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微弱的阳光。
婴缬坐在马车里,不是滋味。她掀起窗帘,望着外面郁郁葱葱的树木,寂寞无比。这几日连日赶马车的,是苏世文和张裕,已经好久没有睡过安稳的好觉。
据说这个森林时常出没山贼,必须时刻警惕。
毕竟,马车里面睡着的不仅仅是受伤未愈的沈奉化,还有美貌无比的婴缬。
张裕打了一个哈欠,与苏世文聊起天来,心想这样或许能够驱逐睡意:“苏兄,你们小两口为什么要去东海呢?”这个问题,张裕想问已经很久很久了。
“找人。”苏世文说道。
“那这个人肯定很重要,居然需要你们动辄从秦淮赶到东海!”相处的这些天,张裕得知了苏世文住在秦淮附近,开着一家叫做“韵”的客栈,只是至于如何与夫人相识相知一概情事,苏世文避而不答。张裕十分理解,毕竟,每个相爱的人都想守护自己的爱情秘密。
“知道么?扶酥楼楼庆的那晚,天字金只挑了几个人就匆匆走了。据说,是因为十三爷来了。”
“十三爷?陆十三?”
“没错,陆十三!十三爷每过几年就会来我们罗沙镇几次,是皇上的意思。十三爷下榻扶酥楼是众所周知的惯例,所以,当晚,很多便衣衙役守在扶酥楼下,原因有三个,明着,是为了保护未来的驸马,暗里,是为了保护十三爷和为了捉拿天字金。江湖盛传,天字金和十三爷虽没有交集,但只要是十三爷在的地方,天字金一定会回避。没有理由的回避。”
“说十三爷是天字金的克星,这个我是知道的,只是没太留心,也并不知道,原来他每过几年就会看看罗沙镇。我倒是以为,他心里只有一个东海。”原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十三马上就会去东海了,苏世文暗想。
“嘿,苏兄不这样说,我还真没有想起来,难道,你是要去找十三爷?”张裕问道。
苏世文不答,只是笑了笑。
张裕自问自答道:“我倒是以为,你是想如那个方修一样,遇上皇上得了驸马的头衔!难道你也想抱个皇帝的姐妹回家不成?苏夫人岂不家法伺候你呢!想一想,该是不可能的,苏夫人那么漂亮,蕙质兰心,又什么不好。”
“有些事情,不是你眼睛看到就是真的。有时候你以为真正属于你的东西,不过是幻觉而已。张裕,有些东西,得用心。”
“什么意思?”张裕觉得苏世文说话说的很玄妙。
“说不定,哪一天你就懂得了。”
婴缬将轿帘放下。有些事情,不是你眼睛看到就是真的。有时候你以为真正属于你的东西,不过是幻觉而已。苏世文,你是不是也在左右为难?
安静的森林,暗流涌动。一个蒙面人从一棵树上跳下来,摔了一跤。
“打、打打、打劫!”
“你个猪啊你!”接着,一群蒙面人从不同的树上跳下来,其中一个人拉住最开始的那个人的耳朵骂到:“打劫居然打成你这么窝囊的,以后怎么跟我混!”
“是、是、是是。”那个男人还是结巴。
“窝囊废!滚到一边去!”说完,自称老大的男人扇了结巴一个响亮无比的耳光。
婴缬听见外面吵闹无比,掀开轿帘满脸不悦地问道:“相公,发生什么事了?”
苏世文一脸无辜,道:“哈,我们运气真好,遇上打劫了!”
自称老大的蒙面山贼看见婴缬之后,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了:“美、美美、美女!”好不容易说出完整的词语。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这下子,发财了!发大财了!“兄弟们,抢到的钱归你们,这个女人归我!”回神之后,山贼头子说了这么一句话。
“回家照照镜子吧,无聊……”婴缬懒洋洋的说道。
“什么?你、你、你你……”山贼头子气结,去他十八代祖宗的,就是因为老子长得太难看,才蒙面的,你个臭女人居然一句话戳中我的要害!
十分生气的山贼头子扭过头,对自己的兄弟喊道:“把那个女人给我抢过来!快去!”面对那么漂亮的女人,大家早就蠢蠢欲动了,只等大哥的一句话了!嘿嘿,冲啊——!山贼们蜂拥而上!
张裕吓得不轻。怎么办?怎么办?回头看看苏夫人,居然淡定非常。自古红颜多祸水。唉,才逃出张家,居然遇上比四娘可怕的山贼!张裕暗叫命苦,一时没了主意。心里挂着沈奉化,暗想,我们真是苦命!
谁料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见身边的苏世文突然飞身下了马车,落地之后,十分潇洒的从腰间拔出一根银丝,随手挥舞起来。
苏世文居然会武功?车里的人看呆了。这时已是中午,阳光猛烈。苏世文手中的银丝又细又长,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睛疼。张裕眼花缭乱,暗暗叫好,心想原来苏世文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要不是这次遇到山贼,倒是会被这男人的孱弱模样骗了去。苏世文是文弱书生么?呵呵,恐怕是连天字金都会欣赏的武林高手哦。明明可以置人死地,偏偏只给予小伤,或者玩些花样,吓跑那些山贼。
银丝蛇舞,山贼们落荒而逃。自称老大的山贼捂着流血的屁股,放下狠话:“你给我记住,将来十倍奉还!”之后,呲牙咧嘴,被自己的兄弟抬走。
“喂,苏兄,你在那个谁屁股上用银丝写了什么?”张裕喊道。
“你觉得他想像什么?”苏世文飞身回到马车上。
“王八蛋!”张裕的牙齿嗞嗞的响。
“那就是了。”苏世文坐下来,闭目养神。
张裕本来还想问苏世文那银丝是什么兵器,见苏世文闭上了眼睛,心想他刚才一定是打累了,便不好意思再打扰了。于是坐下来,啃着馒头。
闭目养神的苏世文,其实是为了躲避婴缬的目光。
他知道,一直以来,在婴缬心中,他是手无缚鸡之力装可怜的小媳妇。
只是,这一次,他真想向婴缬证明,他可以保护她!他虽然被家族抛弃,从小跟着养父习武,这身武艺不是白练的。
他有他想要保护的人,现在,他想保护的便是她了。虽然,他不出手,她也不会受伤。就像刚才,婴缬那么大胆的一句,回家照镜子再说吧,无聊……不就是因为她不怕么?即使没有他苏世文,她亦有把握把这些人驱逐。可他一定要告诉她,他会保护她,起码,这一次会,下一次也会,一直到自己死去,都会。
一个男人,可以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是何其幸福的事啊!
马车里的婴缬咬着嘴唇,痛苦无比。这个傻瓜啊,苏世文这个大傻瓜!
他们注定殊途……自古多情伤离别,多少鸳鸯梦,尽付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