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风拂柳,正是踏青的好时节。我拣了一些精致的糕点,装在食盒里,就往他们男弟子所住的西苑去了。
西苑里进进出出的男弟子拢共那么十几人,大家一起学习上课,自然都是认识我的。他们瞧见了我,只是呵呵地笑,像是在看热闹。我自是不理,远远地瞧见了白君墨去而又反的身影,便不管不顾地跑进了西苑,挡在了他的面前。
一旁的乙煦看见了我,笑嘻嘻地就跑远了。白君墨伸手想抓住他,却是落了个空。那时的我,一厢情愿,只有一门心思,无论白君墨的脸色有多么难看,我都是一直一直锲而不舍。
“君墨,今天天气甚好,我们去踏青吧。这是我做的糕点,我们一边游玩一边吃啊。”
白君墨绷着脸,说:“我不吃甜食。”
“里面有些许糕点是放了盐的,不是甜的。”
看着白君墨被噎住的表情,我突然觉得我的心思真是缜密。
“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伸手就要去拉白君墨的手,他一转身避开了。
“易小舞,你好没有脸皮。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了,你怎么还赖着我不放?”
“你现在不喜欢我,不代表你以后也不喜欢我啊?当日被空骋抓走,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后来师父将我救了回来,我想着这就是我们的缘分啊。所以啊,我是不会放弃的。”
“当日就应该拦着师父,不准他救你!”
即使白君墨当时说出了这样的话,我依然不生气的。我知道他是嫌我烦了,我也知道我的脸皮够厚。可是,如果我的脸皮不厚,我生气了,我放弃了,可是我心里还是喜欢着他的,那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脸皮什么的,比起抱憾终身,就算不得什么大事了。想明白了这一点,东极上就开始了我穷追不舍的每一幕。
小小鱼原先是拉着椒图一起劝说我的,可是椒图才是真正懂我的人。他对小小鱼说:“这个丫头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死性子,你再怎么劝她,她都觉得还有别种的可能。你就让她撞一撞又如何?现在好歹还有咱们两个看着,不会出什么大事的。若是换了别的地方,你还能看住她不成?”
小小鱼一想有道理,便也由着我去了。不过,每次我失败而回的时候,她还是会激动地问我:“看到了吧,放弃吧,他这种人配不上你的!”
可是那个时候,我真的是被冲昏了头脑,觉得白君墨说的都是对的。的确,如果要做他青丘的帝后,的确不能像现在这般法力低微,更何况竟然连控制水患都不成。所以,我便决定好好修炼法术,争取在年底比试的时候,能够拿下一个好的名次,也算是更加接近白君墨一步了。
自此,我除了上课,便很少再去找过白君墨。上课偶尔看着白君墨发呆,被白君墨瞧见了。他瞪了我一眼,我便收回了目光。
小小鱼原以为我是放弃了,后来知道我竟然是为了白君墨才这样努力学习课业和法术,气得直骂我不争气。椒图却是一直放任自由,还对小小鱼说:“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的。不论这丫头是为了什么原因努力修习,最后的成果都是她自己的。就算日后那个原因消失了,至少还有一身本领,也不算是吃亏了。小小鱼,你偶尔也学着一些。以后遇到妖怪了,莫要拖累我们。”
这回倒是真的让小小鱼动怒了,她后来也是努力学习法术,扬言不论名次如何,只要能赢过椒图就可。椒图摇头叹息,说道:“你若是能赢过我,我以后便是任你差遣,决不食言。”
有了椒图这句话,小小鱼就更加尽心尽力了。有了小小鱼一起,我修习的效果也好了许多。如此,便过了半年,四周的景象渐渐变得萧索,之后便被一片大雪覆盖,那片萧索也就别有一番风情了。
比试的前段时间,我觉得修习的也差不多了,便去找了白君墨。白君墨那时正在和乙煦正在喝酒聊天,说着让乙煦跟着他去青丘转一转。我便这样没有规矩地进来了,着实吓了白君墨和乙煦一跳。终归是我这半年来太过安分了,安分地让白君墨放松了警惕。
“你怎么来了?不回去好好修习,过几天的比试你能赢吗?”
