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递过来一支烟,他摸着口袋,没打火机。只见朋友笑着摸着一盒火柴,握在手心里用大拇指推开它,抽出一根,对着侧面“扑哧”一声,他把头斜着凑过去点着了烟。“时尚吧!”朋友笑笑,确实,来这个城市以后,还是第一次见到火柴和它点烟的用途。他想起了父亲……
小时候,陪父亲干活,父亲说“歇一会儿”,然后就把锄头横在地上当凳子,再他总是见到父亲先从中山装的袋里摸着两块钱一包的烟,再摸着火柴点燃它;而他,看着不远处抽烟的父亲,顺手抓了一根嫩草,叼在嘴巴上,又摸着旁边的小泥块,砸着旁边过往的小青蛙。
家里来了客人,父亲总是会叫他“给我找盒火柴”,当他找遍了所有的抽屉都没有,跑到父亲面前,却看到父亲已和客人抽着烟,——客人面前有个打火机。于是,他偷偷把母亲给自己的零花钱买了好几盒火柴,放在自己的抽屉里。再有客人,当父亲准备开口的时候,他就很快地张开小手,把手心里的火柴递给父亲,父亲朝他笑笑,客人也笑着摸摸他的头,他就害羞地低着头,在桌子上一根根地摆弄着那些火柴,摆成人、摆成画、摆成数字……
有次,他问父亲:爸爸,你为什么不用打火机?父亲只是笑笑,因为他觉得奇怪,火柴五分钱一盒,打火机五毛钱。还不如买个打火机,因为父亲每次干活都是汗津津的,那些火柴点不着烟,父亲就无奈地扔了,他想父亲为什么不买个打火机?
后来,他为父亲买了个打火机,父亲用的时候他很开心,他看到父亲也可以像人家那样摸着打火机,而不是火柴点烟。可父亲只用了一两回,又摸出了火柴。他觉得那恐怕是父亲习惯了。
躲在树荫下休息的他问着太阳底下还在翻泥块的父亲:“爸爸,你挖一锄头有一分钱吗?”父亲转过身,用衣服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没有吧!你以后别留在农村!”父亲走过来坐下,他便移着位子,把水递给父亲,父亲“咕噜咕噜”地喝,还是用火柴点着烟,吐着烟雾说要好好读书之类的话,听着听着他就想,以后一定要把父亲带到城里。
朋友问着他:“想什么呢?”他回过神:没想什么。似乎,那应该是十来岁以前的事情了。
再后来,他去外地上初中,念高中,考大学,如父亲心愿那样在城里工作。他很久很久没见过父亲抽烟的样子,当然也没再为父亲找过火柴,他快忘了——这么多年的父亲,抽烟的时候还是不是用火柴?他又向朋友要了一根烟,学着记忆中的父亲那样子用火柴点着它,再默默地抽着。或许,自己这么多年来习惯了忘记一些人。
夜里,他流了两行泪,自己为那么多的人点过烟,可今生却一次也没为父亲点过烟。
父亲两年前就离开了。
文中的父亲为了节约,用自己的火柴代替了打火机,孩子永远是父亲的天空,是父亲的希望与寄托,而当孩子们长大后,蓦然回首并且想拾起这份爱,可拾起的确已成为一种美好的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