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暖和！”终于打好营帐，在营帐里，妲己才觉得外面冷，一边打哆嗦一边往火炉凑。
赶了三四天的路程，终于是到了阵地。
云傲替她把火拨得更旺些，转身去收拾床铺。
“你干什么？”妲己看着他往地上铺了张毡子，然后把被褥放在上面。
“今晚还没来得及给你备张床，本来我想去别处睡，但又不放心你一个人，所以我睡地上好了。”
“地上这么冷，会冻到。”妲己皱眉惋惜。
“我没有那么娇贵，”他扬头一笑，“风餐露宿都是家常便饭了。”
“可是我会冷啊。”无辜的双眼瞪得老大看着他。
轻轻的一句，让他的笑容蓦地定住——她是故意的还是太天真？
有些恶作剧地看他的表情，妲己继续盯着他，一张小脸楚楚可怜：“好不好？”
听着她软软的声音，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是天真也好是故意也罢，将地上的被褥又重新收拾起来。
窝进他温暖的怀抱，妲己鼻子抵住他的胸膛满足地深吸了口气——他的气息，闻着很安心。
——她适应得还真快。
想起他把她从冰天雪地抱回来搂在怀里醒来时惊慌失措的样子，云傲的嘴角弯了起来。
双手摸索着环上他的腰，她迷糊的声音从胸口传来：“你放心，我睡相很好，不会乱动。”
他低头看着她苦笑，她不会乱动，可他忍不住想乱动怎么办？
“你笑什么？”她问，一抬头唇擦上了他的，只是一瞬，身子却不由地一酥。
他的眸色突然转深，眼底跳动着陌生的火焰。
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妲己觉得喉咙微干：“云傲——”
话音淹没在他覆下的炙吻里，他轻轻地诱哄，又深深地纠缠，她微颤着，跟上他的节奏，却在下一刻被陌生的情潮逼得无法呼吸，挣扎地侧首，她无助地想唤他，嘴里逸出的却是一声情不自禁的低吟。
他的理智在刹那间崩溃，纷乱的吻落在她的颈上，一寸寸地熨烫，一点点地蔓延。
“小己——”手指落在她胸前那颗脆弱的扣子上，他呼吸急促地看着她，眼里有挣扎。
她凝视眼前这个男人，唇边突然绽放出一抹羞怯却又妖娆的笑，迷惑了他的双眼。
身上突然一松，他低头，看见自己解开的上衣——狠狠地吻住她，想惩罚她的大胆妄为，却感觉到她微微一怔。
“这是怎么回事？”她轻轻地问。
他手臂上，有一环印。她忍不住，抚摸了一下。
他像是被烫到缩了回来，身体也僵硬了起来。
她的手在半空中悬着，触到的是寒冷的风，慢慢握成拳，无声垂了下来。
“对不起，刚才……我太冲动了。”
他整理好衣衫，在她身侧躺下来。
骤离他的体温，凉意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用双臂环住自己。
“这个疤痕……”过了许久，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是嫣儿咬的。她自幼有心疾，身子弱，生思傲的时候难产——”
一只手捂住他的唇，妲己看着他，眼里有委屈有酸楚：“别说了，我不要听，再讲下去，你难过，我也伤心。”
猜也猜得出他们的伉俪情深，昔日她眼里的人间美景，如今却成了她伤心的理由，从一开始，她就是作茧自缚。
苏妲己，你活该。
想到这，她颓然松开手，自嘲地一笑。
看见她的笑容，云傲心里一痛。
他怎会不明白，这个齿痕，烙在他臂上，却痛在她心里。
开口想说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是虚伪——刚才是他避开了她。
他侧过身，小心翼翼地将她环在怀里，她没有说话，本来蜷着的身体慢慢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久的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一只小手伸进他的掌心，他下意识地握住，听见她有些孩子气地低声开口：“你要抓紧我啊……不要再松开了，不然我也会跑掉的……”
他手一紧，牢牢地握住她的。
翌日。湖水结成厚冰，透骨奇寒。
