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居。
在清水居的小院子中,有两个约十二三岁的男女药童正打理着曝晒在院子中的草药,因为临近傍晚了,这些草药必须要收回屋子中,以免到了夜间战了露水。
杏林门下的弟子并不多,除了长年跟在莫远身边的这两名药童之外就是风秋雪一人了,所以清水居相对其他地方来说是较为清静的,当然,这主要是因为风秋雪不在的缘故,若是她在的话恐怕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小院子外,风秋雪探头探脑的摸了进来,后面跟着颜风和胡秀仙,他们两个看着风秋雪的模样无不感到怪怪的,回自己的家怎么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
“小雪,你这是回家呢还是在做贼呢?”颜风问道,看她的模样有些想笑。
“你给我闭嘴。你们两个站这么高干嘛,想我被发现啊?快蹲下。”风秋雪小怒。
“哦!其实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去的,反正你回来迟早也是要面对你师傅的不是?正所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逃不掉的。”颜风好没同情心的说道。
“闭嘴,不许说话。”风秋雪怒瞪,下噤口令。
颜风和胡秀仙对了一眼,感觉风秋雪生气的样子有些可爱,忍不住噗呲笑了一下,而后皆做投降状,闭上了嘴巴,却是在忍着笑意。
风秋雪躲在门边探出脑袋,看见只有那两个药童在打理那些草药,师傅莫远并不在,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没有敢进去,捡起一块石头砸在了那两个药童的脚下。
“师姐!是师姐回来了。”两药童看到风秋雪后一脸的兴奋,跑了出去。
“嘘!你们两个小声点。”风秋雪做嘘状,被那药童的声音吓了一跳。
“师姐你怎么了,怎么鬼鬼祟祟的?”女药童问道。
“什么鬼鬼祟祟的?怎么说话呢?”风秋雪假气,继续说道,“我问你们,师傅呢?”
“师傅在药房里呢。”男药童回答。
“好,我知道了,你们去忙吧。记住千万不要告诉师傅我回来了,你们就当是什么也没看见知道了没有?”风秋雪说道。
“你这是在教小孩子说谎哦。”身后颜风笑道,却遭来风秋雪一个后肘,疼得他呲牙咧嘴。
风秋雪东张西望,贼头贼脑的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却不料她这动作恰好被莫远逮了个正着。
“站住!”
“啊!师……师傅!”风秋雪抹汗,怎么就被逮了个正着了呢?“师傅,我……我回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莫远只是轻嗯了一下,对她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他看向她身后的颜风和胡秀仙,然后说道:“先带客人去休息吧。”
“师傅!”风秋雪心中很奇怪,她的师傅怎么不责怪她呢?她都已经最好准备了。
“好了,什么都先别说了,能够安全回来就好了。先给客人安排房间吧,待会再单独来药房找我。”莫远说道,声音很和蔼。
“哦。”风秋雪低头,看来还是躲不过挨骂的。
“前辈您便是莫神医吧?晚辈蜀山弟子颜风,这里见过莫神医了。”颜风轻轻作揖,他看着莫远,看着他那和蔼的脸庞,让他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情切感。
“晚辈胡秀仙,见过莫神医。”胡秀仙跟着也说道。
莫远对他们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落在了颜风的身影,定定的打量了好一会。但也就在莫远这打量之际,颜风突然胸口一沉,一股疼痛袭来,他的病又发作了。
颜风捂着胸口单膝而跪,满脸冒汗,写满了痛苦。但这次却于往常不一样,他没有感受到力量在徒增,也没有失控的感觉,双目也没有像之前一眼变了颜色。但这痛苦却比以往更甚,更加难以忍受,简直如撕心裂肺一般。
“颜风!”风秋雪和胡秀仙同时大惊。
“孩子你怎么了?快让我看看。”莫远抓住颜风的左手就进行号脉,在号脉过程中他脸色变了又变,继续诊断,最后脸色变得很难看了起来,“什么,怎么会是这种病?小雪难道他……”
风秋雪双眼已经含泪,不断的点着头,“是的师傅,师傅您快救救他,救救他!”
