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琦山山顶伫立着十道身影,为首的一位,身披紫袍,须发皆白,身躯佝偻,双眼如火,显得特别干练精神,他的身后,九道少年的身影像一根根青竹一般笔直地在石缝里伫立着,包裹在他们身上的黄色晶体壁随着他们的落地,开始慢慢地消退,就像是一层冰在阳光的炙烤下在慢慢融化一般。为首的少年腰间佩戴着一把蓝白色火剑,面目俊美,披散着的紫色长发随风飘扬,衬托出几分潇洒俊朗。
伫立在五琦山山顶,飞烟有种“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感觉,他记得三年前自己一个人偷偷地跑出魄胆界王城独闯魄胆界禁域的惊险经历,在那里,他第一次碰见了西虹美,那种一见钟情的悸动犹在心房里流动;在那里,他第一次碰见了魄天,并认他为师父;在那里有过太多的危险,也有过太多的感动,有过很多的懵懂,也有过很多的美好;犹记得当日,魄天携着自己回到王城的那一刻,他俩就是站在此时他所站立的地方俯瞰着魄胆界王城。一晃三年过去了,那张稚嫩的脸庞此刻也多出了一点点棱角,那棱角让他变得成熟稳重,那是岁月留在他脸颊上的烙印。
泪水渐渐溢满他的双眼,三道熟悉的身影浮现在他的眼前,有父亲宽大的双肩,有母亲温暖的双手,有西虹美嫣然的笑容,一滴泪珠滑出了他的眼眶,顺着他的脸颊坠落了下来,滴落在一块岩石上面,湿润了一片青苔。
“怎么了,回家不应该很高兴吗?你怎么这么伤感,这可不像我当初所碰见的那个臭小子。”魄天将苍老的手掌抚过来,抚了抚飞烟的长发,微笑地调侃道。
飞烟揉了揉双眼,将泪水抹去,眼前浮现的幻影消失不见,随后轻柔地一笑。
“我马上就能和日思夜想的人见面了,怎么会不高兴呢?”飞烟反驳道。不过,他心中的一个柔柔的声音久久挥之不去,“虹美,我们何时才能见面呢?”
“飞烟,我们要在这分开了,不过,等我们见完我们的亲人后,自会去魄胆界王城里去找你的。”魂玉用真挚的眼神看了看飞烟,随后平静地说道。
“嗯,一路顺风。”话落,魂玉、七夕、影杀天、红尘甫、幻花无意五人的身体消失在了飞烟的视野中,消失在了茫茫大山深处。
“走吧,我们三个再陪你走一段吧,毕竟我们是魄胆界的嘛。”邪善将右手搭在飞烟的左肩上,缓缓地说道。
“走吧,到了魄胆界王城,我会派遣王城的灵马车送你们的。”飞烟看向邪善、柔水针、炽烈三人憨厚地说道。
伴随着一阵山风吹来,魄天伸展开紫色的袍子,将四名少年的身体一遮,消失在了山顶,好像他们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样。
此时的魄胆界王城在烟雾缭绕中愈加神秘高贵了,如果说先前它是一头沉睡的巨龙,此刻的巨龙,已经睁开了双眼,一股惊天的威严之气浸润着周围的山水。这丝细微的变化,飞烟感觉最灵敏,他心想,这或许就是魄天用一千颗星辰珠将魄胆界和魂元界进行了初步融合的效果。
魄胆界的王城上依旧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五道身影从虚空中走了出来,置身在魄胆界王城街道上,飞烟惊奇地发现有身怀魂力的人在王城的街道上行走,甚至有些商铺,都是魂元界的人在经营,街道的标志旗上赫然写着三个字,“魂魄街”。
“魄胆界能和魂元界化干戈为玉帛,对老百姓来说是一件好事啊!”飞烟说道。
