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祯虚扶一把,客气道:“康亲王妃不必多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身为朝廷官员的我该做的事情,王妃若因为这点小事向我道谢,就真是折杀于我了。”
说话间,她看到秦素衣的袖口处渗出一抹殷红的血渍,微微一惊,道:“王妃受伤了?”
秦素衣下意识的将受伤的手臂藏在身后,摇头道:“无碍的,只是轻伤而已。”
季如祯见她那一脸隐忍的模样有些不忍心,便对秦素衣身边那两个还在发抖的小婢女道:“你们俩抖完了没有?抖完的话,赶紧扶着你们王妃回去疗伤。”
被她一骂,小婢女才意识到刚刚的危险已经被解除了,两人泫然欲泣的告诉季如祯,轿子已经被那些劫匪给砍烂了,四个轿夫为了保护王妃,也不幸遇难。
季如祯向不远处看了一眼,见一顶破烂的软轿前,躺了四个浑身是血的轿夫,身上刀伤无数,鲜血淌了满地。
几人现在所身处的地方正是荒郊野岭,方面几十里内恐怕都找不到一家医馆。
如果步行回城,少则也要两、三个时辰,更何况秦素衣和她那两个婢女,一个受了剑伤,另外两个又是不成事的。
而此处唯一的代步工具,只有她跟琼华用做代步的两匹白马。
季如祯有些无奈道:“王妃,这里距皇城有数十里之遥,你一个女子,怎么……”
她没好意思将话说完,心中却想,贵为康亲王妃,却带着婢女来这种荒郊野岭,这不是没事找事闲得慌吗。
秦素衣没吭声,倒是她身边的一个婢女忍不住开了口,“王爷三天两头往府里领女人,王妃实在是受不了王府的气氛,这才……”
“嫣儿,闭嘴!”
秦素衣面色一沉,瞪了那开口讲话的婢女一眼,示意她不准胡说八道。
那婢女平日在王妃面前估计也是个得宠的,被王妃斥骂了一句也没害怕,只是撅了撅嘴,便不再多言。
虽然那婢女透露出来的消息并不多,一向聪明的季如祯却很快从那婢女的只言片语中领悟了这其中的真相。
康亲王皇甫琪在京城绝对称得上是权贵型的人物,不但拥有至高无上的身份,同时也生就了一张让女人为之疯狂的俊俏面容。
她一直以为,秦素衣嫁给康亲王,家族利益只占据其一,两人有感情才是事实。
没想到皇甫琪对他这个王妃似乎并不如她想象中那样怜惜疼爱,甚至用时不时往府里领女人这一招,来讨王妃的不痛快。
这样一想,季如祯的心里又开始难受了。
两世为人,她对秦素衣始终怀有一种说不清的愧疚感,她总觉得,秦素衣能落得今天的命运,与她当年的无意欺骗有着很直接的关系。
那时的秦素衣活泼、率直、纯真而又乐观,记得她曾亲口对她说,茫茫人海中,若寻不到她真正想要托负终身的男子,宁可不嫁,也绝对不会委曲求全。
所以她坚信,秦素衣是那种为了寻找真爱,不惜放弃世俗礼数的奇女子。
可现如今,她却守着一个可以将不同女人领进王府的男人,过着看似奢华,实则苦楚的日子。这让已经寻到真爱的季如祯,打心底同情秦素衣的人生遭遇,甚至在潜意识里,将这个苦命的女子,视为了自己重生后要好好照拂的责任。
见她脸上流露出对自己的怜惜和同情,向来坚强的秦素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动,“季三公子不必忧心,再往东走大概五里,我有一个庄子闲置在那处。这次带着婢女出门,原也是去那庄子上小住时日。不想途中遇到劫匪,麻烦到季三公子出手相救,真是不好意思。”
季如祯道:“快别这么说,既然这附近有你的庄子,如果王妃不嫌弃,我可以和我的人,骑马将你们带去那里,至于那顶轿子和几个已经死掉的轿夫,稍后我会找人过来处理。”
有人帮忙解决眼下的难题,秦素衣等人当然求之不得。而且她对这位总能勾起自己回忆的季三公子又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好感,于是想也不想的便点头答应下来。
因为只有两匹马,却有五个人,在季如祯一番分配下,由自己带着秦素衣,琼华带着她身边那两个婢女,一路赶往五里外的那处庄子。
秦素衣的这个庄子并没有多大,平日只有一对儿老夫妻负责打扫收拾,老两口都是勤快人,主人不在的时候,倒是将这处小小的院落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为了避免伤口发炎,季如祯赶紧让人准备药膏和开水,幸好秦素衣的手臂伤得并不严重,只是被划了一刀,血流了不少,伤口却并不太深。
负责给她上药的是琼华,那两个婢女则被打发出去烧水做饭,季如祯则在房间里来回逛了逛,意外的发现,墙上居然挂着一幅画,画像上的人,居然会是前世的自己,白珂玉。
她怔怔地看着画像中那风流俊雅的年轻男子,那时的自己如今世一般,素爱一身白衣白袍,承袭了父亲和母亲身上诸多优点的白珂玉,之所以会成为天下人人尽知的风云人物,与她那举世无双的俊美容貌自然有着极大的关系。
画中的白珂玉,被画者画得唯妙唯俏,扮成男装的她,站在一棵红梅树下,里面穿着素白的长袍,外罩一件黑色镶貂毛大氅,漂亮的唇瓣处,勾出一道略带邪气的笑容,画的落款处坠着素衣二字……
“季三公子!”
秦素衣的声音将她从冥想中拉到现实,回头一看,偌大的房间,不知何时,竟只剩下了她和秦素衣二人。
季如祯挑了挑眉,“琼华呢?”
秦素衣道:“琼华姑娘出去帮嫣儿她们做饭去了,今天承蒙季三公子出手搭救,自然要好好答谢季三公子,只是一些粗茶淡饭,还望季三公子莫要嫌弃。”
季如祯摇头笑道:“不必客气。对了王妃,这幅画,是你亲手所画么?”
秦素衣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画像,眸色变得有些幽暗,“是我亲手所画,可惜画功太差,没能将白小侯骨子里的神韵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