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帝君和帝后的房间里出来之后,乙煦就把我找了去。乙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道:“我原以为你对小舞是不同的,所以才助他一二。不过今日看来,你对她还有姒儿是一样的。只是我们第一次瞧见姒儿你便对她恶语相向,才让我有了错觉。”
我听着累,问道:“你拐弯抹角的,到底想说些什么?”
“小舞与姒儿不同,我是怕你日后后悔。”
彼时,我还嚣张的鼻孔朝天,说道:“后悔?我这辈子,都没有后悔二字。”
乙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希望如此。”
过了几日,我吃到了她做的栗子糕。她的口味偏甜,所以栗子糕也很甜。我起初不知道是她做到,母后说是从那家酒楼买的,我便猜到了几分。姒儿说她做的栗子糕不过如此时,我有些不高兴。因为,那是易小舞为我做的栗子糕,她如此用心为我,岂是你可以比的。
第二日,我便去拿酒楼找她。我想见见她,但是又放不下面子直接去找她,便点了她的栗子糕,想着寻个由头找她才自然,可惜,上来的栗子糕却不是她做的。我有些失望,也很是伤心。于是,不管再美味的栗子糕送上来,我都不满意。易小舞是一个心软的人,我知道她过不了几次就会亲手给我做栗子糕,可是我没有想过她会作弄我。
她难道真的不喜欢我了吗?我拿着栗子糕去找她,看着她那张故作无辜的脸很是来气,一时意气就把栗子糕扔在了她的脸上。我承认,我一扔完就后悔了,甚至想道歉。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过道歉的念头。不过,我还是没有开口。我是青丘的太子,青丘的继承人,我怎么能轻易开口道歉!所谓的自尊心让我做出了我这辈子最悔恨终生的决定。后来我时常在想,如果我当时道歉了,没有要那所谓的脸皮,也许当时我们便在一起了,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事情,也不会让易小舞受那么多的苦……
我将她扔进了那片与天地同在的山林。母后说那山林危险,我小的时候不听话,去过几次,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在里面来去自如了。易小舞的本事,我在比试的时候也见到过了,会吃些苦头,不过也不会受太大的伤。过个一个时辰,我再进去救她便是了。说不准,她自己也能出来也不一定。
那个时候,我太自大,以为什么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我并不知道,那座山林里面已经多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
还没有到一个时辰,整个青丘都剧烈地震荡了起来。姒儿一个劲儿地拽着我,问道:“你们青丘也会地震吗?”
什么地震,青丘从不会地震。我心里只想着山林里头的易小舞。山林里那么多树,难保不砸下些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这个笨蛋躲不躲得掉。
我闯进了山林,才发现这里才是所谓地震的源泉。
根本没有地震,是一个妖化了的凤凰在奋力闯出封印。易小舞那个笨蛋居然就那么在山洞外面看着,你不知道跑吗?
“易小舞!”
她转过来看向了我,兴奋地跑了过来。“君墨,我们出不去的,要把这只凤凰杀了才出的去!”
自我出生到现在有四万三千年,从来不知道青丘的山林里竟然有一只凤凰。
我没有保护好易小舞。
那只凤凰冲出了封印,吐着火球就飞了过来。易小舞这个时候还是有些脑子的,她招出了水患。可惜,那对于我们而言的水患,对于那只“顶天立地”的凤凰,只不过是茶水罢了。那只凤凰吞了水,似乎是解了口渴,还挺满意的样子。
我带着她躲到了岩石下面,岩石不容易被火点燃。她问我父君和母后何时来。我不知道。父君和母后好要照顾这个青丘的臣民,要发现这里,也是需要些时间的。
这个笨蛋真的很笨,为了救那个才认识的老树精,居然不惜把凤凰给引了过来。“瞧你干的蠢事儿!”我骂了她。我是真的很生气。哪有人真的会那么不顾危险去救旁人的。不过,她似乎误会了我的意思,下一刻,她便离开了那块岩石,离我而去。
“易小舞!你这个笨蛋!”我大喊着追了出去。那时候,我的心跳很快,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当时,我在想,如果易小舞就那么消失了,我的心还能不能回到它原本的位置上去。