“快,快扶他到屋子里去。”
夜已深,莫神医退出房间,轻轻的将门掩上,心中充满了叹息。这次他虽然暂时的稳住了颜风的病情,但是他知道,颜风的这个病根本无药可治,纵使他号称神医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微风轻轻的拂过,在清水居的小溪边,风秋雪静静坐着,两小脚丫在水中轻轻的拍打着,看是无忧无虑,但却充满了担忧。
万花谷的夜空就是美丽,漫天的繁星清晰可见,闪闪烁烁。
“小雪,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胡秀走了过来,在风秋雪的旁边坐下。
风秋雪看了看胡秀仙,然后说道:“秀仙,你喜欢听故事吗?我给你叫一个故事吧。”
“好啊!”
“小时候,我有个风哥哥……”风秋雪抬头看着虚空,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是一段美好的童年往事,风秋雪一点一点的都讲给了胡秀仙听。
故事讲完后,风秋雪感觉轻松了许多,忘记了烦恼,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一样。
“小雪,原来你偷偷跑出谷就是为了找你的风哥哥啊?”胡秀仙问道,听完风秋雪的故事后他感到很羡慕,羡慕她有着这么美好的一段童年。但同时心中也有一些儿惋惜,惋惜她未能和她的风哥哥有一个好的结局,早早的就分开了,前者在万花谷中苦等十年,后者不知道生死。
“是啊。”
“可惜……“
“不秀仙,风哥哥他还没有死,我已经找到他了,他一直就在我们的身边。”风秋雪说道。
胡秀仙愣愣的看着她,有些不懂,而后想了想,似乎又明白过来了,说道:“颜风就是完颜清风,他就是你的风哥哥?”
“嗯。”风秋雪点头,说道,“秀仙你不会怪我吧?”
胡秀仙微笑,自然明白风秋雪所说的意思,其实在她的心中早就看出了他们关系很特别,虽然在平日里他们总是那么的“水火不容”,然而却也恰恰是这种“水火不容”不断的促进了他们的感情,让他们彼此了解对方。
胡秀仙虽然难免会有些小失落,但她却生不出一点埋怨。因为她并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更何况,颜风自从认识她开始就只是把她当成妹妹来看待,她也早就看出来。
虽然曾经有过妄想,想把这兄妹之情变成恋情,但往往现实就是很残酷,你越是想去改变,却越是适得其反。久而久之,也就变成了一种习惯,顺其自然了。或许,她也早就把他当成哥哥来看待了吧,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小雪,我怎么会怪你呢?其实颜风一直都是把我当作妹妹来看待,我也早就知道了,只是心中作怪不愿意接受而已,毕竟颜风人这么好,谁愿意只当他的妹妹啊对吧?不过现在我想通了,其实当他的妹妹挺好的,能有这么好的一个哥哥,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秀仙,谢谢你!”风秋雪有感动,也有愧疚,毕竟她告诉胡秀仙这些就是等于叫她放手,多少显得有些自私。但胡秀仙却没有埋怨她,让她感激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丝愧疚。
“秀仙,你知道吗?风哥哥他,他最多还有不到三个月的生命了。我带他回万花谷,就是想让他记起小时候的事情,记起她的小雪。”
“我知道小雪,不管最后他能不能恢复记忆,就让我们一起陪他过完这最后的三个月吧?”胡秀仙说道。
“嗯。哎对了,你刚才说他人很好?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呢?他不是总喜欢勾三搭四,看到漂亮的女孩就双眼放贼光吗?我有些不明白。”风秋雪说道。
胡秀仙笑了笑,说道:“小雪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和颜风认识也有近四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是最了解不过了。平时你别看他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且看到美女就双眼放贼光,忍不住去搭讪。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做出过那些过分的举动,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女子,分寸把握得很好。”
“还有就是,你知道在外界人们为什么称他为风少侠吗?风少是他自己取的,但是这个“侠”字可不是他想要世人就会给的哦。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这个“侠”字吗?”
