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烟觉得自己的身体渐渐地透明起来,一股浓郁的凉气自脑顶处的百会穴兵分两路,一股顺其正面而过,恰似流动的溪水缓缓地流到鼻子下的人中穴,顺势而下穿过脖颈,流到胸口的天突穴、紫宫穴、鸠尾穴,然后凉气穿四满穴而过,在小腹处的气海穴汇聚旋转;另外一股凉气顺其背面而过,犹如下山的猛虎强力地穿过后脑勺的风府穴,再如奔腾的骏马到达脊椎处的神道穴、至阳穴、命门穴,最后与气海处的一股柔和的凉气交叉汇聚。当两道凉气汇聚之后,一柔一刚,刚柔兼齐,在气海处颤抖起来,像在圆盘上蹦跳的弹珠一般,有着和谐的韵律。飞烟的身体表面开始沁出一滴一滴的汗珠,深紫色的衣衫慢慢地变得湿润起来。良久,飞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后,觉得酣畅淋漓,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视力变得异常的清晰,原来只能看到一米范围内的东西,现在能看到大约十米范围内的东西,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油然而生;并且,听力也变得异常尖锐灵敏,从刚进入“黑魄之林”就觉得听力一片模糊,准确地说,刚才只能听到一米范围内黑色枯叶的细微的落地声,现在能听到十米范围内树枝间树叶摇曳的晃动声和风吹动树叶的稀里哗啦的声音。
飞烟突然间明白了父亲的一番话语和《天魄心法》的妙处所在。
他抬头看去,吓了一跳,自己竟然蹲坐在黑色树根的交叉处的乱石处,自己的额头刚才碰到的是一根碗口粗的树根,上面还残留着紫色的额印,树根翘起成弓形,绕树一周,像一个巨大的黑碗扣在了地面上,透过树根的缝隙,飞烟发现里面极其宽广,足够容下一百多号人。视线往上挪去,树身上布满了龟裂的树皮和道道交叉纵横的风痕,从风痕里流出浓浓的黑色的液体,那些黑色的液体顺着树干流下,到下面后顺着盘列交错的树根分成若干,液体一直流到树根插入的石面处,奇异的是被黑色液体黏着的树根似乎在慢慢地成长,慢慢地变长,慢慢地变粗。飞烟继续往上望去,视野范围内仍没有看到树梢,可见眼前的这棵树年代已久。飞烟用中指醮了醮黑色的液体,放在鼻尖嗅了一嗅,有青草般淡淡的香味掺和着牛奶的鲜腥味。不知不觉间,黑色的液体已从指间沁入皮肤,然后慢慢扩散,飞烟感觉自己的中指变得沉重起来。他连忙催动魄气,将黑色的液体阻止在了中指下处的劳宫穴。但飞烟的中指慢慢地衍化成了黑色的树枝,非常丑陋,任凭他如何催动魄气,都被黑色的液体弹回经脉中,然后回转到气海中。
正当飞烟费劲地想用魄气将黑色的液体逼出体外时,耳畔隐隐约约传来少女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和衣衫被撕扯的声音:“不要,你们想干什么,救命啊,救——救救救——救命!”少女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飞烟迅速翻身而起,躲过树根,向声源处奔去。由于他修炼过《天魄心法》的第一页,现在的身体轻捷如燕,奔跑起来快捷如鹰。他敏捷地跃过一根根粗大的树根,“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飞烟没有让任何黑色的液体沾到自己的身体。飞烟越来越靠近声源处,他模糊地看见,黑暗中一胖一瘦的人影在骚动着。由于飞烟速度奇快,人影慢慢地呈现在视野里,只见两人:一个体瘦如猴,尖嘴猴腮,双眼眯成一条线,色迷迷地看着躺在石地上的少女魅力四射的胴体;一个体胖如球,圆脸斜眼,手臂粗大,他双手按着少女的双手,喉结滚动。但那少女力量极其强大,她眼中暗含泪花,用力地扭动身躯,胖子差点被甩开。那瘦人嘴中流着口水,双手用力地撕扯着少女的上衣,少女的双峰微凸,皮肤洁白如雪,瘦人双眼火热、馋涎欲滴,正当他准备用手触向少女的处子之身时,飞烟手中飞起一颗石子打在了瘦人的手指上,瘦人的手指顿时被弹开。
