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喜忧参半
1，雷人的实话
急救室上方的红灯一直醒目地亮着，蓝正军不停地在门口来回踱步，姚瑶也心急如焚，但越是这个时候，越需要镇定下来，于是她走上前去，紧紧地握住蓝正军的手，十指相扣，用她掌心的温度传递支持和安慰。
“妈妈怎么会在那里？我们都说好的不告诉她。”蓝正军紧皱着眉头说。
“不清楚，反正不可能是慕容姐干的，或许是天穿吧……”姚瑶没有想到他们悉心经营的谎言居然以最惨烈的结果发生了，眼见为实比道听途说来得更有冲击力。
“都是我的错！早一点说或许也不会弄成这样。”蓝正军感到十分懊恼。
“哥，那不是你的错。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不说，早晚会有戳穿的那一天；说，伯母又会遭到刺激。你不过是在编一个善意的谎言而已。”姚瑶说着，将另一只手也覆盖在蓝正军的手背上，该发生的终究发生了，他们能做的就是把希望给予在白衣天使的身上。
蓝正军似乎欲言又止，随后想了想，叹了口气，于是侧了侧头望着一脸关切的姚瑶说：“我做了件蠢事，那个雨夜，我恳求慕容寒帮我圆那个慌，休假一天的工夫，她和我假扮情侣上门见了我妈……”
“什么？！”姚瑶松开紧握着的双手，“她可是有夫之妇啊！你们两个真是太荒唐了！如果今天阿姨没有出现在婚礼上，是不是还要继续假扮情侣每个星期串门吃饭？直到明年你们的所谓婚期来临？！然后再说突然吹了？！”
“那天你拿着慕容寒的报告离开之后，我就和慕容寒彻底说清楚了，不再往来，没想到那一次上门就……瑶瑶，在感情上面，我永远不能够理智冷静地去考虑……”蓝正军知道自己的弱点，可一旦情感充满着大脑，他就会迷失方向。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我只希望你能够从这件事情当中吸取教训。只是不知道学费的代价会不会太贵……”姚瑶把正军妈妈当成生母一样看待，话音刚落，就见红灯瞬间熄灭。
急救室的门被打开，医生从里边走了出来，随后摘下蓝色的口罩，从他冷静的神情上判断不出被抢救者的情况危机与否，蓝正军握着医生的双臂询问。
“再晚一点送来恐怕就没命了，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需要送到重症监护室观察。”医生说完，护士们便将担架推出，正军妈妈的鼻子上戴着氧气罩，双目紧紧地闭着。
蓝正军和姚瑶见状，一左一右站在车子的两边，各自用双手握着妈妈的掌心，泪水无法控制地下落，直到送进重症病房，直到走在病房窗外，两人望着仪器上的心跳显示，蓝正军最近承受了这么多波折，他呆呆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脑袋靠在姚瑶受伤的肩膀边。
“正军……阿姨一定会醒过来的，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等待奇迹发生。”姚瑶轻抚着蓝正军微卷的短发，在他的耳边低语着。
蓝正军则是将姚瑶抚摸自己头的那只手握在了他右掌心当中，紧紧地，直到汗液渗出都不愿意松开，“谢谢你，瑶瑶……”
在别人听来或许非常普通的三个字，在姚瑶看来却意义非比寻常，至少在一个人无助的时刻，她才是那个能够给予力量的精神支柱。
通常，当人们沉浸在情感的释放当中时，警惕心和戒备心就会下降，无论你是普通人还是行事谨慎的警察，医院楼道尽头的拐角处，一架单反相机的主人正按下连拍键……
研究所里，戴桓停下手中的工作，开始接收侦探朋友发来的照片，他看着重症监护室里静静躺着的正军妈妈，心都凉了半截，“阿姨，对不起，请你挺过去。”
而再看到蓝正军和姚瑶相偎相依的画面，戴桓皱了皱眉头，随后撅了撅嘴巴，侧过头去望着培养皿里爬行着的小型蜘蛛失了神……
2，最佳时机
一天一夜过去了，姚瑶和蓝正军一刻都没有离开，虽然正军妈妈的生命体征趋向平稳，但她仍旧沉沉的昏睡着，在这安静得只能够听到呼吸和心跳声的空间里，忽然间响起两阵急促的手机铃声。
