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风雪情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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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两败俱伤

看着郭嘉身影匆匆地离开,刘琳双手托腮陷入了沉思之中。为什么他对自己疾言厉色时自己会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排斥与恐惧?自己到底在怕些什么?何况,他并不是在伤害自己啊!字字金玉良言,自己为何竟会有如坠冰窖般的寒凉?

是因为那身上由来已久的积威罢?他终究是大男子主义的,也许他只是无心,却已经造成了刘琳心中的一个挥之不去的死结。男女有别,原来不是虚妄。

抱着手臂,缓缓躺下后的她放缓自己的呼吸,开始整理那些记忆中时隐时现的碎片将它们归拢在一起。可是中间缺失了太多,她却找不回来了。

郭嘉心头烦乱,信步走到了荀彧的府上。当抬头看到荀府的匾额时他的眼里有些暗淡,转身要走。

“奉孝?”身后传来的是那温润的声音。郭嘉自知躲不过,回眸回身,一扫阴霾淡漠,快步走了过去。

“瞧你这神魂颠倒的,就不怕被笑话了去!堂堂军前参议,何事能令你如此?”荀彧一如长兄,温润的声线里满是责备和关怀,不免带上一句诙谐。

“文若……嘉不知道要怎么办。”只有在他面前郭嘉才会放下了自己身上的重担,对自己的隐忧直言不讳。在他看来荀彧一定会用他沉稳和睿智的头脑帮助自己,即使不能完全解决,也能够给自己一些思路将眼前的事情尽皆做过眼云烟。

可是这次他失望了。荀彧先开始只是淡淡地听完,对此不置于评,脸上的表情甚至是有些冷淡。当他看着郭嘉清澈的眼里充满心焦时,摇摇头一声叹息,最终还是心软了一瞬留下四个字:“静观其变。”

郭嘉苦笑:“文若,嘉否可借酒一坛?”现在只有酒能让他暂时性得到解脱了。

“对饮方有情致。”荀彧脸色少见缓和,与郭嘉相携,朝他暖暖一笑举步一起走进府中。

郭嘉由于心中装着事情也就忽略了对荀彧反常表现的深究,这也就造成了日后那斩不断的藕断丝连。

奉孝,彧也有私心,就让公主自己去把握吧!荀彧下意识地抚上了衣角垂挂的香囊。

两人对饮期间没有再提起这档子烦心事,郭嘉或许是倾诉了一番感觉好了些,气色也恢复了不少。

当日两人都是喝的大醉,好在两人酒品都是上佳,只是昏睡不醒而已。家人将郭嘉荀彧安置好后不由心生疑惑。虽说大人一向同参议走得近,两人喝酒也是常事,可是一般醉倒的都是这位病弱的参议,自家大人还是一向持重的很,可是这到底怎么解释?

侍女替荀彧脱下外袍,不经意间将腰间的香囊掉落,她服侍荀彧已经许久,知道荀彧生性爱香,轻轻将香囊放在了荀彧的枕边。

睡到了日上三竿方才醒转的荀彧努力想记起什么,眨了眨眼才恍然忆起自己昨日都做了些什么。

“奉孝呢?”看着来服侍梳洗的侍女,荀彧莫名紧张。

“参议宿醉还未醒来,需要婢妾去……”那侍女脸色疑惑。

“不必,他好好睡着就是,不许打扰。彧这就去民政部工作了。”听人未曾醒来,荀彧着实松了口气。

瞄了一眼侍女小心为自己佩戴的香囊,荀彧的眼里泛起一丝温暖。雍容起身,稳步走出府门。

昨日自己失态,也不知郭嘉可曾瞧了去,他真的知道之后又会有何种反应呢。

醒来时得知荀彧已经去办公,郭嘉也不再逗留,匆匆道谢后出府。

已经是第四天了,失去了一切的联系,真的是出了大麻烦了啊。郭嘉静下心来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忽地就想到了刘琳说过想替他分担的话语,又是一阵叹息。自己并非是大男子主义在作祟,只是不想她在养胎期间有个什么岔子罢了,也许是可以找周瑜沐焱等人商议,至于云恋和玄魅,郭嘉只希望他们能够好好地看护刘琳。

一边思想着郭嘉的脚步不停,朝周瑜的府上走去。

“奉孝兄当真是操劳太过,这当世怎么会有叫兄长如此烦心之事?”周瑜见郭嘉少有的憔悴不由也端肃了自己的神色。

“我派去打听董杰之人已经石沉大海,想必那董杰一定有什么过人的手段,此事又不敢叫你姊姊知道,怕她再劳心费神,毕竟是有了身子的人。”郭嘉立即是竹筒倒豆子,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那么,依着奉孝兄看,是和那边有关联了?”周瑜蹙紧眉头。只要是牵扯了那边的事情都会异常棘手。桑雨含虽然失势,可是难保不会东山再起,可能将这一切再次大乱到无人能识的面貌,那可就更是让人费劲了。

“极有可能。我派出去的那些人都是有魔法在身的冰剑殿探查小组,常人是奈何不得他们的,”郭嘉闭上了眼,“我想不到除桑雨含之外还会有谁和琳儿结仇,和我结仇。暗灵族的人是不会有如此心计的。”他将这一切都分析的条理分明。

