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昨晚陆童就嘲笑过她了:“你以为人家混黑道的成天吃饱了不消化,正襟危坐在热热闹闹的大排档中间当拾金不昧活雷锋,等你去取手机?”
陆童是她的室友,同专业,同班。刚上大一那年,家人在置办房产,就在大学附近给她买了套房子,后来她就和陆童一起住了进去。房租没要陆童的,倒是陆童自己挺不好意思,就主动承担了水电气和物管费什么的。
于是每逢缴费那天,陆童都会潇洒地把那张单子往桌上那么一拍,“拿去,姐赏你的!”
每当这种时候,尤可意总有一种在自己家里被人嫖了的错觉。
与一群等待绿灯的人一起站在人行道这头时,尤可意一抬头就发现了马路对面的人。街道边竟然有个人定定地看着她,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严哥。
这次严哥没有戴棒球帽了,只是漫不经心地坐在那里看着她,仿佛笃定她一定会过去。
他穿的依旧是昨晚那件黑色大衣,脸上没什么表情,漆黑的眼珠子很像某种深邃的宝石。
他的手随意地搭在摩托车上,食指与中指之间还夹着一支未燃尽的香烟,一缕缕若有似无的烟雾消失在空气里,像是一副宁静悠远的画卷。
绿灯来了,蝗虫们熙熙攘攘地望马路对面走去,尤可意也走到了严哥面前。
她迟疑地问他:“你在……”
“等你。”他的回答只有很简单的两个字,没有片刻的停顿,他又淡淡地说了句:“上车。”
“如果是要还我手机,在这里就可以了,我——”
“上车。”他平视前方,发动了引擎,摩托像是一匹悍马,发出低沉刺耳的轰鸣声。而他的声音却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沉静安然,“除了手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跟你谈谈。”
空气静止了片刻,尤可意在犹豫。
明知他是不务正业的人,很危险,神神秘秘,但他周身流露出来的气质却与她想象中的大相径庭。也许是因为他救过她,也许是因为他屡屡拾金不昧还她手机,她只是迟疑了那么几秒种,还是顺从地坐上了他的后座。
他从前座递来安全帽,尤可意一边戴,一边问他:“你不会把我弄去买了吧?”
严哥低低地笑了一声,“这点肉,我能指望卖多少钱?”
明明是个冷笑话,声音本身也不见得有多愉悦多调侃,但被他一说出来,却总像是多了几分味道。
尤可意没来得及多想,就听见他说了一句:“坐稳了。”
顷刻间,摩托车轰鸣着风驰电掣而去,她堪堪来得及抱紧他的腰。实在不是想这么近距离接触,而是不抱紧的话大概就会立马葬身车下,一命呜呼。
安全帽里有一股淡淡地烟草味,帽子前面的透明玻璃没有盖上,有风呼啸着闯了进来,因为温度太低而刮痛了面颊。
她想起了昨天妈妈给的那一巴掌,又想到如果她知道自己就这么坐上了一个陌生男人的摩托车,该有多震怒。
“尤可意你简直就是鬼迷心窍,没有脑子!”
就好像这些年她在妈妈眼里什么时候有过脑子一样。
胸口忽然间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意,连风里都夹杂着自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