“组长，正军妈妈还没有醒过来，他走不开的。”姚瑶说着随后挂断电话，于是望着蓝正军，“我们两亲手逮捕的锤子杀手越狱了，组长的意思是……”
“我明白。现在他不仅又要开始杀人，还多了我们两个目标用来报仇，所以我们必须在他犯事之前就把他拿下。”蓝正军显然已经从惊魂当中回过神来。
“我们对他的了解或许比他亲妈更深。”姚瑶说着握紧蓝正军的手，“哥，你可以选择不去的。”丢下这句话，姚瑶整了整了衣衫，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于是完全进入了工作的高度紧张状态，三两步奔向电梯口。
也就几秒钟的工夫，姚瑶匆忙的走出电梯，却又被一只无影手拽着臂膀往楼梯边走去，她的面前，那深深凹陷下去的双眼第一次带着友情以外的神色凝望着自己，蓝正军迅速地侧过头去，将双唇贴在姚瑶的那两片上。
惊异之中的姚瑶并没有微闭上双眼，反而是睁得硕大，在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吻是真真切切发生的，她才陶醉地关上眸子，双颊涨得通红。
“这不是goodbye kiss，而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要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歹徒，如果挂了，我怕就没有机会告诉你心里的想法，姚瑶，我也喜欢你……”蓝正军最终选择了眼前的美好，正式向昔日的爱情说拜拜。
“我们？你决定和我一起去？那阿姨怎么办？”姚瑶欣喜之余似乎又有更为担心的事情上身，“有了！”
姚瑶立刻想到了一个人，他也有他的弱点，有几个陷入爱恋中的人不能够为对方做点事情呢，于是她拨通了戴桓的电话，“弟弟，是我，我和蓝警官有个紧急任务要出，你能不能来市立医院一趟，帮我们看一下阿姨。”
“乐意效劳。”听筒那头传来戴桓兴奋的声音，因为他在找机会去赎一赎罪，正军妈妈的状况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
半天过去了，见证奇迹发生的时刻不是自己的儿子，也不是视如己出的姚瑶，而是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局长儿子，戴桓望见正军妈妈苏醒的那刻，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地，前一晚他可是噩梦连连。
“我对她并不是太了解，只知道是个高学历的法医，和姑姑相依为命，某天回家，突然间多了个继母，真是又惊又喜，不对，是有惊无喜……”戴桓替正军妈妈转了最昂贵的普通病房，算是给自己的不安打一针强力镇静剂。
“太可耻了，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正军妈妈有些虚弱地说着。
“阿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身体养好，不要为了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弄得自己难过。其实，一切都怪我不好，不是我把你介绍到那里工作，这些都不会发生了！阿姨，真的对不起……”戴桓并不是大家眼中看上去的那样傻乎乎的孩子，他的心里有时候非常阴暗，非常狡猾，知道如何抓住别人的软肋让自己脱险。
“不知者不罪。你这孩子太热心了，都是为了帮我才这么做的，让我住这么好的病房，谢都来不及。”正军妈妈握着戴桓的手感激地说。
“阿姨，到时候蓝警官问起来一定会恨死我了。”
戴桓的话还没有说完，正军妈妈就领会了他的意思，“放心，孩子，我不会告诉他的。”
呼——戴桓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如果有机会，他真希望当面感谢一下那位锤子男，简直就是老天爷派来拯救自己的黑色天使嘛。
