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孩子班主任竟是小三:婚刺
4951400000049

第49章 :离婚之后

待橙橙吃完一只饼,紫月道:“橙橙,谢谢姥姥,说,姥姥辛苦了。”

橙橙仍然什么也没听到一般,双腿一蹬,从座位上溜了下去,准备离开厨房。

紫月一把抓住橙橙的胳膊。橙橙站住。

紫月耐心地说:“宝贝,说,谢谢姥姥。”

橙橙就像聋了或哑了一样,面无表情,毫无反应。

张巧燕转过头去,放下手里的筷子。

紫月指着张巧燕,苦口婆心地对着孩子说道:“宝贝,这是姥姥,叫一声,姥姥,叫啊!”

橙橙还是不说话,没有任何反应。她连眼珠都没转一下,不看紫月,也不看张巧燕。

紫月发狠地说道:“这是姥姥,喊一声!橙橙,你不认识姥姥了吗?喊!”

橙橙突然失声尖叫,抬手一扫,将一只小碗从桌上扫飞出去,瓷碗落地,发出刺耳的破碎声。橙橙由于用力过猛,右手中指指甲劈掉一半,鲜血流出,橙橙竟然没有痛感,甚至没有任何知觉。她拼命地推开紫月的手,快步走出厨房,来到客厅,抓起搁在茶几上的魔方玩具,蜷到沙发一角,自顾自地玩起来。

紫月的心随着瓷碗的破碎声碎裂成片,疼得要昏过去。她紧紧咬着牙齿,不让眼泪流下来。张巧燕长叹一声,冷着脸,用埋怨的口吻说道:“你何必难为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紫月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张巧燕突然破口大骂起来,“上辈子真是瞎了眼,倒了血霉才找这么个人渣当女婿。别让我再看到他……”

她在骂赵斯文。几个月来,类似的话在紫月耳边无数次地响起。张巧燕诅咒这个人,不需要任何起因。睡一觉醒来会突然诅咒,吃饭过程中会突然停下筷子诅咒,看到挂在墙上的程建军的照片会诅咒,出门买菜拎着菜上楼梯走累了,也会突然痛骂起来。这次,她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如果说出来一定是“将这个人渣碎尸万段”之类的话。

紫月无语。她站起来,追到客厅,从抽屉里取出云南白药、棉签和纱布,单腿跪在女儿身边,好说歹说,千哄万劝,才从女儿手里取过魔方,拿起那只受伤的手指,消毒、包扎。她边包扎伤口,边问女儿:“疼吗?宝贝疼吗?是妈妈不好,妈妈再不难为你了……”

紫月将女儿搂在怀里。

女儿却一点也不需要妈妈的拥抱。她对紫月的拥抱忍受不了。她拿手推开紫月,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外推,企图把紫月推得远一点,越远越好,远远地离开自己的身体。紫月痛苦得心里滴血,叹了口气,站起来,一步一挪,离开女儿。见紫月终于离开自己,橙橙似乎如释重负,重新拿起魔方,专心致志地玩起来。

她玩魔方玩了半年了。半年里只对魔方有兴趣,甚至痴迷。除此之外的任何玩具,她看也不看一眼。紫月抱回各种玩具,引导她玩,她躲、逃,被逼急了,就哭,就尖叫,破坏玩具,甚至将玩具从窗口摔出去。整整半年时间,她抱着一只魔方,玩个没完没了。这只魔方是每行有三个小方块的三阶魔方,打乱了上面的色彩,紫月摆弄两个小时都复不了原,到橙橙手里,只消三五分钟,就能恢复原状。

张巧燕终于停止了诅咒。

紫月和张巧燕坐在厨房的餐桌边,相对无言。

张巧燕的厨艺一般,她做的饭菜基本说不出有什么味道。不过,就算是美食,母女俩也吃不出什么滋味。这种日子已经持续了几个月。

门铃响起。张巧燕反应有些迟钝。紫月站起来,去开门。

赵洪波和郑绪芳走进来,拎着两只鼓鼓的塑料袋。一袋是时令水果,一袋是营养品,刚从超市买的。

“爸”和“妈”两个字,在紫月的喉咙里滚了滚,怎么也没喊出来。

赵洪波和郑绪芳也不计较。赵洪波看看紫月的脸色,眼神关切,叹了一口气,擦过紫月的肩,走到橙橙身边,蹲下来,望着橙橙。

橙橙感觉不到眼前来了人,仍然沉浸在魔方的世界里,重复着固定、刻板、单调、无趣的动作,打乱了色彩,重新摆好,再打乱,再摆好。

紫月没有让座。郑绪芳与紫月都站着,气氛有些尴尬。郑绪芳张张嘴打破沉默,“紫月,这段日子,你和孩子都还好吧?”

