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615刑侦局后，方亦言依旧没有表情，戚然的内心却是复杂的。
她看过所有人的简历，上面并未提及他有妻子，而且已故三年。
“你是怎么发现的？”
方亦言突然问道，戚然知道他问的是自己如何发现这起掏肠案件是组织犯罪，默契地回答。
“最后一个受害者与其他人不同，凶手这次的犯罪手法僵硬却更狠毒。就像是有人指示他，或者强迫他所做的。所以他才将被害人的肚子缝上。”戚然抿了抿嘴。
“他所在的组织我们很早就发现，当时的动作不频繁，现在才活跃起来。如此残忍，反/社/会的组织，绝不能在世上存在。”
方亦言平常地说出这句话，语气缓和却透着浓浓的凉意，仿佛要将罪犯碎尸万段。
“你的假就放完了？”
他明明眼眶微红，神情恍惚，却又瞬间恢复状态，认真地与她谈论案子。
“浪费时间是一种奢侈行为。”
“这样的祭奠不短暂么，你就不怕她生气？”
“那是她告诉我的。”
戚然刚要指责他，听见这样的话后嘎然而止。
一路沉默。
直到会议室。
“方队回来了？”刘湳北奇怪地看着两个表情怪异的人。
方亦言点点头走进分析室。
通知了所有人，戚然坐在空旷的会议室，望着白板发呆。
方亦言请的假是两天，却只用了半天……
她想到了什么，就差咬牙切齿。
他是觉得她需要两天才能想出头绪？！
队里的人陆续到来，她环望了一下，走向丁桠。
他侧过脸，捂住口鼻。
戚然轻笑几声，往旁边挪。
人到齐地差不多了，戚然奇怪地看向丁桠。
“严耀怎么没来？”
“这个我不知道我来这几年好像每次到这个时候方队他们都会请假严队都要过几天才回来。”
她还想问些问题，丁桠却摇摇头指指鼻子。
“那个然姐我想到我还有些东西没收拾我等下再回来先走了……”
戚然无奈地笑笑。
正想着严耀发生了什么，严耀匆匆赶来。
眼眶微红，神情憔悴。
她将视线停顿在严耀身上许久，严耀与方亦言的神态竟如出一辙，而严耀的眼睛里，多了些什么。
难道他们喜欢的是同一个女人？她来615刑侦局的时间不长，却看得出方亦言和严耀之间形影不离，而且也没有看见他们和女人约过会。
戚然的八卦和好奇心同其他女性是没有太多差别的，她只是兴致不高而且对人。
“都来了？”
方亦言从分析室出来，表情如同寻常，看不出一点悲伤。
“方队，是有进展了么？”
刘湳北急切地望向方亦言。
“算吧。”
方亦言将有关人员的姓名写在白板上。
“还记得陈律川吗？”
方亦言刚说完，严曜便笑着接话，薄唇扬起，墨黑的眼眸因眼角上扬微闭着。
“当然，烧烤食人魔。”
“就是那个吃人肉的变态杀人狂？”
戚然也说道。她惊讶于两人的调理作用，他们比正常人似乎还要轻松，就好像之前是她看错了。
思考无果只好耸肩轻笑，一心一意回到案子上。
虽说烧烤食人魔的案子她未接触过，但她还是略听说过一些。
有纵火前科，作案对象不分年龄，却不伤害孩子。
曾将五人烧烤，而且只割下最柔嫩的肉。
被方亦言抓获后关押在中心监狱，却不知原因从死刑变为死缓最后竟变成了无期。
“他的背后有组织，而陈律川和开膛梵高清理案发现场的手法步骤几乎一模一样。”
“他们难道存在着某种联系？”
“陈律川杀人也具有艺术性，他会在尸体上刻花纹然后将其烧烤。”
“难道要重新审审陈律川？”
“最好让女性去。”
“那好。戚然，不如你去吧？”
温寻听完方亦言的分析点点头，对戚然说道。
“好。”
戚然应完声看向方亦言。
他似乎很喜欢将别人推入深渊，看别人痛苦无法自拔的样子，然后像个英雄一样去拯救。
“我不会怕的。”
在经过方亦言身旁时戚然轻声说道。
“小桠，为什么陈律川未处死刑？”
戚然来到化验室。
丁桠仍在收拾法医用品，戚然靠过去，柔声问道。
“不论谁审问都没有让他开口难以定罪他曾帮国家抓获过泄露国家秘密的罪犯。”
丁桠看了眼戚然，捂住鼻子说完话。
“然姐，我说完了先走了去上个厕所。”
“这小子看见你就把持不住了，说话都不停顿的。”
温寻古板的脸露出笑意。
戚然回过头，温寻正站在她身后。
“你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他曾经把监狱里的护工几度弄伤，没有任何工具。”
“我不会怕的。”
她要战胜自己。
审讯室。
“你好。”
陈律川抬头，看着独自一人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她有一双美丽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对于自己赤/裸炽热的注视仍无动于衷。同时他又露出嘲讽的笑容，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以为用美人计可以对付得了他吗？
“你不怕我么？”很久，他开口。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她反问他。
“不伤害对方的都是朋友。”陈律川轻笑着像是在阐述她的话。
“现在这座监狱里你讨厌的东西都已经离开。”
“他们去了哪？三层防御以外？”
“是的，看来你对这座监狱并不陌生。”
“你我的老师都说过，要热爱自己的家。”
戚然不可置否地耸耸肩，不说任何话，只是安静地坐在他对面，画着画。
她感觉到陈律川正看着她，更像是探究。
“告诉我你的名字。”
“戚然。”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戚然低头一笑。
“你是第二个听见我的名字不问缘由的人。”
“第一个是谁？”
“方亦言。”
“哦，那座睡火山吗？”
“原来他还有这个称号。”戚然不禁笑了笑，过了一会儿将手里的画纸递给他。
陈律川接过画端详，笑着放下，用指腹轻轻按摩。
“我可以回赠给你一幅画吗？”
戚然点点头，递给他纸和笔。
他熟练地画起来，即使双手被铐住也毫无影响。
他没有抬头，非常认真。
