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病房那一瞬间,蔽塞的心豁然省悟,宋茜来找我是有话要说的,我特么的怎么撇下她跑了?我没有迟疑,急速转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返回刚才坐的排椅边,排椅上空空如也没有人。
我问一丈夫搀扶妻子在灯光下散步的男子:“叔叔,你看见有一个这么高,单单调调的女孩吗?”
男子瞥看我一眼,摇摇头道:“我们刚才出来时就看见你一个人在这,没有看见其他人。”
他们能看见我在,那么就一定可以看见宋茜的,我觉得这位叔叔在跟我撒谎;他是怕我穷追不舍的搅扰他们,才故意敷衍我的。
没有找到宋茜,暗自懊悔中的我,垂头丧气回到病房,又呆呆的愣了一会;蓦然想到,这个时候医院里怎么可能有散步的人,刚才看见的那对夫妻分明就不是人,还有进进出出医院的那些人,越想越怕,我索性跳上床钻进被单里再也不要起来。
因为心里有事,这一晚上我都在做噩梦——
最先是梦见A跟B浑身血淋淋的来敲病房门,我捂住耳朵没有去看。之后梦见会到学校,看见了苏小媚。
苏小媚远远的就盯着我,那张脸,就像我在医院排椅上看见宋茜的那张脸一样煞白。
接着看见宋茜对着苏小媚走过去,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话,然后就默契的一起离开了原地走向螺旋梯楼那个方向去了。
看着她们俩并肩朝前走的背影,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定要出事,我紧张的咽咽口水,舞动手臂,大声告诉她们:“别去哪。”
可是我的喊声微乎其微,她们连头也没有回,一直朝前走。
没有办法,我只好追去。
眼看就要追到,我伸长胳膊,刚刚要搭在苏小媚的肩膀上,“别多管闲事。”一好似从地狱传来的阴森大喝吓住了我。
我顿住,惊恐万状的环顾四周,想看清楚是谁在制止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就在我掉转头看向苏小媚她们时,那扇焊死的螺旋梯门,诡异的缓慢开启了。
开启的门后是一片黑,那一线黑就像启开的棺材盖,呼地一股寒气至脚后跟宛如一条冰冷的虫子,蹭蹭地爬上我的全身。我不顾一切,狂奔怒吼的大叫道:“别进去——”
砰!一声巨响,铁门把我关在外面,苏小媚跟宋茜没了踪影,我大叫,踢打铁门——
迷糊中,我隐隐听见有钥匙串发出的叮当声,接着啪嗒一声脆响,一道刺目的光迫使我以手掩面,在手背的遮盖下我睁开眼。
身穿粉红色护士服的护士姐姐含笑,带着一股暖意,轻柔细语的问道:“瀚宇,你不舒服吗?”
我怔怔的看着她,脑海中还在回想刚才梦见的那一幕。
护士姐姐从衣兜里摸出一贴带着香味的纸巾,细细的抹干净我满脸的汗水道:“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这不是梦。”
“嗯?”护士姐姐好奇瞪大漂亮的眼睛,惊讶的看着我。
“没什么。姐姐,刚才谢谢你。”
护士姐姐展眉一笑道:“好好休息吧!你爸爸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爱做噩梦,喊我来看看,赶巧你正被噩梦搞得满头大汗,还在喊什么。”
我不是瞧不起圭二那一副猥琐样,而是想要告诉护士姐姐;不能以貌取人,圭二长相丑陋,心地却真的善良。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句话。
“他,不是我爸爸。”
护士姐姐貌似没有听清楚,追问道:“什么?”
我苦笑一下,咂嘴,腼腆一笑道:“没什么。”
等护士姐姐一离开,我就坐不住,慌神了;眼看宋茜跟苏小媚要出事,我该怎么办?
不行,我得去找胖妞。想了一下,一拍脑袋暗自道:对了,我有她的电话号码。
我拿出电话号码,下床赤脚走在冷森森,空荡荡的走廊中。
打赤脚是不想搞出动静,惊动值夜班的护士姐姐。我知道出了医院,左侧有一家杂货店是通宵达旦的开着,一个是方便医院病人随时有可能购买生活用品,一个是方便人打公用电话。
我蹑手蹑脚走出医院,看见谁都不吭声,因为我这双眼睛看见的东西,就像看见平常人一样。
不是说我笨,是看多了那些东西。人与鬼除了近距离靠体温来辨认,真的没法区别对方是人还是鬼。
在我看来,大城市的人那张脸都跟鬼似的苍白没有血色,那是因为他们长期躲在阴暗处,怕被晒黑的原因所致。屡屡看见面色苍白的人,我就不由自主的想到吸血僵尸。
在我的遐想世界中,总是把城市里的人幻想成为披了一张人皮的僵尸。大白天他们就像常人那样上班,一旦到了晚上,就露出狰狞的真实一面,干出见不得光的勾当。
我呆呆的站在柜台前,柜台上的公用电话,孤零零的好像专门在等待我;柜台里面却没有人,我无数次有冲动的想要拿起话筒,却又畏惧的缩回手。
夜风从四面八方刮来鬼祟的钻进我浑身毛孔里,我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冷颤,好似觉得身后有一双阴森带着冷意的眼眸在注视,急忙回身看去,却只看见一片空寂无声的空间。
“你打电话?”
我靠,店老板走路没有声音的?突兀出声吓老子一跳,我稍稍站正身子,脊背本能的挺了挺看向老板——这一眼足够了,他他特么的丑,比我们家圭二丑陋百倍,刀疤脸,一双眼睛鼓突得吓人,只那么一眼,顿时觉得一股凉气从脊梁骨直蹿到了后脑勺。
“喂”他大喝。我在想,他不是店老板,或者是店老板家的什么人,我暗自安慰自己,战战兢兢地还没有来得及搭话,他丫的伸手越过柜台一把掐住我的衣领,勒得我喘不过气来恶狠狠道:“小子,别没事找晦气,老子刚刚刑满释放出来,你丫的来逗我玩,不要命了就试试?”
其实在我的认知里,鬼不可怕,可怕的就是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人。我吓得浑身颤抖,结巴道:“我,我真真打电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