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们趁傅爷聊天的功夫,已经将死去的依蝶姑娘解下,初步判断死因。
傅爷见状,问道:“老李,情况怎么样?”
被叫做老李的衙役,五十开外,道:“爷,恐怕那位姑娘说的不错。”
“果然?”
“爷,还得进一步调查。属下觉得,首先要从依心姑娘那里查起,看她有没有半块玉佩,以及,找出死者生前藏匿的玉佩。”老李说。
“秦妈妈,劳烦您一趟,将依心姑娘喊来吧。”傅爷没有用命令的口气对秦妈妈说话,毕竟,两人之间的身份太复杂。
“是,傅爷。”秦妈妈轻描淡写的答道,心想,他还是原来的他,只是比以前成熟、霸气了而已。什么都没有改变,没有改变。
傅爷等人等了很久,秦妈妈居然还没有领着依心姑娘过来。
傅爷心生疑窦:“快,澡堂子在哪里,去找找!”
“是,爷!”几个衙役匆匆赶了出去。
恐怕、恐怕……
“婴缬姑娘,你出来一下。”傅爷走到隔壁,轻轻的敲门。
雕花的门,缓缓地开了。
傅爷看着婴缬,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先前见着的婴缬,是刚刚起床,来不及梳妆打扮的婴缬,睡容犹在,慵懒万分。惊世容颜已经让人一叹、再叹。现在看到的婴缬,是神采奕奕,惊为天人的妙人儿。虽是不施粉黛,却比清水出芙蓉更加清新。明眸皓齿,紫色秀发。那女子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她一笑醉了烟花,风华绝代,最美不过天边浮云。难怪,秦夫人说她的容貌更胜烟云一筹。当年,一个秦烟云,是多少人念念不忘的妙人儿。有人千金一掷,只为博其红颜一笑。纵是当年微服的人中之龙,亦无法俘获她的芳心。众人巴巴的瞧着,哪路神仙能将烟云给降服。谁知道,六年前,烟云竟然跟着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走了,从此杳无音讯。多少才子叹惋,从此,再无一个烟云。
可是,六年后的今天,不是有婴缬了么?恐怕,又有一场好戏要上演了!
“怎么,差大人见着我怎么同见着鬼魅似的?”婴缬笑了笑,两颊露出酒窝。婴缬笑起来,有一种勾魂摄魄的气息。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就是如此,摇曳死亡而致命的诱惑。让人忍不住流连,就算死也在所不辞。但是,婴缬本身并不知道这一点。
佳人宛在,相思难绝。
“不,婴缬姑娘,在下,想问你一句话。”傅爷轻声说道,稍作修饰的语气,却掩不住脸上激动的的神色。
“恩?”婴缬抬起头,睁大眼睛,善良单纯如婴缬,她才想着眼前这个高大的、英俊的男人想对她说些什么呢?那么紧张而滑稽的神情,真是有趣啊。“跟我走。”傅爷用肯定而毋庸置疑的口气说出这三个字,与此同时,伸出左手扯住婴缬的袖子。他有些失控,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他见过的女人并不少,可是……“你?”婴缬心中一惊,这是哪出戏?与烟花女子的一见钟情么?“我说,跟我走,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傅爷的脸上留下红肿的五个手指的痕迹,她打了他。“想用锦衣玉食、富贵荣华来侮辱婴缬的男人,婴缬不稀罕。”婴缬收回扬在半空中的手,拂袖,意欲关门。婴缬看不起这样的男人,自恃有几个铜板。她不是清高不是做作,而是下意识的厌恶这类人。钱不是万万不能的,更何况,她不缺钱。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因为钱。一个女子已是有钱人,她便不屑于攀龙附凤。
