。昨天晚上看他的时候,他虽说气色也不好,但是不至于差成这样。今天再见他的时候,他的脸色比死去好久的人更难看,发青泛黑。
“放心吧,不会的!”震惊之余,等我冷静下来,我还是不忘小声地安慰他。但是,我比他更好奇,小胖子到底是他怎么了。因为,我这个人没什么朋友,跟小胖子相处了这么久,我已经把他当成我的朋友了。
“董柯,陆谦回来没有?”本来我们计划着这几天去找陆谦,问一问关于倪睿的相关的情况的。但是不想陆谦两三天之前便出去上海实地考察了,所以,我们只能扑了个空。
目前倪睿死了,叶微昏迷不醒,也许能够解开关于倪睿死亡之谜的,只有陆谦。所以,我们把全部的赌注都压在了陆谦的身上。
小胖子听我说起陆谦,脸色枯槁的色彩明朗多了,但是只是那一瞬间,随后立马没落下去了。
“还没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他说话的神情跟他的脸色一样的失落。
“董柯,过来拿报告了!”我们俩坐在这聊了半天,终于听见有人叫小胖子的名字了,所以他一跳就起来了,两步朝着护士走去。虽说他现在的动作一样矫健,但是看起来却不复往日的神采了,用觉得他浑身颤颤巍巍的。
小胖子盯着检验报告看了好久,然后一脸狂喜地跑过来,大声地叫嚷着:“卫风……你看,我没病,没病……”喜悦到最后,有些激动,变成了哽咽。眼里噙着的泪水,因为用力才没有掉下来。
说实在的,小胖子检查出这样的结果,我反而是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因为这证明,他的情况可能更严重。
“要不然,我们找陈医生帮忙看看,看你需要注意些什么。”我委婉地想小胖子表达着,而不愿意戳破他心中美丽的泡沫。
陈医生还有几天便要退休了,所以这几天都格外的清闲,只是在医院里到处巡查一番,别无他事可做。
我和小胖子找到他的时候,他在办公室里坐着,神情十分的落寞。他望着门外来来往往的人潮,心里失落地叹了好几口气。
“陈医生。”我跟他打了声照顾,让他就进门去了。
“来了?”他原本看见我和小胖子过来看他,神采好多了。但是细看小胖子的脸色,却被吓了一跳,整个人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惊慌地看着小胖子。
“你怎么成这样了?”陈医生一脸疑惑地问小胖子。他这样惊恐的神情,不问可知小胖子的情况十分的严重。
“我也不知道!”小胖子说话的神情委屈得像一个孩子,光听声音,觉得他都快要哭了。
“他刚做了一个全面的体检,你帮忙看看检验单吧!”说完,我便成小胖子手上拿过检验单,递给了陈医生。
他一脸难色地看了好一阵儿,才慢慢地抬起头,说:“没什么问题啊!”
“但他怎么会这样?”
“过来,我帮你看看!”说完他就让小胖子着他旁边坐着,他从抽屉里取出听诊器、血压仪,仔仔细细地帮小胖子诊断着。
“奇怪了……”陈医生小声地念叨着,脸上的愁眉,已经紧紧地锁在一起来,表情甚是苦恼。
看他这样的表情,我心里“砰砰砰”地一阵乱跳,但是又不敢大口喘气,所以只能屏住呼吸,紧紧地望着他们。就这一会儿功夫,便憋得我满头大汗。
“我怎么了?是不是得什么绝症了?”小胖子一脸绝望地问陈医生,望着他的眼睛也很急切。
“那倒不会……只是,你有没有碰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陈医生说的很小心,但是我听着的时候,依然觉得毛骨悚然,光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的功夫,便已经是浑身无力。
“我没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小胖子跟惊讶,提高了声音跟陈医生说话。
“他是问你,有没有见过鬼!”小胖子一直点不破,陈医生有支支吾吾。所以,我只能自己点破他俩之间的窗户纸。
我这么一说,周围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周围很安静,只有三个人“突突突”的心跳声。凌乱的声音,混缩成了一首交响乐,此起彼伏。不仅如此,连混乱的呼吸声,都跟着打着节拍,大一声、小一声。
小胖子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又把目光挪到了陈医生身上,用一种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他。
“陈医生,你是说,我撞鬼了?”小胖子心里应该很慌张,所以额头上很快就浸出了细密的汗水,说话的声音也颤抖得很明显。
陈医生点点头,然后问他:“你这种状况出现有多久了?”