“妈！”就在这个时候，蓝正军响亮的声音出现了，他无比激动地跑到病床边，握着母亲的手不愿意放松，姚瑶则是在门边打着手势，示意戴桓出来让他们母子两有个独处的时间。
“真是小看你了，原来照顾人也这么在行。”姚瑶和戴桓坐在走廊上的休息区，她越来越觉得身边的小孩其实很成熟懂事。
“多谢夸奖。姐……”戴桓说着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听阿姨讲，我后妈可是和蓝警官情感深厚啊，都和爸爸结了婚还大摇大摆的约会，看来是忘不记对方。”
姚瑶侧过头去，瞥了一眼戴桓，随后淡淡一笑，“不要拐弯抹角。”
“与其把精力放在一个不爱你的人身上，不如试着……”戴桓伸手指了指自己。
和戴桓共处的时候，姚瑶除了想放声大笑就再也找不到其他形式了，“婚礼上，你所看到的、听到的，或是阿姨口中的陈述那都不是事实，事实被掩盖在了水面之下，我知道那是个误会。”
“姐，因为你喜欢蓝警官，所以被情感迷了眼睛，是不是他向你精心地编了套故事，然后让你相信他和我后妈出双入对是有苦衷吗？别傻了，就像你刚才说的，听到的未必是真的，他说不定撒谎了呢。”戴桓正努力地扭转情势。
姚瑶笑着摇了摇头，“那是你不了解他才会这么说。十年来，我的理智一直占据着上风，就算得不到也不会去做他和慕容寒的第三者，可现在情况不同了，有时候，糊涂一点，性情一点，或许能够活得更潇洒。”
“你的意思是说，决定放手去爱了？”戴桓知道，姚瑶在对他年龄上的抗拒让她听不进任何一句不利于蓝正军的话，他指了指病房里的蓝警官。“其实，你完全不用做刑警这行，太危险了，不如来我研究所帮忙，怎么样？”
姚瑶仍旧是完全不理会小弟弟的提议，她站起身来，看着蓝正军把真相全盘和母亲托出后，两人互相理解流泪拥抱在一起的场面，她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虽然这次事件真是有惊无险，但起码大家都不用靠着谎言度日，整天躲躲藏藏自己的想法，于是她走了进去。
正军妈妈的眼里，儿子和姚瑶十指相扣，他们显得甜蜜极了，平日里就是默契的拍档和好友，加上恋人这一层关系，更像是强强联合，在经过慕容寒惊天动地的背叛后，任何一个女孩子在正军妈妈看来都比她要顺眼得多，于是笑着点头默许了他们的交往。
这一刻，对于戴桓来讲，无疑是像喝了酸醋一般，当他在欢呼着慕容寒流产的事实时，自己的爱慕者却和情敌走得更近了，因为正军妈妈是他的一颗临时棋子，未受过训练，原本能够一箭双雕的事情看来是喜忧参半。
“姐，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向你证明，蓝正军心里一定有慕容寒！”戴桓想着，随后拿出手机在电话簿里翻了翻，接着拨通那个并不常用的号码，“喂，验尸官吗？我替我妈向你请个假，她最近恐怕上不了班了。”
关于发生在慕容寒身上的不幸，戴局长给家庭成员们下了封口令，但戴桓的叛逆让他不会乖乖的照章行事……
3，甜蜜曲折新恋情
翌日。
天气晴朗极了，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香味，微风拂过姚瑶的青丝，蓝正军则是对自己的新恋人送去一个迷人的微笑，只是如此浪漫的公园里却并不是警察们幽会的地方，一具女性的尸体正召唤他们匆忙赶了过去。
“原来是这样，还别说，太巧合了。”蓝正军听着姚瑶讲述她如何与戴桓认识的经过。“有他在，我放心了很多，得想个办法谢谢他。”
“不用，他其实是为了讨好我才那么做的，对于他来说，那就是分内。”姚瑶可不再想欠戴桓人情，上一次是做落跑的伴娘，下一次说不定是更劲爆的事情。
“呃……”姚瑶和蓝正军看着尸体因为浸泡后变得异常肿胀的样子不约而同地感到一点恶心。
“正军，小姚。”验尸官热情地招呼着两位警官过去，随后开始详尽地报告有关被害者的初步检查情况。