“暗处自然不好动作,不如我们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如何?”周瑜微微一笑。

“公瑾是想……?若是要用上你姊姊,嘉可是要考虑一番的了。”郭嘉听了一半,神经已是高度绷紧。

“即使是奉孝兄要利用姊姊也需问瑜是否答应,瑜自己自然更无可能。”周瑜没好气道。郭嘉讪笑着摇头,心里蓦然一阵失落与揪痛。为何只有自己会如此,伤害她到这般?在她“穿越”过来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己,为何自己竟然对她造成了一切伤害却还能够心安理得?那些所谓的训练,所谓的教授她在乱世生存只不过是自己的借口,如此苍白而冠冕堂皇……

“奉孝兄!”周瑜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将神游物外的郭嘉的思绪拉了回来。

“瑜可考虑去做这个诱饵。如果一切顺利,将他送回原本的地方也不是不可能。”他笑,淡定从容。郭嘉有些失神地看着他,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周瑜会愿意将自己当做一个赌注,是赢是输自己这个棋手真的一点把握都是没有的,他竟然也愿意?

姊姊,瑜不会让你再被伤害,如果这一切真的逃不掉,就让瑜来替姊姊承受吧,姊姊说这样可好?

躺在榻上透过光幕看到这一切的刘琳泪水涟涟。自己到底有什么好要让他替自己去承担这一切?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他便不会成为这样一个让人心疼的人,他可以和自己的手足同袍一起在战场上搏命驰骋而不是整日里需要掩盖自己的光芒。

想到此处,刘琳霍然起身。

“公主。”身上散发着高贵的女子在榻前缓缓躬身。

“凤姑,辛苦你去董杰的驻地一趟,务必要将他的一切查探的一清二楚。另外,知道姑姑丹青妙手,希望能将他的容貌描绘下来。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谁能够让嘉受到如此打击!”她一向冷静的脸庞如今全然一片怒火,双眸冰冷。

“公主只需放心,我会做好的。”凤君很少见到刘琳如此疾言厉色,也心知她真的恼了,急忙抚慰。

“嗯。如果姑姑最后做不到,就别怪琳儿不容了。”她的语气满是威胁。

“我做不到的事情,想必天下也不会有多少人能做到了。”凤君傲然一笑,婉然转身离去。

公瑾,姊姊绝不会让你为了我而被置身险地!即使那被利用之人是我也好过是你。是我,我只会受到表面的伤害;是你,我会受到心灵的伤害!不可以再发生了,因为自己……

刘琳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因为她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自己带来的。自己的穿越,自己的干预……原本以为会将一切变得一片大好,可是事实上呢?并没有。

说自己红颜祸国,并不为过。

她的脸埋进了被窝中,大颗大颗的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泻落。

郭嘉和周瑜商讨了一些细节之后疲惫地回到了府中。他知道应该将这件事好好地隐瞒住刘琳,免得她因此伤心。可是当他进了卧室看到躺在榻上满面泪痕的妻时便知道,终究是没能瞒过她。

“是嘉不好,嘉没有办法妥善解决……”他将刘琳揽过,拭去她似乎永远不会停止流淌的泪水。

“不,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嘉,我好心痛,我……我愿意做这个诱饵,我什么都可以做,不要让阿瑾因为我的错……太危险了……”她少有的语无伦次。

郭嘉皱紧眉头,心中莫名其妙地有了一股怒火。

“你不是最恨女子被利用吗?我为了不让你难过已经做了让步。你应该知道在这个乱世总会有人牺牲!不是他还会有别的人,你叫我怎么办?难道我要亲自去你才甘心?”他逼着刘琳注视着自己,一字字如爆豆迸出。

“可是嘉你不知道到底会出现什么状况!万一阿瑾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心疼死的!如果这个人是文若兄你会怎么想!如果现在换做是我来掌控棋局,棋子是文若兄,你会开心吗!”她也有了怒气,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是文若?你想是文若?!”郭嘉哈哈大笑,几乎是笑出了眼泪,将刘琳推到在榻上,双目几乎喷火一般地看着她,依旧狂笑不止。

“够了!你什么也不需要做!我……”刘琳的脸色惨白几乎不见了一丝血色,双唇颤抖得厉害。

“这句话该是我对你说,我一切都早有安排了。既然他执意要替你,我是不会给你们互相纠缠的时间的。至于你……保住自己不出状况就是!这次他是非去不可!”郭嘉大步走出,将门重重关上。

刘琳倒在榻上,浑身冰凉。

这是他们婚后第一次吵架,刘琳不知道他们的分歧会不会永久存在,因为他们都是爱争胜斗强的,谁也不肯让步,最后自然只有两败俱伤。

郭嘉出门之后站在毒辣的日头下沉思着,一脸的冰冷。他原以为自己的退让会让她满意,可是却不料刘琳会如此得寸进尺。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怎能由着她这么胡来?担心阿瑾……呵,好一个姐弟情深!既然你说你会心疼,我倒想知道你到底会心疼到什么程度!

他不知道,其实他的火气都是因为他在吃醋,毕竟作为自己的妻子还要去想着别的男子的确不是贤妻该做的事情,可是刘琳偏偏对周瑜这般牵肠挂肚让郭嘉觉得自己被刘琳忽视了,这才是他真正不能忍受的。而刘琳最后拿荀彧做假设则是压倒了郭嘉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棵稻草,他绝对不会允许。荀彧于郭嘉一直都是长兄,关系已经深深植入骨子里,怎能容许刘琳这般轻率地议论?这么多的因素加在一起,郭嘉不感到生气才是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