“此话不错,双方交好,就避免了战火纷扰,减轻了百姓赋税兵役的重担,而且双方贸易流通了,对经济的发展更是利大于弊。”魄天抚了抚胡须微笑地说道。
“只可惜,要是我的哥哥还在,能够看到这一副繁荣的景象,我的心中就少了一丝遗憾。”魄天继而又感伤地说道。
“过去的事总会过去的,悔恨过去不如把握现在。”一直沉默不语的炽烈突然说出了一句话。他那张刻满了寂寞惆怅的脸让飞烟的心神一动,那不是怜悯同情,而是由兄弟之情衍生出来的亲情在暗自涌动。
五人就这样徐徐地行走在人群中,向着王城的核心城走去。
半个小时后,行人渐渐减少,王城之门映现在了飞烟的视野中,飞烟一眼便见到了王城大门前的两名金衣守卫,真铁和实钢。
两名守卫见到魄天走来,神色惊慌地打开大门,并恭敬地喊道:“恭迎神主回城。”
飞烟惊奇地望向魄天微笑着的苍老脸庞,随后目光扫向真铁和实钢,两人亦是将目光扫过来,惊讶瞬间转为惊喜,两人咕咚跪在地上,卑恭地喊道:“少主,你终于回来了,没有了你的日子,我们俩真是倍感寂寞啊!”以前飞烟在时,为了逃跑,总是忽悠着两人玩,当时两人还觉得烦恼,可是自从飞烟走后,两人反而感到寂寞起来。
“呵呵,你们两人是不是又想被冰蜂伺候了!”飞烟想起两人最怕冰蜂,于是恐吓道。
“小的不敢,少主饶命!”两人顿时哭爹喊妈地磕起头来。
“逗你们玩的,你们还真的当真了,哈哈哈哈哈哈!!!!”飞烟大笑着走进了王城城堡内,踏上了黄天圣道。
邪善、柔水针、炽烈尾随着飞烟也踏上了黄天圣道。在王城大门关起的那一刻,飞烟响亮的嗓音又是传来:“真铁和实钢,给我备好三辆上等灵马车,在大门前停放好。”
“是!”两人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涉过黄天圣道,四名少年随着魄天走向了魄王殿。
自从魄天手持一千颗星辰珠要融合两个界体时,他的威望就开始越来越高,他被两个界体的人公认为“神主”,地位凌驾于两位界王之上,随着他走进王城,寻常百姓,持刀侍卫,带兵校尉都是对他呈现出膜拜之色。
在宏伟的魄王殿尽头,魄流炎正在与四大魄将商讨大事,随着魄天携着飞烟、柔水针、邪善、炽烈地进入,大殿里的气氛突然凝滞了起来。
寂静之中,飞烟瘦小的身体如同一溜细烟一般飞飘了过去,一下子扑进了魄流炎的怀抱中,泪水从父子俩的眼眶中如同决堤的洪流一般倾泻而出,长时间的思念因为这一刻的相见而得到了满足。
泪水,与其说宣泄,不如说是心灵的鸡汤,在这般酣畅淋漓地大哭了以后,积压在飞烟心中的日积月累的孤独苦闷之情一扫而空,就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顷刻间变得万里无云,这无形中对飞烟的心性修为也增进了不少。
抬头看去,飞烟的泪眼便瞅见父亲的紫发中已经多出了几根银丝,那向来严肃的面容上亦是爬上了一层皱纹。
“臭小子,你让为父好生思念,不过,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这让你的四位叔叔看见了,要看你的笑话了!”魄流炎用宽大的手掌爱抚着飞烟的头,用父亲的口吻说道。
“爸,还说我呢,你不是也哭鼻子了!”飞烟钻在魄流炎的怀抱中,撒着小孩子气。
“哈哈哈哈!”四大魄将被父子俩调皮的谈话逗笑了。
魄天在这般欢快融洽的气氛中缓缓地走过来。
顿时,魄流炎和四大魄将毕恭毕敬地对着魄天行礼道:“神主!”