我直接无视了乙煦,坐在了白君墨的身旁,说道:“你说过的,如果我可以在比试中取得前十名,你便会取我的!此话,是否还当真呢?”
白君墨的面部有些僵硬,但是还是说道:“那是当然……”
“你记得你说的话,我自然就放心了。”然后我便转过去问乙煦,道,“你可也听见了?”
乙煦嘴里擒着笑,瞟了一眼白君墨,说道:“小舞殿下放心,我自然记得。”
“那便好,待我赢到前十,你便向我敖岸之山提亲,你可不许食言哦!”
“决不食言!”
“那便好!”
那时候的我是这般的单纯,经过他的再三保证,也就这么离开了。
比试的那天,我早早去了教练场准备。在清晨稍许温暖的阳光下,一袭玄色衣衫的人影站在反射着阳光的白花花的雪地上。
“师父?”呢喃出声,那个人影在嘴里冒出的白气里转过身。
“小舞,过来。”
我依言走了过去。
“小舞,若是君墨食言了,你当如何呢?”
食言?“他不会食言的,他答应了我。而且乙煦会作证的呢!”
那时的我是这般的单纯。刑渊上神看着我,眼里似是散着雾气。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若是遇到什么事情,我定然会帮你的。”
我转了转眼珠子,说道:“师父在小舞心中一直是一个刚正不阿之人,而且小舞的的确确很努力地在修习法术,应该不用劳烦师父。”
刑渊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转身离去:“我不是这个意思。”
比试开始了。刚刚上场,白君墨就提醒我要把那枚父君所赠的玉佩给摘下来。我想着兴许是他担心万一我赢了别人会拿这块玉佩说事时候免不了又要打上一场。于是,我便将那玉佩交予小小鱼保管。
旁人不识,那枚玉佩除了克制水患,也无甚其他的本事了。
比试之前,已经约好是君子之争,不可伤人性命。待我赢过其余十三人,已然位列第十一名的时候,白君墨飞上了台子。
“君墨,现在还没有轮到你呢。”白君墨的法力是众人皆知的,所以他是在后面上场,省些力气。他此番上来,莫不是要放水?其实,我觉得他不帮忙,我也能打进前十一的。他这般帮我,怕是别人也会说闲话的。
“不曾,的确已经轮到我了。”
我看了一下其余的同窗,他们全然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我又看了一眼刑渊,他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同窗们是在看热闹,刑渊则是在放水。既然这样,那便开始吧。
我和白君墨互相行了一礼,我正想着捏什么决能不伤着他,又不被他人看出来的时候,白君墨已经捏了一个火决,几团三昧真火向我裹来。我立刻拂起一道水幕屏障,将自己罩在了里面。可是那些火突然变成了巨大的石块,冲破了我的水幕,待我没来得及反应,砸了过来。我飞身上天,周遭又出现了捆仙绳,将我的法力全数给缚住了。
这么轻而易举的,我败了。
白君墨走到了我的面前,嘴角还是那轻蔑地笑容,说道:“好可惜啊,你就差一点点就可以进前十名了。看来你我是有缘无分了。”
这时候我才明白,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娶我。他会那样说,只是不想我再去烦他,现在,是我没有完成条件,他自然可以推托个干净。其实,半年之前我就应该明白。他明明对我一直避之不及,为什么突然就答应娶我,还提出了那么冠冕堂皇的条件。是我自己笨,怨不得他。不过,能得了第十一名,我还是挺开心的。这才是半年的成果,再过几年,我定能冲进前十名,也定能让他喜欢上我。
椒图说得对,不论结果如何,这身本领却还是我自己的。
比试结束的时候,乙煦突然走过来找我。看他的样子很是不自然,兴许是见白君墨坑了我,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与他也没什么关系。乙煦见我那么坦然,便更加不好意思了。他摸了摸鼻子,良久才说:“其实,咱们现在成亲讲求的是互相喜欢,当然,父母之命也是重要的。毕竟他是整个青丘未来的帝君,娶的帝后自然是要整个青丘认同的。虽然你是敖岸之山的帝姬,但是放眼三界九州,四海八荒,与你身份相近的帝姬不计其数。你还是要多多考虑才是。”
“你是让我去青丘?”
“是了。听说青丘的帝君帝后都是性情中人,讨好他们并不难。你不妨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