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睦已经痊愈,公子辽来看他,说道:“是我,你便不用装了。”
公子睦说道:“人心难测。”
公子辽看了公子睦一眼,说道:“你现在倒是学乖了。以前让你帮着我,你居然帮着那对夫妻。现在总知道究竟哪一个才是你的兄弟了吧?”
公子睦说道:“我不是帮着他们,我只是不想有违上官盟主所托罢了。”
公子睦“啧啧啧”了几声,摇了摇头,说道:“没想到你还是这样。”
公子睦笑了一下,说道:“我本就是一个听天由命的人,所以你才会这般与我相交。如果我不是这样的人,难道你不会也害我吗?”
这是公子睦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以前的他,就算知道,也只是藏在心里的。
公子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所以交朋友要交一个和自己性格不一样的,不然就容易掐架。”
公子睦也一笑,说道:“人总是会变的。人之初,性本善。但是为什么只是‘之初‘呢?就是因为人会变。”
公子辽的神色一凛,问道:“你这是何意?”
公子睦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没有与你争夺的意思。我只是和你谈一笔交易。”
公子辽挑了一下眉,问道:“什么交易?”
公子睦说道:“留字据会被人发现,我与你这么多年的兄弟,便与你来一个君子协定。”
“好,你但说无妨。”
“很简单。我助你夺得武林盟主之位,你也要答应我,不论用任何方法,不惜一切代价,帮我娶到杨小念!”
公子辽一怔,皱眉骂道:“你怎么还想着这个丫头!她都已经嫁人了!”
公子睦笑道:“嫁人了又何妨。我要的只是杨小念。”
公子辽也一笑,说道:“我若是当了武林盟主,自然有办法帮你娶到她。”
公子睦抬手,公子辽也抬手,二人三击掌为誓。
杨小念可不知道公子睦的心意已变。第二天晚上,她潜入了上官家,对公子睦说道:“昨晚是孟忻宸误会了,他竟然以为我们两个是在拜堂。让你见笑了。”
公子睦笑了笑,说道:“也罢,结拜一事也不急在一时,等事情都处理完毕了再说吧。”
见公子睦这么说,杨小念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如果真的不急在一时的话,为什么昨日就那么急匆匆要结拜呢?而且,杨逸似乎也很着急的样子。现在却又说不急了。
公子睦见杨小念的精神恍惚,问道:“在想什么呢?”
杨小念回神,说道:“我在想杨逸呢。他今天怎么没来?”
公子睦又笑了,说道:“虽然我是他哥哥,但是是你与他住在一个客栈里,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杨小念有些尴尬,说道:“我今天一天都没有见到他,原本以为他早就来了,可是你这儿也没有。所以我觉得奇怪。我以为你会知道的!”
公子睦摇了摇头,说道:“虽然小逸对我的态度的确好了很多,但是毕竟还是有些嫌隙的。所以,他不会告诉我的……”公子睦说着,又提出了一个假设,“也许是被魔君派出去了吧。”
杨小念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因为她真的不知道。不过,公子睦已经好了,所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时,公子辽走了进来,见到杨小念的那一瞬间牵起嘴角笑了一下,然后立刻伸手将手里的纸条递给了杨小念,说道:“我担心你会觉得我是在骗你,所以就写了字条给你。”
杨小念回头看了一下公子睦,公子睦朝她点了一下头,她才伸手接过了那纸条。
纸条上面是孟忻宸的亲笔字。杨小念并不大能认出别人的字迹,但是孟忻宸不同,真的很不同。杨小念一看到就知道了。
孟忻宸让她赶紧出来,不要再来上官家。
杨小念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不过,仔细一想,她这几个月每天晚上都进出上官家,的确太顺利了一些。尤其是今天,杨逸不在,她居然也可以这么顺利地进出。那就有问题了。这不是对自己轻功的不自信,而是有自知之明。
杨小念收好了纸条,然后对杨逸说:“我先走了,这几天便不来了。你自己小心。”
公子睦笑着点头,目送杨小念离开。待杨小念走了之后,他的神色立刻就变了,并且严厉地质问公子辽,那张纸条上是什么内容。
公子辽冷笑着掰开了他的手,说道:“公子睦,你果真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别废话,我问你上面写了什么?”
“就是孟忻宸让她不要来上官家了呗。”公子辽说着拍了拍公子睦的肩膀,说道,“虽然现在杨小念和孟忻宸吵架,但是杨小念还是听孟忻宸的话,你说你图什么呢?”