凤凰离她越来越近,嘴巴里吐出来的三昧真火马上就要烧到她了。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了,我的眼里只有她,还有那该死的凤凰。
我亲眼看着易小舞被凤凰的火焰吞噬了。我看见了她的真身。她回过了头,不过,我在另外一边,她没有瞧见我,很是伤心。我冲了过去,大叫着她的名字,她似乎没有听见,闭上了眼睛,眼里流出泪水,然后,消失在了那片火焰里。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之后……父君和母后才赶来……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那只凤凰是空骋的,他原本是打算如果姒儿还是不愿意跟他走,做他的妻子,他就招出这只凤凰来和我打上一架。不过那只凤凰也是他抓来的,所以才会在山里施了法术,把这只凤凰困在这里,不曾想过会酿成这样的大祸。
我恨不得杀了他,也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父君和母后处理完残局,就带着负荆请罪的我还有空骋一起去了敖岸之山。
我是青丘的太子,青丘未来的帝君,空骋也是魔族未来的魔君。易小舞的父君眼中含满杀气,在我们面前摔碎了无数的被子,差点把整个敖岸之山的宫殿给拆了,却也是不能伤及我们分毫。
我叩首无数次,说道:“无论如何,我也一定会将小舞的三魂七魄找寻回来,将她送回敖岸之山。”
帝君已经瞬间苍老,摆了摆手,说道:“滚!日后我敖岸之山与你们青丘还有魔族再无往来!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们!滚!”
我们满怀愧疚地离开了敖岸之山。后来听说敖岸之山那些原本四处逍遥的太子们也纷纷赶了回来,皆是被帝君一顿臭骂,然后来了我们青丘和魔族又狠狠地教训了我和空骋一顿。本来就是我得错,是自是任打任骂,杀了我也无缘由的。
易小舞的哥哥们都恨不得喝我的血,吃我的肉,但最后都只是暴打了我一顿。“听说小舞喜欢你。”
我抬头,有些茫然。
“都是我们这些哥哥不负责任,没有管好妹妹。她太没有眼光了!”
之后,开春,我连东极也没有去过了。我无颜回去,四处寻找易小舞散落的魂魄,后来实在是寻之不得,便到了九重天,请司命星君帮忙。只因师父刑渊上神千里迢迢从东极而来,对我说:“既然找不到,兴许就是投胎到凡间去了。你与小舞缘分未尽,定当尽心竭力。当初我算到她会出事,给了她保命的灵药,谁知道竟然是被火烧死的……”
刑渊叹息,我更觉得愧疚。
司命星君掌管凡间事宜,找他定然不会有错的。
司命星君说道:“殿下苦心,我也可以理解。她与你相遇,便是她的情劫,她没有渡过,转身下界也是历劫。待小舞殿下的凡身百年之后,重回上界,自然可与殿下相见。殿下四万多年都已经过来了,何必在乎这区区几十年的光景呢。”
区区几十年,我自然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凡间的易小舞,可否会另嫁他人呢?
“她在凡间可会嫁人?”
“小舞殿下投胎到凡间自然也只是一个寻常女子,自然该嫁人的。”
“司命星君,就当是我欠你一个人情。告诉我他要嫁于何人。”
司命星君看着我,说道:“殿下,此事万万不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不是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小舞殿下转世历劫,我原本就留了一页空白,全然凭天意。若是殿下下届,也是要忘却今生之事,难保不会阴差阳错,再添麻烦。而且,若是你和小舞殿下在凡间各自嫁娶,日后回到仙界,怕就更不能相见了。还是,殿下愿意自己的人生,由人书写呢?”
我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我更不能让易小舞嫁给旁人,而且还是三界之中最最无用的凡人。除了我,这三界九州,四海八荒,还有谁人有资格娶她!
“那你告诉我,她要嫁的人是谁?”
司命星君拿出了一本蓝簿子摊在我的面前,说道:“殿下,我已经说了。小舞殿下的命数我已经留了空白。她此生会如何,会嫁于何人全凭她自己的意思,我不知道。”
果真是白纸。我伸手翻了几页,看到了易小舞凡间的姓名。确切地说,只有名,没有姓。
溪溪。
“为什么没有姓!她是孤儿吗?收养她的人会待她好吗?”
司命星君夺回了那本蓝簿子,狠狠地说道:“若是殿下待她好,那便不用担心现在了!”
是了,都是我的错。
已经知道了名字,再去趟地府便能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