“谁在此处放肆,搅了本爷的兴致,让他不得好死。”瘦人勃然大怒道。
“是吗?”飞烟不屑的语气自嘴而出,同时飞起一脚向瘦人踢去。
那瘦人身形矫健,灵妙地躲开飞烟的攻击。左手化拳为掌,蓄势待发。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个毛头小子,毛还没长全,就想当英雄。既然你这么喜欢当英雄,那我就成全你,然后再好好享用女子,死在本爷的手下,算你的荣幸。”瘦人言语恶劣,暗藏杀机。
“想得美!”飞烟伸出被黑色液体染化过的中指,嘴中大喝,“魄法,小埃一重指!”向瘦人点去。
“不自量力,魄法才修到小埃境就开始狂傲,本爷就让你领受一下真正的魄法。”“魄法,无埃流影掌。”说话间,瘦人蓄势已久的手掌如同潜蛇出洞般向少年击去,一抹笑容同时挂在瘦人的嘴角。然而,就在他的手掌触到飞烟枯树枝般的黑指时,之前脸上挂着的一抹笑容慢慢地僵硬下来。
因为飞烟的中指中的黑色液体“唰”地一下蹿进了瘦人的手掌中,那黑色的液体仿佛饥渴的野狼般侵蚀着瘦人的血肉,同化着瘦人的经脉,占领着瘦人的穴位。瘦人见状,挥起另一只手掌,忍痛割爱地向黑化中的手臂砍去,随即大喊:“胖图,快走,此处不宜久留,这个小子非同寻常。”
胖人立刻放开挣扎中的少女,一头钻进乱石中,远遁而走,瘦人也一跳一跳地窜进树林深处,像一只残疾的螳螂,模样极其狼狈。
飞烟看着自己的中指,之前奋力逼出却逼不出的黑色液体竟然奇迹般地消失了,他回忆起刚才的情景,以瘦人的掌力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几个自己推飞,但自己中指的黑色液体像寻找到母体似的,疯狂地向瘦人掠去,仿佛拥有灵性一般。难道这液体能够辨别魄力的强弱?
飞烟暂时放开自己的想法,回转过身,向少女望去。
少女已整理好衣衫,只是破破碎碎的,勉强遮掩住身躯,她的眼神中此时仍然残留着浓烈的惊恐和愤恨。
飞烟缓缓走上前去,温婉地笑道:“姑娘,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谢谢你!”少女颤抖的声音中暗含感激。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飞烟看见少女回缓了些许,柔柔地询问道。
“我是西虹美。”少女轻盈地回答道。
“西——虹——美,很好听的名字。”飞烟开口赞扬道。
“你呢,为什么要蒙着纱罩呢?”少女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好奇地问道。
“我是飞烟。”说话间,飞烟摘下面罩,在这时,少女的脸颊上顿时泛出一片红晕,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英俊的面孔,并且是如此近距离地相视,本来刚刚平复下来的情绪一下子又燃烧起来,心咚咚地直跳,一种异样的感觉从身体深处的角落里萌芽而生。
“说来话长,我一直都没有自由的,为了摆脱那六个老头的束缚,我就想出了这一招,戴纱罩是为了在逃出之后更好地伪装自己,以便修炼。”飞烟抬起右手,故作深沉地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是吗,嘿嘿。”少女被飞烟搞怪的表情逗笑了,那笑容像极了夏日里盛开的荷花,清新而淡雅。
“可是,话说回来,你自己一个人在黑魄之林中修炼,不是很危险吗?”少女担心地询问道。
“哦,没办法的事,这是修行中必不可少的经历,为了变得更强,再大的磨难也要迎难而上,只有那样,我才能保护我最重要的人啊。”少年用力地攥紧了拳头。