“三四天了。”
“三四天了?”陈医生不可置信地摇摇头,紧接着问小胖子:“你这几天是不是觉得平时精神恍惚,总觉得背后有什么跟着你一样,晚上失眠多梦?”
“嗯嗯嗯!”小胖子惊恐得张大了嘴,惊讶的一个劲儿地点头,他的那些情况应该都被陈医生说中了。
“那就遭了!”
“怎么?”
陈医生撩起小胖子的刘海,他的额头上有很重的黑气。那些黑气随着血液流动,希望漫过了发际线,看起来像极了虬劲有力的树根,就这样扎根在小胖子的额头上。看来是怪渗人的……“去送送它吧,否则,你可能……”
“我可能会怎么样?”小胖子猛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椅子倒在了地上,他也来不及扶。一个心全部扑在陈医生身上,脸已经凑过去,就快要挨着陈医生的鼻子了。
“如果,在这么下去的话,你过不了多久就会阳气耗尽的。”
“阳气耗尽,我怎么样?”小胖子凌乱的鼻息,带起来巨大的喘息声。气流,就这样来来回回地在我们三个人身上拍打着,巨大的声响,就像是现实对我们响亮的鞭笞。
陈医生没有说话,而是做了一个很无奈地摊手的举动。
小胖子看到这一切,整个人都傻了,望着陈医生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那我……我到时候……会死?”小胖子支支吾吾了老半天,还真把这也句话说出来了。只是说完之后,他整个人的脸色,“刷”地一下全白了,嘴唇还微微有些颤抖,表情煞是难看。
陈医生的话,彻底地让小胖子崩溃了。他努力地用手撑着桌子,剧烈的喘息着,每一次呼吸,就像是一次叫痛。声嘶力竭的叫痛,让我们都心头为之一颤。
陈医生满头银发,满脸的真诚,到不像是会骗人的。只是,他对于这些事情了如指掌,还是让我觉得疑惑。
“陈医生,你怎么知道董柯是中了邪?”小胖子瘫软无力地靠着墙站着,身子便像是一滩淤泥一样没有半点力气。
“我见到过的!”陈医生类似于絮絮叨叨的声音,却爆出这么一个惊天的消息,还确实是让我觉得匪夷所思。
“你是说,你见过鬼?”我小心翼翼地问他,小胖子听陈医生这么说,也从墙边弹了起来了。
“我小时候住在农村的老房子里,旁边有很多的坟墓,白天都阴森森的。就因为这样,所以我经常能够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后来我才知道那些都是鬼……”陈医生虽然说得很平静,但是他平静地语气背后,还是有些让人觉得担惊受怕的力量。
“那你怎么活下来的?”小胖子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问题。
但是细想之下,这个问题也有一定的合理性。因为孩子和老人是一生中阳气最弱的时候,所以他们最容易收到一些阴灵的侵扰。因此,反倒是孩子夜间出门,大家总是要给他带上一小包米或者是一盒火柴,以防他们受到邪灵的侵扰。
但是不论是米还是火柴,辟邪的能力总归是有限的。所以,四方村的孩子,在夜间大人基本上都是不要他们出门的。
陈医生把手轻轻地放进胸口,然后在怀里掏了好半天,才取出一个东西。那个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个护身符。
“护身符?”小胖子盯着陈医生手上的护身符仔细地看,在确认那只是一个护身符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住了,付出了类似于惊讶的声音。
然后,他脸上迅速地略过一个笑容,好像很不相信一样。
“这个护身符好像跟齐叔给我的那个一模一样。”我心中暗暗地想,但是仔细看看,这个护身符,上面被缝上了一层红布。只是红布已经磨损的差不多了,黄色的纸张,从红布里露出一星半点儿来。
虽然证明了,这个符没可能是齐叔给我的那个,但是我心里还是有疑惑。齐叔怎么会有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符咒?难道他也是四方村的人?或者他也曾经如果楼芽山见过齐叔?