公子睦瞟了公子辽一眼,说道:“你只要帮我做到我们约定好的事情就好了。其他的你不用管。”
公子辽点点头,说道:“好……好……”
公子辽离开了公子睦的房间,然后回头看了一下,、公子睦的房间,发出了一声长叹。
其实,杨逸并不是孟忻宸派出去的,而是公子睦派去的。
公子睦摇使一招引蛇出洞和陷害嫁祸。这需要杨逸受一些苦。若是杨小念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的。
杨逸易了容,戴了面具,穿上夜行衣潜入了楚尘和上官饶月的房间,故意绊倒椅子,让自己被楚尘发现,在搏斗中故意输给楚尘,还受了伤,被关进了上官家的大牢。楚尘亲自审问。
“是谁派你来的?”
杨逸朝着楚尘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你这样为了一己之私,害人不浅的白眼狼儿,人人得而诛之!”
楚尘挑了一下眉毛,问道:“是公子辽?还是公子睦?”
杨逸狠狠地瞪着楚尘,闭口不言。
上官饶月站在旁边,说道:“费这么多话做什么?只要用刑,不就什么都说了吗?”
杨逸又将枪口对准了上官饶月,骂道:“你这空有皮囊的蛇蝎美人。心肠真黑,你一定不得好死!”
上官饶月冷哼了一下,说道:“究竟谁不得好死,还无从得知呢!”
楚尘冷冷地说道:“用刑!”
那些弟子愣在了那里。上官曜天在世的时候,从来没有用过这些刑具。现在,楚尘突然说要用刑,他们还真的不知道从何用起。
楚尘见他们一副呆滞的样子,严厉地问道:“你们不会和他是一伙儿的吧?”
那些弟子全都跪了下来,说道:“盟主明鉴,只是我们不知道应该用哪一种刑法。”
楚尘瞟了一眼那些大大小小的刑具,然后指着一排的钉子,说道:“便是这个吧,按着他的肩胛骨,各处经络穴道钉。”
“你这个恶毒的人,怎能统领江湖!”
面对杨逸的质问,楚尘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成王败寇。去吧。”
那些弟子们面面相觑,真的没有想到杨逸是这么心狠手毒之人。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楚尘才是他们的老大。而能制住楚尘的公子睦也重伤昏迷,所以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而杨逸也终于因为受不住酷刑,最后出卖了公子睦。他说道:“我……我是……是公子睦的朋友……你害了我朋友……我自然是不会放过你的!”
楚尘的眼睛一亮,说道:“我原来以为是公子辽,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公子睦。”他起身,走近了杨逸,问道:“那江湖令,可是在你那里?”
杨逸扭过了头,说道:“什么江湖令?我不知道!”
楚尘诡异地笑,拿过了一枚钉子,说道:“你是还没有享受够这钉子的滋味是吧?”
杨逸面露惊恐,说道:“我知道……我说……我说……”
楚尘继续把玩着那枚巨大恐怖的钉子,说道:“老老实实说,只要是真的就可以了。”
杨逸吞咽了一下口水,说道:“江湖令不在我这儿,不过是在前盟主的墓碑前,埋在土里。你们挖一挖就能找到了。”
楚尘点点头,说道:“将他押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放他出去,也不能见他!”
“是!”
杨逸就这样被关了起来。不过,在他转身的刹那,嘴角露出了嗜血得逞的邪笑。
这个牢房根本关不住他,不过伤是真的有些重了。但是,这些伤还是在杨逸的计算范围里的,而且公子睦已经为他准备好了牢房的钥匙。只要他想出去,随时都可以出去的。
而楚尘,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当天晚上就趁着夜色去了上官曜天的墓碑。
上官饶月自然是不会同意的。她对楚尘说道:“公子睦是非常尊重我爹爹的,怎么会把江湖令埋在我爹爹的墓前扰我爹爹的安宁呢?不会!绝对不会!肯定是那个小子在诓骗我们!”
楚尘却不那么认为,他说道:“你要想一想。现在上官家里里外外我们都找遍了,连下人的房间甚至是厨房和茅房都没有放过。而且我们袭击公子睦很突然,他直接就晕倒了。所以江湖令一定是他事先藏好的。你爹爹那儿的确很有可能,是我们事先没有找到罢了。”
上官饶月还是不愿意,楚尘便继续劝说,告诉她是墓碑前面,也不算是扰上官曜天的安宁,上官饶月这才答应了。
楚尘开始挖土,上官饶月就在一旁看着。可是楚尘怎么也挖不到,上官饶月便说:“你别挖了!肯定不在这儿!你再挖下去,可就真的要惊动我爹爹了!”
