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断章生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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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丧堂

五里坡,在鹤城的西边,距离鹤城大概五里多地,三面土地平整,一面地势低洼,因此得名。盛情邀请章祀的老头,姓何,是村中的大姓,全村一百多户人家,有一半姓何。章祀与何老头出了西城门,走了没多久,便来到了五里坡。

何老头的家是一个独门小院,有三间平房,家里只有老两口和一个未娶媳妇的儿子,日子过得看起来倒还不错。在安排章祀住下之后,吃晚饭的时候,何老头微笑地对章祀说:“小道士,实不相瞒,老汉我确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你,不知你能否帮忙。”

由于之前何老头曾提到过,所以章祀倒也不觉得吃惊,笑着说道:“大爷,你叫我章祀吧。承蒙你收留了我,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

何老头见章祀答应得爽快,心里高兴,接着说道:“那老汉我就不客气了,章祀,据我路上所说,这五里坡有一半人家都姓何,我们都是同宗的亲戚。村中何姓一脉现在尚有一位年过百岁的老祖母在世,只不过,最近她病得很严重,眼看大限也就在这几天了。按照这一带的乡俗,像老祖母这样的宗族长辈去世,我们这些晚辈要守灵七天,方可下葬。届时,还需请一位有德行的道长来做一场超度****。只是,这鹤城附近都是平原,一座道观也没有,就连游历的道人平日里也很少见到。所幸,今天我在城里遇到了你,而你又有些道行,所以,我想请你来做这场超度****,你看可以吗?”

“这……”章祀原来猜想何老头会让他帮忙干些体力活儿,谁知,原来他是这个打算。只是,虽说自己在云台山潜龙观中学习了几个月,但学习的只是五行遁术,至于超度****什么的,他根本就没学过,这让他怎么敢应承下来呢。章祀本想拒绝,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了在刘府时那个死掉的张天师曾经用过的那些唬人的鬼把式,多亏了自己记忆力不错,至今还记得个大概。既然只是一个迷信的仪式,也许,自己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这样既算帮了何老头的忙,也显得自己言而有信,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儿,章祀点了点头,自信地说道:“大爷,承蒙你的信任,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到时一定让你在同村的亲戚面前赚足了面子。”

何老头听罢,高兴地连说了几声好,拿起筷子,不停地往章祀的碗里加菜。章祀也不客气,酒足饭饱之后,将****需要准备的东西,一一告诉了何老头准备,何老头十分认真的记了下来。

几天来,何老头对章祀的招待很是周到,章祀虽然心里有事,但也明白这件事是急不得的。师兄玄龙子的魂魄在什么地方,他一点头绪也没有,只是史丽丽的出现,让章祀有些感到意外。没想到,只过了短短一个月,就遇到了转世投胎的苏红袖。之前还以为不知何时才能机缘巧合地遇到,现在遇到了,章祀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有点莫名其妙的烦乱。

章祀心里的确有种再见苏红袖一次的愿望,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可能是苏红袖那温婉可人的样子无意中拨动了自己内心的那根敏感的心弦吧。但是,对于那个史丽丽,章祀却一点也不感冒,尽管史丽丽长得也很漂亮,但是她实在不是章祀喜欢的那种类型。

小红椒?听这外号,就知道是个骄横跋扈、缺少管教的女孩子。这种类型的女孩子,章祀最是打怵,当初在中学时,章祀就曾吃过这种女孩子的亏。所以,此时的章祀只希望,苏红袖在天有灵,不要让这个史丽丽和自己产生什么交集。

这一天一早,章祀刚刚起床,突然听到村子里一阵骚动,继而哭声骤起,还没等他出门看个究竟,何老头早已哭丧个脸推门走了进来。

“村里这是怎么了?何叔。”几天来,章祀与何老头一家关系相处得不错,于是称呼上又进了一步。

“唉,果不出我所料,老祖母昨天夜里没了。”何老头唉声叹息地说道。

“哦,是这么回事,不过事已至此,何叔你也不必过于伤心了。毕竟老祖母已经过了百岁高寿,也算是喜丧了。”章祀安慰道。

“章祀,你说的没错。”何老头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只是想起小时候老祖母曾经对我的养育之恩,心里还是不免有些伤感。”

“何叔,有什么我能做的吗?你只管吩咐。”章祀诚恳地说道。

何老头听罢,看了看章祀,感激地拉过章祀的一只手,握在自己的手里,缓声说道:“还记得几天前,老汉我求你的那件事吗?章祀,今天你一定要帮我啊!”

章祀听罢,点了点头。

见章祀点了头,何老头急忙拉着章祀向门外走去。两个人在村子里走了没多远,便来到了村里最显眼的一户人家。只见眼前的农家院较之何老头家大了很多,整齐的院落里,盖了七间房子,一看便知,这户人家必定人丁兴旺,人口众多。

何老头对章祀介绍说,这户人家是他的堂兄家,老祖母就是在这里去世的,现在尸体正停放在正屋的堂内。两人一进院门,门口早有人将一条白布递给了何老头,何老头接了过来将其系在了自己腰上。那人又看了看章祀,见他道士打扮,心里便明白了几分,急忙指引着二人向院内走去。

来到院子里,章祀看见男女老少大概有一百多人全都腰缠白布,跪在地上,哀嚎之声此起彼伏。看起来,这些都应该是何老头的亲戚。何老头带着章祀走了进来,径直来到了跪在最前面的一个老头身边。那老头看起来年纪和何老头差不多,身穿麻衣,腰里同样系着白布,看样子应该就是这户人家的家主,何老头的堂兄。