云傲在外面转了一圈后回到自己的营帐，火炉里的柴烧得正旺，柔和的光影在帐幕上跳跃，妲己趴在案几上，似乎是睡着了，小小的身子蜷在一起，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一缕发丝懒懒地垂下来，映得肌肤赛雪，大概是拂在脸颊让她觉得有些痒，小脸不爽地皱了一下。
云傲露出一丝自己也没有发觉的笑容，轻轻地替她把头发塞到耳后。
视线一转，落在案上摊开的几本书上，他拿起，一一翻阅，《吴子》、《六韬》，《神机制敌太白阴经》——居然都是兵书。
书下面有本册子，打开一看，是一页页娟秀的字体。
“地之险易，因人而险，因人而易；无险、无不险，无易、无不易，存亡在于德，战守在于地。惟圣主智将能守之，地奚有险易哉……”是《太白阴经》里的句子，原来这是她的读书手札。
这丫头，看得还挺仔细。
不禁荡然一笑。
“侯爷您要的粥给您送来了。”门外传来士兵的声音。
云傲掀开毡子，亲手将托盘接了进来，一转身对上一双晶亮的眸子，扑闪地眨着看他。
他微微一笑：“吵醒了你了？饿了吗？我叫人熬了点粥，你喝点暖暖胃。”
妲己点头，脸上还带着刚醒的红晕：“好像还真有点饿了。”
她视线落在桌上的书，刚刚看了会书，不知怎么就睡着了。便起身收拾了下桌子，让云傲把粥放上。
“怎么了，不喜欢喝粥？”云傲看她半天没动勺，便问道。
妲己摇摇头，笑得有些讨好：“那个，可不可以放一勺糖？”
云傲一愣，接着忍不住牵动了嘴角，到底还是个孩子。
其实他不知道，在北方，开始的一月里天大寒，她吃不惯北方米粥，凉宫却很细心地看出了，往后便在她粥里加糖，吃起来更有味。
似乎已经成了习惯，想到凉宫，心里边由升愧疚。
“现在如何？”叫人把粥重新加了糖，云傲看她喝下一口，表情似乎极为满足的样子。
“当然不一样啦，好好喝喔。”她献宝似的把碗端到他面前，“你要不要试试？”
云傲很干脆地摇摇头。
妲己无趣地转回喝自己的粥。
“你一个女孩家喜欢看这些？不觉得乏味吗？”他指了指案上那些兵书。
“不啊，看得越多，就觉得离你更近了些。看见喜欢的句子，会想也许你也喜欢，这样怎么会乏味？不过有些地方我还是看不大明白。”
她忙着一口一口地喝粥，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全然没有注意他听见她的话时脸上掠过的复杂神情。
“你没什么实战经验，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是正常的。回头你都标下来，我来帮你注解。”
“那就太谢谢啦！”她抬头灿然一笑，“我吃完了。”
他看见她像只满足的猫儿一样舔了舔嘴唇，眸色一深，撇过头去不再看她：“这几天赶了那么远的路，就别看兵书了，去床上睡会吧。”
她点点头：“你呢？”
“我不睡了，还有些军务没处理。”
“喔，”她点点头，慢吞吞地爬上床，盖了被子，露个脑袋看他的侧脸。
他对上她视线，怔住了，出神。
当年大战承宛，她也是这般看着自己。叫自己不要敢她走。
“快睡吧。”柔和的声音和着风声吹进她耳朵里，听着心里一酥。
“好。”她乖巧地点点头，便垂下眼帘。
第三天一早。
“侯爷！”杨钦的嗓门又远远地吼起来，他奔到帐门，看见妲己，有些拘谨，眼里露出矛盾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退下。
“什么事？”云傲抬眼看他，表情有瞬间的尴尬，随即恢复了淡定。
“那个……卫军二十万大军已到了塞北，距离我们不过六十里远！”杨钦偷眼看了下一旁仍红着脸的沉醉，本来为了军情正着急的心不知怎么竟微微一缓。
“六十里？”云傲挑眉，沉思了一会，“不可能。”
“可今日一早我们军探去看，就有十五万大军啊。”
“我方出征才带了十万大军，赶了三四天才到，他们二十五大军，不可能这么快就到。”
冷静利落地作出判断，他往中军大帐走去。
走了几步，他又突然回头，走到妲己跟前，替她拉紧貂皮披肩，黑眸里尽是暖意：“陪我去吗？”
突然从主动变成被动，妲己一时反应不过来，红着一张脸点点头，跟上他。
杨钦见如此情景，又是一愣，傻站了半天才乐呵呵地往大帐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