“不!”楚尘摇头,说得很是笃定,“一定是在这里,这儿的土和旁边的不一样,一定被人挖过。肯定是这里,不会有错的!”
楚尘说着,还伸手把上官饶月也拽了下来,说道:“你也别嫌着,帮我一起挖!”
上官饶月是怎样的人,她仙子一样的人物怎么会蹲在地上挖土呢?
她站了起来,一拂衣袖,道:“我才不会做这种事情呢!”
楚尘正辛勤地挖着,却听见上官饶月说出这样的话,顿时就来气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当时那个需要依附上官饶月来成事的楚尘了。现在,是要上官饶月依附他才是。可是上官饶月因为她的美貌和身世,是从小被捧上天了的。她依旧认为,上官饶月四个字,还是以前同等的重量。她不曾想到,楚尘既然已经开始着手对付公子睦,那便是白眼狼儿,而且若是他拿到江湖令,那整个上官家怕是要改姓“楚”了。
“上官饶月,有本事你再说一次!”
上官饶月转身看向他,说道:“你竟然敢凶我?你可知道,如果没有我,你是不会走到这个位置的!”
楚尘冷笑,说道:“汉朝有一个皇帝也与我一般,要靠娶妻才能登上大宝。可是,你猜那位帮他登上大宝的皇后是什么结果吗?”
上官饶月立刻想到了答案,气得浑身直颤,指着楚尘说道:“你……你竟然……你竟然将我比作陈阿娇!”
楚尘一手抓住了上官饶月指向他的手指,再用力甩开,说道:“是又如何?汉武帝与陈阿娇是表姐弟,而且从小一起长大都可以过河拆桥。我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不可以?”
上官饶月被“从小一起长大”六个字击中了心房,眼泪也滔滔不觉地流下。她突然笑了一下,说道:“我终于知道杨小念为什么会那么果断地离开上官家,那么果断地嫁给魔君了。就是因为你无情无义!”
“啪!”被说到痛处的楚尘恼羞成怒,一巴掌打在了上官饶月的脸上,还将她打倒在地。
上官饶月受了欺负,狠狠地瞪了楚尘一眼,飞奔着逃开了。楚尘转身,蹲下,继续挖土。但是,当他看见上官曜天的墓碑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有一些心虚的。
终于,在楚尘锲而不舍地努力之下,他果然找到了江湖令,并且,带着江湖令去了牢房,去向杨逸炫耀。
杨逸看了那江湖令,还有楚尘那小人得志的嘴脸,在心里暗自冷笑,嘴上却说:“你既然找到了江湖令,可以放我出去了吧?”
楚尘摇摇头,说道:“我为什么要放你走啊?来人,喂毒酒!”
第二日,楚尘就拿着江湖令去了公子睦的房间。面对重病的公子睦,楚尘笑道:“公子睦,没有一个人希望自己的头顶悬着一把随时会掉落的利剑。所以,你不要怪我!”
公子睦咳嗽了几声,虚弱地问道:“你……你……你……究竟……究竟……想如何?”
楚尘笑得恐怖,一字一句地说:“当然是将利剑永远除去!”
“那我帮你如何?”杨小念走了进来。
楚尘看见了许久不见的杨小念,立刻迎了上去,抓住她的两条胳膊,激动地说:“小念,我说过,我会娶你的!只要杀了他和上官饶月,我们马上成亲!”
杨小念冷笑了一下,孟忻宸也在此时走了进来,将楚尘的手重重地掰了下来,说道:“她!是魔后!”
楚尘大喊一声:“来人,魔教进犯,拿下!”
顿时,门口涌出了许多人。楚尘原先还是洋洋得意,但是在看到孟忻宸和杨小念脸上的冷笑之后,这才发觉不对。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人里不乏武林正派的掌门,换句话说,楚尘毒害公子睦的事情已经暴露了。而且,上官饶月更是走出了人群,一字一句地说:“我愿意做污点证人,证明楚尘所做的种种恶事!”
楚尘拿出了江湖令,道:“江湖令在我手中,你们敢!”
而杨小念也拿出了一块令牌,悠悠地说:“你说的可是这个?”
楚尘一惊,立刻说道:“你这是假的!我这个才是真的!”