何老头蹲下身子,在堂兄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何老头的堂兄抬起头来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章祀,向他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对章祀说道:“法师,听说你就是堂弟请来做法会的,难得他这么有心,你现在可以开始了。”说完,他向堂前一指,只见在堂中正端端正正陈列着一个棺木,在棺木的前面,立了一个供桌。供桌上,香炉、烛台、果盘、清水碗、符文纸、朱砂笔、浮尘、桃木剑一应俱全。

章祀的双眼突然红光一闪,他只看了一眼,便发觉这正堂中停放的棺木有些异常。在他的真火遁术注视之下,那棺木的四周缝隙处竟然正在慢慢地向外渗透出滚滚的黑气。

不好!这是煞气。章祀立刻便认出了那黑气,与此前在刘府看到的黑气一模一样,就是煞气。既然是煞气,那说明这棺木中必有妖邪之物。

看着眼前的异象,章祀不禁有些踌躇。该怎么办?难道告诉何叔和这里的所有人,棺木里的老祖母此刻是个邪祟?可是如果真这么说了,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相信,并且何叔也会陷入尴尬的境地。但是如果不说,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法师?你可以开始了。”看章祀有些犹犹豫豫,何老头的堂兄不解地催促道。章祀没有办法,只得定了定神,仿照昔日张天师的样子,装模作样地做起法来。众人见章祀虽然动作的流畅度稍显不足,但还有模有样,心里却也没有什么疑惑。在一番卖力地表演之后,章祀的法事总算做完了,何老头赶紧将章祀请到了一旁休息。接下来,便是继续哭丧,答礼,最后是丧宴。

折腾了一天完毕,何老头领着章祀这才向家中走去。在回家的路上,章祀终于忍不住对何老头小声说道:“何叔,晚辈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老头听罢,随口说道:“章祀,今天你在我的亲戚面前,给我赚足了面子,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讲呢?你说吧。”

“何叔,我觉得老祖母的尸体好像有点问题。”章祀含蓄地说道。

“老祖母的尸体有问题?”何老头听到这句话,不禁一愣,他皱着眉头问道:“你倒是说说有什么问题?”

“我今天看到老祖母的棺木周围不停地渗出黑气,恐怕,她的尸体已经变成了不好的东西。”

“放屁!”章祀的话刚一说完,何老头马上变了脸色,只见他面色铁青地看着章祀,指着他的鼻子说道:“老祖母她活着的时候,是全村公认的慈祥长辈,我不许你这么侮辱她老人家!章祀啊!章祀,我看错你了,我本以为你真有些道行,原来你竟然是个唬人骗人的家伙。哼!”

“何叔,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听!”何老头一生气,倔脾气上来了,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也不管章祀了。

章祀见状,无可奈何。他已经猜测出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是瞧在何老头收留自己的情分上,他又不能不说。现在弄到了这般地步,章祀实在不好意思再回何老头家里住了。章祀本想一走了之,但转念又想,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何老头的亲戚们很可能会受到那邪祟的攻击,他实在于心不忍。想了一会儿,章祀最终决定,今晚就守在何老头堂兄家附近。这样,一旦出现什么异常,自己也能帮上一点忙。

想到这里,章祀迈步悄悄返回了灵堂,他施展木遁之术,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正堂的一根柱子里,静静地等待着。

时近午夜,人们早已散去,灵堂里只留下一个何姓晚辈男丁独自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守灵,也许是白天太劳累了,此时他也已经酣然入睡。章祀本想监视一夜,但经过白天的折腾,他也很累,不知不觉中便在柱子里睡着了。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忽然一阵夜风吹进了灵堂,灵堂前的白幡顺风摆动起来,供奉的火烛,火苗忽闪忽灭,最后扑地一下全灭了。灵堂里顿时一片漆黑,突然,正堂上摆放的棺木盖子发出一声咯吱的轻响,由于声音太小,睡熟的人们没有一个人听到,包括章祀。紧接着,咯吱咯吱又是几声轻响,红棺木的盖子竟然慢慢地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移开了。一只干枯瘦长的手从棺木里伸了出来,紧接着,老祖母那张苍白且满是皱纹的脸露了出来。她的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发出幽绿的光芒,甚是可怖。很快,老祖母爬出了棺木,她先是来到那个守灵的晚辈跟前,凑近了他的脸看了看,嘴里发出一阵轻微的咯咯声。然后,好似对面前的这个人不太满意,又站直了身体,瞬间化作一团黑气,出了正堂,飞过院子,透过窗棂的空隙,飞入了院子里的一间屋子。

少顷,那团黑气又从窗棂的空隙处飞了出来,飞进了正堂的红色棺木里。棺木上的盖子再次咯吱咯吱地轻响起来,慢慢地合上了。此时,原本被风吹灭的火烛,突然噌地一下窜出了火苗,灵堂里再次恢复了光明,堂前的白幡依旧一动不动,仿佛从未摇动过似的。

守灵的那个晚辈男丁吧嗒了一下嘴,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再次陷入了熟睡。可是,躲藏在柱子里的章祀此时却猛地醒了过来。在刚才的睡梦里,他梦见自己悄悄地打开了那个红色棺木的盖子,惊骇地发现,棺木里的那个人并不是什么老祖母,而是苏红袖。她正对着自己笑,可是她的嘴边却残留着鲜红的血液。

章祀一下子被这个噩梦吓醒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仔细查看了一下灵堂里的情况。看起来,似乎一切都很正常,棺木四周已经没有黑气的渗透,院子里平静异常。章祀无聊地摇了摇头,为自己的多疑感到很是无奈。

也许,真的是自己白天看错了。一个一百多岁的老太太寿终正寝,并不是什么冤死鬼,怎么会产生煞气呢?如果是这样的话,等到天亮,自己一定得去何叔家道个歉,这样也心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