少女心中升起一股暖流,最重要的人,在她的世界里是显得那么的微渺,从来到世上,她都是一个人的,没有任何的亲人,没有任何的关怀,亲情友情离她是那么遥远,每天面对的都是采药、熬药、炼药、背诵药谱,即使那些药神宗的同伴,也会因为自己孤僻的性格而远离自己,所以自己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不停地修炼,她想让自己变得更强,从而得到同伴的认同,得到药神婆婆的欣赏,她不想自己孤独的一个人。最近,药神婆婆得了一种奇怪的病,这种病只有“黑芝草”能够治愈。凡是药神宗的弟子大部分都出外寻找药草,因为寻到者便能获得药神婆婆的亲传秘笈。西虹美不经意间闯进了这片“黑魄之林”,不幸遇到两个凶神恶煞之人,两人觊觎西虹美的美貌,便强行霸占,当瘦人扯开自己的上衣时,她几乎要绝望了,她抱怨上天不公,抱怨自己命运坎坷,然而,就在那一刻,少年英俊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我也想在修炼中变得更强。”少女望着飞烟英俊的脸庞,坚定地说道,同时,脸上带着明媚而又自信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修炼,一起变强吧。”飞烟凝视着少女突然间明亮起来的双眸,鼓足勇气说道。
“嗯。”西虹美高兴地点了点头。
“啊。”飞烟惨叫一声,中指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怎么回事,黑色的液体不是转移到瘦人的身体上去了吗?飞烟心中疑惑起来。
“让我瞧瞧。”西虹美见状,心中像掠过一把利刀。
飞烟将手指递向少女,西虹美发现飞烟的中指上正在沁出丝丝的黑烟,立刻明白了原因。
西虹美忙从自己的药芦中取出一颗金色的丹药,“此乃驱毒破金丹,你中指处仍然残留有毒气,快快服下。”话落,少女已将药丹飞快地投进了飞烟的嘴中,飞烟一阵嚼动,一股浓浓的苦涩味自舌间散发。但药丹入体立刻融化为金色的液体,在经脉中流窜了一会儿,便冲到了飞烟中指下的劳宫穴,那躲在穴位深处难以觉察的一丝黑色的液体,像老鼠碰到猫一样开始慌张地逃窜,金色的液体瞬间将黑色的液体全部清理出飞烟的体外。这一下,飞烟的中指完好如初。
“好险,再晚一步,你的手指就彻底废了,在黑魄之林中修炼,险境重重,我想你的手指一定碰到了黑枯树的体液,这液体具有强烈的侵蚀同化性。”少女提高声音,谨慎地分析道。她回想起瘦人砍掉自己手臂的场景,顿时明白了一切。
“黑枯树!”飞烟惊叫起来。难道自己的额头刚才碰到的竟是黑枯树,现在想起来,飞烟仍觉得心惊肉跳。
“不止这些,这黑魄之林之所以被称为‘魄胆界禁域’,是因为里面存在着五大极其危险的物体,除了黑枯树外,还有四种更可怕的东西。”西虹美用低沉的声音补充道。
“哪四种?”飞烟禁不住问道。
“黄昏沼泽、狂暴沙尘、夺血荆棘、暗黑深潭。”少女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说话间,一片黑色的枯叶在空中静静地打了几个圈,然后落到了西虹美浓黑的发丝上,不仔细地瞧,根本发现不了。
“不好,狂暴沙尘要来了!”西虹美猛地抓住飞烟的胳膊,霍地站起,“快,抱紧我。”飞烟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感到两只柔纤的胳膊死死地抱紧自己的腰,同时,胸口处袭来两团柔软。下一刻,就听见树枝迸裂的巨响,眼前被纷飞的黑色枯叶遮蔽,脸上感到生疼,仿佛有千把刀在切割,少女愈加抱紧了自己,飞烟也毫不客气地抱紧了少女,远远望去,两道合在一起的身影在飞舞的黑叶中慢慢地被包裹在一起。风力愈加强盛,有沙子混合在风里,风如同奔腾起来的猛虎被添上了双翼,林中的石子顿时也被卷在黑色的枯叶里,到最后连粗大的黑色树根也被生生拔起。飞烟抱紧怀中的少女,只感到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停地掠过身旁,耳朵里被嘈杂的声音弥漫,到最后,只感到身体被猛然抛起,风沙从四面八方疯狂钻进自己的身体内,紧接着自己就失去了意识。同时被抛起的还有两道身影,一胖一瘦,只见两道身影分别抱住一块巨石,在空中随着风沙东来西去,在下面仰望,只觉得漫天卷起的石子、叶子、沙子在空中演绎着惊俗的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