紫月朝橙橙努努嘴,“还是这个样子,你也看到了。”

“紫月,我们打听到一家中医……”

张巧燕突然从厨房冲出来,眼睛里喷射出火焰般熊熊燃烧的仇恨,“什么中医西医的,真有这个心,拿出实惠的来!治病需要钱,孩子病成这个样子,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她那个禽兽不如的爸一走了之,还有脸跑到这儿红口白牙说空话。我要是生出赵斯文那样的儿子,我真没脸在世上活了,我得一头撞死给亲家谢罪!”

赵洪波和郑绪芳双双面含愧色,无言以对。

“出去!别让我再看到你们赵家的任何一个人!”张巧燕边说边拧着郑绪芳的胳膊往外推,不容郑绪芳再说什么。

郑绪芳求助似的望望紫月,“紫月,听我解释……”

紫月似乎麻木了,对眼前的情景熟视无睹。

“有什么好解释的?真想解释,让赵斯文过来解释!都是这个浑蛋害的!你们还有脸来啊?还我老公,还我女儿的爸爸!”张巧燕拉扯着郑绪芳,将一腔悲痛和怨愤全都发泄到她身上。

郑绪芳木然地承受着。衣领扣被扯掉了,挽在脑后的头发也散了,她不吭声,也不躲避,她早已习以为常。母亲有些过分,紫月终于看不下去,试图阻止母亲的粗暴行为。赵斯文确实浑蛋,赵斯文的妈郑绪芳是无辜的。

“妈,你冷静点,事情和她奶奶没关系。”紫月从背后抱住母亲。

张巧燕反过来一用力,一把将吃里爬外的女儿推倒在沙发上。

“忘恩负义的东西,不长良心的混账!我女儿好蒙、好骗、好欺负,也不长眼看看我是谁?!老娘我是那么好蒙、好骗、好欺的吗?当初真是瞎了双眼,同意女儿嫁给这么一个垃圾!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倾家荡产!”

张巧燕悲愤欲绝,疯了似的,口不择言,手上一使劲,郑绪芳被推出门外。

赵洪波无比爱怜地抚抚橙橙的头,长叹一声,站起来,向紫月道:“紫月,这次我们就是为孩子的病来的。橙橙奶奶四处打听,好不容易打听到威海有一个老中医,治愈过几名自闭症儿童……”

紫月无动于衷,“你也看到了,我妈今天情绪不太稳定,你们先回去吧,治疗的事回头再说。”

张巧燕由于气愤和激动,胸脯一起一伏,将郑绪芳推出去后,又回过身两手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和营养品,一手一袋摔到地上,接着用脚将两袋东西踢出门去。

待赵洪波也出得门去,张巧燕不由分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张巧燕生在农村,没有多少文化。二十岁时嫁了紫月的爸,同甘共苦了十几年,紫月爸白手起家发了迹,张巧燕才袖手做起了阔太太。家内有保姆,出门有司机,养尊处优过了十几年。原打算与紫月爸白头偕老的,却没想到紫月爸突然就没了。

姥姥与奶奶的冲突,就发生在橙橙的眼皮底下。而橙橙,居然没看到一样专注于自己的魔方世界。

小区楼下,郑绪芳将两袋被踢出来的水果和营养品抱在怀里,颓丧地坐在一处石阶上。赵洪波坐在她身旁,气得破口大骂,“都是你惯出来的孽子!孩子病成这样,他都能狠心逃跑,让女人一个人面对,这是人干的事吗?畜生,畜生啊!畜生都不会抛弃患病的孩子!连畜生都不如啊!”

郑绪芳抹抹眼泪,“子不教,父之过,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吗?怎么就埋怨我一个人?”

紫月把母亲扶到沙发上,拿过两个软靠垫安顿好,又到卫生间去,打了些热水,用手试好水温,从毛巾架上抽下一条毛巾,用热水淋湿了,拧干,回到母亲身边,小心地帮母亲擦脸。

张巧燕刚才对亲家破口大骂,耗去不少力气,此时身体如同被抽去筋骨一般,半坐半靠地瘫软在沙发靠垫上,满面泪痕,伤心欲绝。这一年来,母亲时不时陷入这种状态,除了暴怒诅咒,就是悲伤不已。通常的劝慰、开导,基本不起任何作用,只有待时间慢慢地缓解伤痛。

“她爸啊,她爸啊,你去哪儿了?你怎么不回家了?你走了,我这把老骨头还留在这世上干什么啊?我不如随了你去了的好……她爸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撇下我,让我可怎么活啊……”

紫月无力地望着母亲,竭力安慰,“妈,身体要紧啊。”

张巧燕仿佛没听到一样,继续哭天抢地。

紫月再次走进狭小的卫生间,关上门,企图把几个月来听过千万遍的母亲的哭声挡在门外。她拧开水龙头,抬头从镜子里看自己的脸。

双眼发红,眼里含着泪。

她接了一捧凉水,拍到脸上,反复用冷水拍脸。

用手掌抹干脸上的水,她甩甩脑袋,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