“免礼!”魄天手一挥,苍老的面容上显现出一丝平淡之色。
“飞烟,你当初为何要骗我说,你收了一个叫做‘破天’的义弟?”魄流炎板起脸问起飞烟来。
“这?”飞烟欲说无言。
“是我让他这样说的。”魄天答道。
“神主,难道这其中暗藏着什么玄机吗?”魄流炎好奇地问道。
“我这也是为了复仇大计考虑的,我被影伪的黑洞封印封住了不少修为,所以,我假扮飞烟的义弟,好空出时间修行,弥补缺失的修为。”魄天抚了抚长长的胡须说道。
“原来如此,那神主如此大费周折融合两个界体,想必也是为了复仇大计吧!”魄流炎精明地说道。
“融合两个界体就可以使界体的等级从微级升到中级,并且界体等级的升级,对界体内的人受益也是匪浅啊!”魄天意味深长地说道。
“此话怎讲?”魄流炎惊语道。
“界体升高了一级,那么界体内的人的境界也可以升高一级。”魄天缓缓地答道。
话落,魄流炎和四大魄将的脸色顿时惊诧连连。
就拿魄流炎自身来说,他已经冲击黑洞境很长的时间了,可是仍然突破不了瓶颈,如果魄天真的彻底完成了两个界体的融合,那么魄流炎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突破到黑洞境顶峰的实力,四大魄将亦可以突破到黑洞境初级的境界,这无异于省去了他们很多修炼的辛苦。
就在魄流炎和四大魄将等人被魄天的话语惊得失魂落魄时,魄天突然生气地说道:“我说,魄流炎孙子,你怎么像是审问一个犯人似的审问我,你的儿子万里迢迢,九死一生才从战场上逃出来,难道你就不应该表示一下压压惊吗?”
“神主息怒,四大魄将吩咐下去,让万寿宫的人快快摆上上等酒菜。”魄流炎神色慌张地命令起四大魄将。
半个小时后,万寿宫里,已经灯火辉煌,一千名王宫侍卫持刀伫立,迎客堂里,歌舞升平,一方圆桌上摆满了佳肴珍酿,圆桌旁围坐着十一人,除了魄天、飞烟、柔水针、邪善、炽烈、魄流炎和四大魄将以外,还有一位端庄优雅的知性女子,正是飞烟的母亲,婉静。
此刻,飞烟端坐在魄流炎和婉静之间,言语之间,尽显亲昵,这一场宴席,让魄流炎回想起了飞烟从魄胆界禁域里回来的那一幕。他没想到,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三年,这其中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个中滋味,魄流炎也只是深埋心底,作为魄胆界的最高统治者,要忍受常人不能忍,有时候,他也未免感到孤独。看着眼前的珍酿,他决定一醉解千愁,给自己的心暂时卸下枷锁。
一夜畅饮,魄流炎喝得神魂颠倒,到最后,只剩下魄天犹自悠闲地和魄流炎痛快地对酌。
四大魄将早已撤回,忙于处理各自的军中要务。
柔水针、邪善、炽烈被真铁和实钢安排了特殊住宿,明日三人就会被王城的上等灵马车送回各自的宗族。
而飞烟和自己的母亲婉静在一间书房里促膝长谈,秉着一盏青灯,两人的身影被投射到窗棂上,时不时地会有母子两人的欢笑声从其中传出来,打破了安静的夜。
清晨,第一缕晨曦透过层层建筑将一丝余光照射进了书房,照射在飞烟的脸颊上,此刻,他已经趴在婉静的柔软的双膝上安静地睡着,嘴中呢喃的是:“妈妈,我要到街上买面具,买面具!”
婉静微笑着将玉手按在飞烟的紫发上,静静地抚摸,仿佛看到了小时候那个调皮捣蛋的飞烟整天拽着自己的衣角嚷嚷着要出王宫,去街上买面具。
万寿宫里,魄流炎还在与神主魄天在畅饮,圆桌上的酒杯不知摞到了几层。
王城大门前,三辆马车里,柔水针、邪善,炽烈已经正襟端坐,每辆马车前有着八匹灵马,那灵马有八条腿,是王城里最上等的灵马,一般只有王族贵孙才有这种特权。如今三人有飞烟相助,算是过瘾了一把,这八匹马加速起来,可以在半天之内到达离王城最远的灵穴宗,这为柔水针省去了不少路上的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