傅爷左手捂住火辣辣的脸,右手用力抵住门,着急的说:“姑娘若是不走,下一个出事的就是你。”
“婴缬自有婴缬的命。”婴缬用身体抵住门。
“婴缬姑娘,有话好好说,让我进来好么?”傅爷作商量的口气。
“公子若是自重,进来就是。”婴缬松手,门开了。傅爷微微趔颠,尴尬进门。“婴缬姑娘是个聪明人,想必,早已明了危机就在眼前,并且自信能拨开迷雾。可是,在你之前,烟云姑娘时期,也是这样。幸好抓了真凶,才幸免于难。只是,那人被捕后不久,成功逃狱了,之后销声匿迹。六年了,现在又出了这样一桩事情。不,说不定昨晚就是他在报复。”“婴缬更加得留下来,为依蝶姐姐报仇。”婴缬面无表情的说道。
“姑娘如此单薄,可懂武艺?”傅爷眉毛一挑,轻蔑的说。
“自是不懂。”真凶一日未捕,婴缬一日不会安心。
“姑娘身边无人保护,出事怎么办?”傅爷皱眉。
“婴缬有婴缬的办法,公子不必操心。”婴缬认真望着那个男人,坚定而决绝。
“真是个犟脾气的姑娘!”傅爷无奈地笑笑。“爷若是无事,婴缬该歇息了。”婴缬冷漠的说道。对于不熟的轻薄男人,婴缬从来都是唾弃且冷漠的。
这个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女人,恰恰挑起了傅爷的兴趣,傅爷久久凝视着眼前的女子,玩味地笑了。
“傅爷,那个依心姑娘……”
一个四十开外的男人匆忙赶来,气喘吁吁。
“老李,果真如此?”傅爷的眉毛纠结在一起。
“是,同六年前一样!”老李扶着门框,喘着粗气。
“是他无疑了!好啊,终于……”傅爷的脸上突然露出喜悦的神色。
“公子姓傅?”婴缬问道。
“怎么?”傅爷回过头。
“穿着衙役的衣裳,却掩不住你眉宇间的骄纵。”
婴缬向前走了几步,说,“那么,傅爷,现在又有人死了,婴缬怎么能离开呢?这里是婴缬的家,在危难的时候,又怎能弃之不顾?”
“姑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我们重点保护的对象。等你习得武艺,再做巾帼无妨!眼下,还是得跟我们走!”
“婴缬为什么要跟公子走。”婴缬轻蔑一笑。
“若是秦妈妈同你说,你肯走不肯?”傅爷声调扬高。
“不,婴缬相信,秦妈妈不会叫婴缬走!”
婴缬笃定地说。
两个都是固执的人,各自有各自的说词。
“怎么说你才好!老李,秦夫人呢?”傅爷不再同婴缬说话,把脸转向老李。“回爷,刚才找到澡堂子的时候,夫人已经被药迷晕了,倒在门外。澡堂的门是从里面反锁的,我们撞门而入,就看见依心姑娘光着身子倒在地上。脖子上勒着一根麻绳。真是可怜呢,年纪轻轻就……”老李的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
“夫人呢?现在醒来了么?”傅爷并不关心又死了个姑娘,他眉宇之间的焦急似乎是为了秦妈妈。
“回爷,应该醒了。”
“那好,你在这保护婴缬姑娘,我去看看夫人。”傅爷佯装镇定,眉宇间却露着焦急。“是,爷。”
“恩?差大人姓李?”婴缬问道。
“是的,姑娘可真聪明。”老李惊奇于眼前女子的聪慧。“方才听那公子喊你老李,所以……”
“姑娘是说傅爷?”老李说。婴缬点点头。
“我看姑娘对傅爷印象不太好,是不是?”老李问道。
“呵呵,婴缬不太喜欢他说话的口气。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婴缬问道。
她对他,果然还是好奇的。虽然厌恶,却想知道他是谁。“既然事情发生了,告诉姑娘也好。傅爷是定陶王,微服私访沿用母姓,傅。定陶王乃当今圣上的异母之兄弟。爷本并不是这样的性情,只是六年前的案子,令爷的脾气大变。”
“惭愧?六年前?”婴缬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