相对于全神贯注的姚瑶，蓝正军似乎开始分心起来，他一边佯装仔细听讲，一边却用眼睛的余光扫视着周围，重复了好几遍这样的动作，却没有找到一根栗棕色的长发飘扬在微风当中，随后若有所思地出了神。
姚瑶知道蓝正军在想着什么，于是没等他开口，自己便微笑着问起验尸官来：“刘医生，怎么没看见慕容法医的影子呀？那天我们离开后，大家玩得还尽兴吧？”
戴桓了解，刘验尸官是局里出了名的大喇叭，就算一点点捕风捉影的事情都会被他散布得满城皆知，更不用说可靠的情报来源了，他往四周瞥了几眼，随后对姚瑶和蓝正军讲道：“尽兴？！我们倒希望一起离开，局长的脸铁青铁青的，那喜酒喝着都觉得怪怪的。这还没什么，据说后来局长对慕容寒质问，不知道怎么，婚礼当天她就流产了……”
“流产”两个字在蓝正军听来最为刺耳，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幅画面，紧张且害怕的慕容寒把身体蜷缩在角落里，而愤怒的局长则是抡起拳头，朝慕容寒挥去，在一阵发泄后，鲜红的血液就浸染了雪白的婚纱。
姚瑶仍旧没有忘记蓝正军在慕容寒干呕的时候做出安慰的动作，这转眼间一个小生命就那么消失了，无论心里对她有多恨，此刻也会变得同情起来，她能够体会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那种痛苦。
“瑶瑶，你去问一下打捞起尸体的船夫当时的情况。”蓝正军有意把姚瑶支开。
姚瑶先是一阵不情愿，但撇开感情不说，她也应该去做这个工作，于是没有推脱，没有借口，立马转身跑向不远处的河边。
“刘医生，能告诉我慕容法医住在哪家医院吗？”蓝正军问。
“正军，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看上去很复杂的样子。”刘医生很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尤其是情感这方面。
“是戴局长的儿子打电话给我请的假，他说局长说了不让别人知道慕容寒流产的事情。平时一起共事，我也很欣赏你。”刘医生似乎还在和蓝正军套着近乎。
“只要告诉我医院地址。我保证守口如瓶。”蓝正军凑在刘医生的耳边说。
一边在问话的姚瑶时不时地留意着桂花树下那两人的交谈。
几分钟后……
调查进行的非常顺利，不出三个小时，犯罪嫌疑人就落网，空中再次出现蓝正军和姚瑶的击掌，随后两人一左一右地上了车，只不过蓝正军忙着给自己的手机上一个闹钟。
回警察局的一路上，姚瑶一直想问蓝正军和验尸官到底说了些什么，可每每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咽了下去，因为她尊重他的隐私，于是就像往常一样，看着窗外一排排飞速倒退的树影。
就在这个时候，蓝正军的手机铃声响起，他用左手接听，拿着手机的背面对着姚瑶，因为屏幕上显示的不是来电，而是闹钟的图案，随后按下关闭键佯装通话，“是吗？好的，我一会就过来。”
“谁呀？”姚瑶盯着蓝正军有些闪躲的眼神问。
“哦，一个老同学，找我有点急事，王师傅，就在前面的路口停车好了。”蓝正军竭力让自己说谎的时候变得镇定。
“你的老同学我都认识呀，一起去可以吗？”在姚瑶眼里，蓝正军是善于掩藏秘密的人，但却不是个善于面对面说谎的人，他那些不安的小动作，譬如手指摸了摸耳朵，不停地巅着右腿，都逃不过自己的观察。
“不用了，你还是先回医院照顾我妈吧，老是麻烦人家戴博士也不好，他的工作也很忙的。”蓝正军知道再多说一句话就会露馅，随后在司机刹车的瞬间就推开车门离开了。
姚瑶从车子的后视镜里瞧见蓝正军上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和司机告别也下了车，同样地复制着男友的一切行动，拦下另一辆出租车，尾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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