风秋雪笑笑,笑的很甜,她自然是知道这个“侠”字的含义。“侠”,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拥有的,更不是想叫就叫的。为侠者,你可以不需要有多厉害,也可以不需要有多富有,但必定要拥有一颗侠义之心,仁者之心,除魔卫道,护国护民,维护正义。
风秋雪和胡秀仙两人敞开心扉聊了很多很多,直到夜深人静才回去。
第二天。
颜风朦朦胧胧的从昏睡中醒了过来,昨天的疼痛已经全部消失,他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他知道他的这个病一旦发作起来就疼痛得要命,一旦过后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了。
“孩子,你醒啦?醒了就来喝点些粥吧,这是刚刚熬好的。”莫远这时刚好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粥。
颜风心中忽然一动,这个情景怎么那么的熟悉?让他脑海中晃过一片模糊的画面,那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时他只有几岁,他躺在床上也是朦朦胧胧的醒来,一名中年男子端进来了一碗药,并说道:“孩子,你醒啦?醒了就过来把药喝了吧。”
这前者和后者竟是那么的相似,那么的熟悉,就好像房间时同样的房间,人是同样的人一般。
“怎么样?身体感觉如何了?”莫远问道。
“我已经没事了,谢谢莫神医。对了莫神医,小雪呢?”颜风没有喝粥,起身就径直问道。
“小雪在河里捕鱼呢。”莫远回答道。
“哦,那我去找她。”颜风说道,粥也不喝就出去了。
莫远看了看还端在手中的白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自语道:“他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内心深处却抹不掉小雪的影子啊。”
小溪边,风秋雪和胡秀仙一人拿着一个木叉在专心致志的捕鱼,丝毫没有注意到颜风已经来到了岸边。颜风在岸边看着也没有去叫他们,看了看脚下的一块石头,嘴巴歪了歪,然后捡了起来。
“嘿!你们在干嘛呢?”颜风叫道,手中掂着石块。
风秋雪和胡秀仙听到颜风的叫声本来是应该很兴奋的,但是看到他不怀好意的掂着一块石头时,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起来。
“喂!你想干嘛?你可千万不要乱来。喂喂!你敢?”
风秋雪叫道,但是颜风却是不以为意的歪着嘴巴坏笑,而后“咚”的一声将手中的石块砸了下去。
“啊!混蛋!颜风你死定了,有种你别跑。”两女尖叫,风秋雪愤愤,预要冲上岸来。
只是颜风接连又捡了两块石头砸了下去,让两女有些寸步难行,尖叫连连。
“颜风你混蛋,你找死啊?我不会放过你的。”风秋雪从水里摸起石块也砸了上去,实在太可恨了。
颜风转身逃跑。
“啊!”
只是转身得太快,与身后走来芳主撞了个正着,将芳主撞了个四脚朝天,凄惨无比。
“芳主你没事吧?”风秋雪已经上岸,连忙将芳主扶了起来。
芳主吃疼的揉着被撞的脑袋,似乎已经长起一个小角了,但看了一眼颜风后,嘴巴上却支支吾吾说道:“没……没……我没事。”
风秋雪转身怒视颜风,然后对胡秀仙说道:“秀仙,揍他。”
“喂!啊啊!轻点轻点,别打脸……”
“你们在干什么呢?”莫远走来,恰好看到这一幕。
“师……师傅!”
“莫神医!”
“真是胡闹,赶紧回去换衣服,瞧瞧你们自己,都像什么样子?”莫远微怒。
“哦,知道了。”风秋雪低头,鼓着嘴巴,双眼咕碌碌。
“待会我去仙迹岩和你其他几位师傅商量一些事,聋哑村的张大爷前天不小心摔伤了,你换好衣服后带些药去看看。”莫远说道。
“哦,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