“陈医生,你是哪里人?”我小心翼翼地试探他。
“留城人啊,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去过四方村。”从看见陈医生身上的那个符咒开始,我感觉到陈医生一定跟四方村这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或者直接说,他可能跟齐叔有这某种神秘的关系。
“四方村?没去过!”陈医生考虑了半刻,然后跟认真地回答我。之所以觉得他很认真,是因为他说话的神情都是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的感觉。
“真没去过?”我警惕地再次跟他确认?难道我的直觉错了?这简直让我不敢相信。
“没去过!”陈医生回答的比上一次更加笃定,笃定得让我都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了。
我仔细看看陈医生,他的神情可以说没有任何的异样,淳朴而且自然完全不像是编出来骗人的。
我再仔细地打量一下他。他穿着合身的白大褂,白大褂里面套着一件非常轻薄的外套,这一切让他看起来非常的精神抖擞。跟我说话的时候,他会很专注地看着我的眼睛。但是他不跟我说话的时候,便低下头到这桌子上的中医的书。
陈医生保养得很好,浑身唯一的一个疤痕在右手的虎口处。看疤痕的愈合程度,应该是一个成年的旧伤口了。只是疤痕地颜色很奇怪,已经不是皮肤本来的颜色了,看起来红彤彤的,更像是一把快要烧尽的火,又像是日薄西山时候的云。
对了,小五右手虎口处有一个胎记,也是这个颜色的!
我猛然想到这一切,整个人都来了精神,盯着陈医生的伤口看了好久。那尚未烧尽的红色,看起来特别的鬼魅,好像透过它,便能够进入到另一个世界里。
“你在看什么呢?”良久,小胖子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我整个人猛然地清醒过来了,但是身体却像是在酒里泡了半晌一样,使不出半点儿力气。
“我看陈医生虎口上有个疤,所以多看了两眼。”我故意这么说,如果陈医生表现得不自然的话,那么他刚才跟我们说的一切可能都是假的。
所以,我一说完,便仔细地盯着他的脸。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异样,连风吹过湖泊时候的涟漪都没有。看来,我真的是多虑了。
“你说,这个疤?”陈医生举起虎口上的疤痕给我和小五看,疤痕上的颜色,越是仔细看,越觉得跟小五手上的胎记一模一样。
我点点头。
“我也不知道这个是怎么来的了,反正从我记事开始,我手上便有这个疤痕。这么多年都这样,马上六十岁了,不痛不痒的,我都习惯了。”说完,他笑了笑。他笑容就像是漫山遍野的迎春花,在春风里开得灿烂极了。
我好久没回四方村了,所以想回去一趟。小胖子执着地认为,他遇到的东西是从四方村惹过来的,所以他非要跟我一起回四方村。
我们没有带小五,因为陈医生的老伴儿觉得小五聪明伶俐,非要让小五继续在他们家里玩。不过也好,我跟小胖子这一回去,必然免不了一场折腾,带着小五也有太多的不方便。
一路上小胖子都愁云惨淡,虽说是精神不太好,但是还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路。
“真讨厌,一路都跟着我!”小胖子突然之间说了一句话,然后就猛打方向盘。
我使劲地握着车把手,跟着猛回头。但是后面并没有任何车辆的踪影,所以我回过头,很疑惑地看着他。
“谁跟着你?”
“后面那么大一辆车,你看不见?从我们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他就一直都跟着我们……”小胖子的情绪越来越差,不光是在嘴上骂骂咧咧的,还使劲地踩了一脚油门,车子“突”地一下飞出去好远。
“小心点儿!”我又回过头看看,并没有车辆跟着我们,一定是小胖子产生幻觉了!
小胖子压根儿就听不进去我说的,只是一个劲儿地猛踩油门,汽车地盘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刮得“蹭蹭蹭”地响……不仅如此,他还猛甩方向盘,车子直挺挺地朝着前面的岩壁上撞去。
“我让你跟……”小胖子恶狠狠地说。
我回回头,好像看见一个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