戚然这时候才可以认真观察他，他的眉宇清朗，肌肤白皙。只是因为胡渣显得有些沧桑。
此时他画画的样子像对生活充满热情与信心，性格温和且有礼貌的绅士。站在任何人面前都绝不会把他和变态杀人狂联系在一起。
也因此才能把向来聪慧的陆千抓住而且伤害成现在这个样子。
戚然抑制住心里的恨意，她绝不能因为一时冲动毁掉良好的氛围。
陈律川收好笔，将画卷起然后递给戚然，不再和她闲聊。
“说说你的任务吧。”
“你们组织的中心在哪？”
“我喜欢你的坦诚。但我们不应该互相交换些什么吗？”
“你想要什么。”
她已经做好对他的一切要求采取肯定，但只是答应他的准备。陈律川却沉默着，不提出任何要求。
“明天再聊吧，晚安。”相持很久，他骤然起身。
戚然皱了皱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可奈何。
他哼着歌，瘦削的脸浮现笑意，慢条斯理地走回监室。
郭青等待在中心监狱外，在戚然走出来后监狱迅速恢复三重防卫，郭青也迅速跑到戚然身边。
“怎么样？”
“他和他一样，彬彬有礼，温润而雅，看起来就像个绅士。”
郭青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我不怕，真的，虽然会想起他，但他们不一样。”
像是安慰郭青一样平静地说着，她知道其实她只是无法面对过去。
“我只是怎么也想不到他就坐在我身边，笑着给她夹菜，对她说话那么温柔的他会害她。”
戚然突然语无伦次地哽咽着，郭青只好抱住她，就像小时候她摔跤后他手忙脚乱地扶她起来一样。
窝在办公椅里一夜未眠，戚然对自己的空手而归很在意，再次查阅了有关陈律川的所有资料。
孤儿，却出国留过学。很明显这个时候就有人资助他。
第二夜。
“晚上好。”
陈律川开始了他们今夜的对话，而戚然并不打算再与他闲聊。
“意大利？”
陈律川不回答她的话，笑着用指尖在桌上比划着。是一副地图的板块边框，在快要画完时他突然停下。
“我知道你记忆力好。但小姐，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你想要什么？”
“你。”陈律川站起来靠近她，说话时还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即使隔着一层钢化玻璃她也能感受到他带来的寒意。
“你一定很美味。”他双目贪婪地盯着她，她仿佛能看到他眼里发出可怖的光，像看见猎物的饿狼。
戚然不禁往后退了退，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
“呵呵呵……”陈律川像做完恶作剧的男孩，笑着坐回原位。
“我怎么舍得吃了你。”
戚然顿住，下意识皱了下眉。
“我喜欢听故事。”
陈律川缓缓开口，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很小跟随父母移居美国，毕业后进入FBI，去年回国。这就是我的故事。”
“很好。可我想听爱情故事。”
陈律川依旧笑着，对戚然的敷衍并不恼怒。
戚然低下头，像是在思考，而后抬头对他浅笑。
“我没有爱情故事。那就说一个让我感动至今的爱情故事吧。”
陈律川似乎很高兴，点点头。
“故事女主人公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她毕业于美国一所名校，却找不到好的工作，又无人依靠，所以住在破旧的违章建筑里，靠着写作得来的微薄资金维持生活。
这种生活直到她遇见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改变了她的一生，却不是将她的生活变好。男人就是这个故事的男主人公，是他让她知道什么叫爱情。
男人在某一天突然出现在她的隔壁，双手受伤的男人正把家具搬进屋里，女人看到以后下意识地去帮忙，他们便相识了。
而和男人交流之后，女人发现男人的性格暴躁粗鲁，但她坚信他是个善良的人，她说从他眼里可以看出来。
男人有一双碧绿清澈的眼睛。虽然他是金发碧眼的白种人，但对中国文化异样了解，而且能说比她还流利的普通话。
她觉得他分外独特，所以对他一见钟情。
男人似乎看出了这一点，激怒她，甚至恐吓她。可她还是喜欢他。”
“他们在一起了吗？”
故事似乎引起了陈律川的兴趣，戚然笑了笑继续说着。
“嗯。一天夜里那个男人的房间里发生火灾，女人不顾生命危险将他救了出来。
男人突然开始对她温柔，甚至做饭给她。两个人一起去超市购物，一起去看电影。他们没有结婚，但是同居在了一起。
为了改善生活，男人贷款开了一家小店，赚到的第一笔钱给她买了一条她以前很喜欢却买不起的裙子。她骂他浪费钱，却又特别开心，一直舍不得穿那条裙子。
在男人同意与她结婚之际她才将幸福告诉给了她的朋友，她的朋友是警察。
她的朋友见到男人后很为女人高兴，因为那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十分温柔，由此可见他对她的爱有多深。
可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男人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直到她回到警局再次从电脑里看到通缉名单。她惊呆了。
原来男人是全球A级通缉犯，杀人无数。但她不敢告诉女人，怕男人因此伤害女人。
可男人先找到了她，他和资料所描写的完全不一样。
他很有礼貌，性格温和，没有她想的威胁自己不准说出事实，而是哀求她。她觉得他是改邪归正了，爱情影响并改变了他。所以她决定信任他。”
陈律川听得很认真。
“原来爱情可以这么伟大”
“故事还没有说完，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