杨小念突然一笑,拿着手中的江湖令去撞击楚尘手中的江湖令,楚尘手中的江湖令立刻断成了两截。
楚尘大惊失色。而杨小念也走到了公子睦的床前,将江湖令交还给他。
公子睦掀开被子,下床,神采熠熠,不见丝毫病容。楚尘这才终于明白自己高兴得太早,也不够小心。但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楚尘为人险恶,难担武林盟主大任。下一任武林盟主是,公子辽!”
所有人都没有想过下一任的武林盟主竟然会是公子辽。他们以为,经历了楚尘过河拆桥的事情之后,他会让自己当武林盟主,以绝后患。真没有想到,他还是选择相信了别人。看来,公子睦真的是对武林盟主之位无意了。
而公子辽,也带着自己的亲信,包围了楚尘。楚尘怎么可能束手就擒,一把拉过了一旁的杨小念,那佩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杨小念一动也不敢动。孟忻宸大喊:“你疯了!她是你师妹!”
“师妹?”楚尘笑地讽刺,”是我师妹还帮着外人害我吗?”
杨小念很是冷静。自从楚尘让她离开临安,她就已经明白了。
“我的命不值钱,随便你。”
“不值钱?”楚尘道,“你可是魔后啊。若是你今日死在了这里,魔教和正派之间的平衡就打破了!”
“不会的。”杨小念不受影响,“你真的高估我了。连你都可以为了盟主的位置舍弃我,何况是别人?”
楚尘一直觉得愧对杨小念,如今被她这么一说,更加觉得愧疚,手下的力道不由松了。
公子睦便趁机挑开了他的利剑,救下了杨小念。
杨小念松了一口气,对公子睦说:“谢谢你。”
“不必言谢。”
孟忻宸听着他们的对话,觉得刺耳,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上官饶月就在此时,突然上前夺过了公子睦手中的江湖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是污点证人,却怎么还敢在众目魁魁之下抢夺江湖令呢!
上官饶月护着江湖令跑到了外头,飞上了屋顶,站得高高的,说道:“现在江湖令在我手中!我宣布下一任武林盟主是上官饶月我!”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江湖令只是一块死物。可是它背后的意义并不是他们可以挑战与违背的,所以面对上官饶月的行为,他们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选择默认。
孟忻宸的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只是,他忘记了,杨逸是公子睦的亲弟弟。以前因为杨逸的别扭,好似两个人的关系不好。但是,由于这次公子睦的性命之危,杨逸终于不再别扭,所以,就看他是帮谁的了。
杨逸早已经自己逃离了牢房,那个毒酒已经被他藏在嘴边里面的海绵吸收并且吐了出来。他一直在暗处看着。同样,公子睦、杨小念还有孟忻宸的行为表情都落入了他的眼中。
所以,待上官家的事情结束之后,杨逸第一时间回到了杨小念的房间,等着杨小念回来。
杨小念回到房间,看见安然无恙的杨逸,自然是很开心的。她正要去找孟忻宸,告诉他“杨逸已经回来了”的事情时,杨逸却挡住了他的去路。
杨逸说道:“去见魔君和公子睦之前,我要和你谈谈。”
杨小念有些莫名其妙,而且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心情也开始紧张起来。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啊?”
杨逸拉着她坐下,极其认真地说道:“顾蒙雨已经被软禁了。你帮谁,我就把顾蒙雨交给谁。”
“顾蒙雨?”杨逸没有说清楚,杨小念还是莫名其妙的,“怎么突然提到她了?她又为什么会被软禁啊?她真的是坏人?”
“她是细作,就是传闻中的上官饶月的表姐顾姑娘。已经确定了。我想,只有顾蒙雨可以让上官饶月主动放弃武林盟主的位置。”
杨小念立刻明白了杨逸的意思。她说道:“当然是交给公子睦了。毕竟武林盟主的事情是他们正派,上官家的事情。如果我们魔教过多牵扯进去,怕是会让正派欠我们的人情,那么平衡就会被打破。若是那样,后果才是不堪设想的。”
杨逸没有想到杨小念会这么理性地思考问题,完全没有涉及到感情。可是,在孟忻宸和杨逸那边看来,可能就不是这样单纯美好了。
杨逸再一次询问:“你确定吗?可是孟忻宸才是你的丈夫。”
杨小念不明所以,问道:“这和谁是我的丈夫有什么关系。而且你也是知道的,我与魔君并不是真正的夫妻。而且,难道你觉得我之前说的不对吗?”
“不。”杨逸摇摇头,“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