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可意,如果有朝一日你后悔了,只管告诉我。因为我从来不敢想象能够把你留在身边,所以今天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像是做梦一样,哪怕一日也已足够。所以答应我,如果有一天真的想要离开我,如果你厌倦了我的漂泊,或者想要追求安稳的人生,一定要告诉我。只要你说了,我都会毫无怨言地放你走。”
他是如此平静安然地说着那些话,就好像说着这样的假设时没有一点情绪波动,就好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并不相干的事情。
可是当尤可意抬起头来望着他时,望进那双好像永远也望不到尽头的双眸,却只看见这个男人的软弱与勇敢。
软弱,是因为他在成长过程中不曾被人爱过,所以对于爱有一种本能的恐惧与患得患失。
勇敢,是因为哪怕对这段感情并不抱有什么乐观的心态,他却依然坦然地面对了自己的感情,并且给予她反悔的权利。
他毫无保留。
他把所有的权利与全身而退的机会都交给了她。
尤可意的眼眶又红了,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为了掩饰这样的情绪,她胡乱从床头柜上的水果篮里拿了只苹果出来,然后背对他坐在床沿。
“吃苹果,我给你削一个。”她低声说着,动作生涩地开始削皮。
严倾没有说话,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看出她的情绪失控。她只能坐在那里动作僵硬地削着皮,房间里越是安静,她就越是紧张,甚至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身后的人那两道炙热的目光。
她的脑子里还反复回荡着他刚才的那句话,又因为他的注视越发紧张,削着削着,手发抖得厉害,竟然一个不小心就把苹果掉在了地上。
那只苹果被削了一半的皮,咕噜咕噜地又滚到了病床下面。
她手忙脚乱地蹲下身去捡,再起身时,手里是那只已经变得脏兮兮的苹果。
“我,我换一个。”她面上发烫,把这只可怜的苹果扔进垃圾桶,又重新拿了一只出来。
“尤可意。”严倾低声叫她,语气似乎有几分无奈。
她低头没说话,看着那只苹果和手里的刀。
严倾支着身子,轻飘飘地拿走了她手里的东西,重新放回床头柜。他说:“刚洗了胃,不能吃这些,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尤可意慢慢地抬起头来。
严倾看着她,没有说话。
“从认识你到现在,你做了太多的事情。”她的眼睛一直发酸,就好像随随便便看他几眼就会一不小心哭出来,“你从来没有要求过我什么,你只是一直出现在我需要你的时候,甚至不用我说什么,就帮我把一切都做好了。”
“……”
“一直以来都是我在给你添麻烦,我像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傻子一样要你收留我,替我奔波,为我受伤……你做得太多太多,我不知道我还能做点什么来回应你。”
“……”
她认命似的闭眼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不是应该哭的时候,我追你那么久,今天终于换来你的首肯,我该高兴点才是,这么哭哭啼啼也太矫情——”
“尤可意。”严倾忽然叫她,依然是这样连名带姓,不露声色,却又仿佛每一个字都吐露着芬芳。
尤可意睁眼看着他,就看见他伸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