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午日,我突然想起宋惠莲来。
对于宋惠莲,我一直愧疚不安。虽然心中明白,就算没发生我用拂子抽打她之事,迟早有一天,太后也会找借口把她除去。
这宋惠莲,最大的缺点就是虚荣。而虚荣,几乎每一个都有,特别是女人。不同的是,聪明的人会把虚荣放在心里,而宋惠莲,却把虚荣大咧咧的放在脸上,她是属于一天不得瑟浑身都难受的女人,骨子里天生有一种在人前出尽风头的冲动。
就是这种冲动,害了宋惠莲。
不管怎么样,宋惠莲落到这个地步,也是因我而起。
我想了又想,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偷偷的去永和宫的景祺阁一趟,去看宋惠莲——太后也没有说过,不准我去看宋惠莲。太后只是说,宋惠莲要呆在永和宫的景祺阁,终生不得离开半步。
我去的时候,下着沥沥小雨,滴滴答答的,漫漫无尽的样子,周围散着淡淡的雾气,满眼的烟雨迷离。有风吹来,两旁的树木摇晃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空气带着许些清冷,许些缠绵。
景祺阁很冷清,长年失修,看上去破旧不堪。
宋惠莲幽禁在东侧小院偏南的一间小配房里。宋惠莲受了“一丈红”的酷刑,她的一双脚算是废了,要扶着墙壁,才能慢慢的站起来,慢慢的一步一步蹒跚着走路,她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也瘦得不成样子,完全落了形,根本看不出,她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妙龄女子,也看不出,她曾经的美貌如花,风华绝代。
我走了近去。
门口已被封死,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每天有太监从窗口把饮食递进去,宋惠莲吃喝拉撒全在那小小的只来十来平米的空间里,远远的,一种难闻的臭气扑鼻而来。
我以为宋惠莲恨我,谁知没有。
宋惠莲的心境,有意想不到的平和。隔着打着木条的窗口,她眯着一双曾经风流妩媚而此刻却吊滞无神的眼睛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她轻轻地说:“谢谢淑妃娘娘还记得罪妾,有心来探望罪妾。罪妾以前得罪淑妃娘娘之处,万望淑妃娘娘见谅。”
她叹了一口气,一双眼睛茫然而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