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凉亭,站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小路四通八达,也不知道该走哪一边,姜魄顿时有些后悔点了顾大顾二的穴道,起码应该让她们俩带个路再说。
揉了半天后腰的钱惊鸿,见人怎么还站着不动身,忍不住上前一步,催促道,”走呀,傻站在这里干嘛?”
“你不是说无人带是出不去的嘛,我可不想中毒身亡,要知道今年下个月十五的‘万毒大会’我可是约了剑宗李家的三小姐,说好要一起去看的。”
“美得你呀!”钱惊鸿一脸嫌弃的瞟了眼还沉浸在无限幻想中的姜魄,嘴角抽动,径自开路,走的还是先前来的路,“我可是有牌子的,店小二带我走的自然是不会变来变去的专用通道,原路返回就能出去了。”
“就你那把破算盘上的牌子,居然还有这待遇,不错呀!”
两人很快出了无双楼,经过这么一闹,本来打算大吃一顿的钱惊鸿,也没了胃口,倒是姜魄觉得要吃点东西,便抓着人七弯八拐停在一条巷子口,找到了一家宵夜的混沌摊子坐下,要了两碗猪肉混沌。
三月的夜晚,吹来的风还有些凉意,衬着这条路上并不多的行人,显出一抹寂寥,钱惊鸿看着路上三三两两的匆匆而过的行人,觉得有些冷,禁不住扯了扯身上的外袍,也许只有到了六月炎夏,整个朱雀区才会变成不夜城,那时候要是赶上城中的月老会,那些待嫁的闺阁少女,束冠的青年才俊,都会相约出来,逛逛庙会,互诉相思之苦,或是爱慕之心,连义夙煌也会拉着义剑三杰来凑热闹,还会给自己买一串糖葫芦……银白的月光铺洒在青石板上,渡了一层白雾似的光晕,虫蚁的叫声隐藏在墙角或是花坛内,钱惊鸿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了,直到姜魄将混沌碗推到自己面前才回过神,有些不是滋味道,“今年的月老会……九岚还来吗?”
风起,带来桃花的香气,弥漫在空中那股子若有若无的味道,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不经意之意把目视所及的所有的物体都罩在里面,增加着彼此的距离感。
“应该会来。”
“糖葫芦又吃不到了。”
“那玩意坏牙齿。”
“唔……”钱惊鸿用勺子舀了一个已经煮烂破皮的混沌,吹吹上面的热气,送入嘴中,含糊道,“顾家那俩是闹哪样,你肿么把她们俩的穴给点了,也不怕顾无双那老贼来找你麻烦。”混和着虾米清汤滚入喉中,身体也暖和了不少。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早闻顾家夺嫡之争,没想到居然这么激烈。”
顾家世代经营无双楼,无双楼明上卖的是酒菜,暗地里做的是情报交易,历经三代不倒,这一代的无双楼在顾无双的手下,分楼一家接一家的开,规模也是只增不减,原先顾家在江湖上最多只是个情报贩子,顾无双自年少出道,江湖大小事情都不落后,现在顾家在道上也算是说得上话的一方势力,而顾家向来不分男女,一切凭实力说话,顾无双早年浪荡,欠下不少桃花债,人送“无双公子”的称号,直到中年才安定下来为顾家留存香火,膝下仅有两个女儿,如今眼见自己已是垂暮,这夺嫡之争就顺理成章的搬上了台面,越演越烈。
“高手过招,本就眨眼的工夫,你那点三脚猫的工夫有跟没有,没有任何区别,自然没有留意到。”姜魄夹了筷卤牛肉,卤得通体成深棕色的肉片,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肉质劲道,也不比大酒楼的差。
“说事就说事,不要指桑骂槐的。”
“我没有指桑骂槐,我是指着你的鼻子——明说。”见人又恢复了大胃口的本性,放下心来,继道,“原本店小二在桌上摆四套餐具,我就有些纳闷,顾霓裳进来,我就觉得今天的饭大概是吃不成了,果然顾羽衣紧随其后,也进来了,”倒了点酱油进碗,增鲜了不少,那股子咸味,像是血腥味,在口腔里扩散,“凉亭虽然挂有竹帐,却并非如屋内那样密不透风,现在也还不是蚊子出莫的季节,亭子周围本来就空旷,香味并不容易聚散,在这种环境与天气里,还点香,不是钱多,就是有问题。”
“无双楼的生意出了名的好,顾无双这个老贼还跟他年轻时候一样,为人高调得不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赚到钱似的,处处都带着那幅成功人士的作派,中原生意场上常来常往的,没一个不知道,好在顾老贼待人处理恩怨分明,口碑倒也过得去”钱惊鸿将碗里的葱用勺子扒开,舀了一勺汤,“若非那日无双楼里有人来闹事,打手又失手把人给打死了,我正好去收租子,便把事给兜了下来,不然无双楼在义剑城的分楼主,怎么会把黄字牌送我,今次我们让顾老贼这么没面子,他的店小二见了我们还这么千恩万谢的,把楼里的养的舞娘都弄了出来,还想尽办法搞点情调,难道……”钱惊鸿突然想到那泼在离自己不远处的毒液,心下一惊,大呼道,“那香有问题?”
“无双楼是有钱,但是,众所周知无双老贼可是很抠门的,今天晚上,为了报下午在堂上的一箭之仇,也是下足了血本。”姜魄又往碗了加了几滴酱油。
与姜魄深交的人,都知道,姜魄若想吃酱油,那便是动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