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璟儿不明白了,狐疑地看着范莫漓。若说眼前的人是热心,那是不是热心过头了呢?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不必做到如此吧。
“姑娘的好意……”
“不用说什么拒绝的话了,总之你不用嫁给那个傻子,这件事我管了。”
兴许是因为实在喜欢璟儿的性子,更也许是因为爱管闲事,范莫漓就这样自作主张地将事情揽上身,而一旁的李隆范只得连连摇头。
他很清楚,范莫漓揽下的事儿一定会让他去办。虽然觉得这种小事有些麻烦,但若能让她高兴也罢。
“可是……”
“不用可是了,你就听这位姑娘的吧。”李隆范上前走到范莫漓身旁,冲着璟儿象征性地一笑,“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三日之内你就会收到对方的退亲消息。”
璟儿歪着头瞧着眼前这对璧人,从一开始就觉得他们并不一般。可能说出如此担保话语的人,恐怕比她想象的更不简单吧。
正当时,一阵更大的骚乱传来。范莫漓下意识地以为又有人要投河自尽了,不料耳边传来的是连连尖叫,似乎还有厮杀声。
“出事了?”
“主子,快走!”夜堇上前挡在范莫漓和李隆范身前,一道血色从眼前喷洒而出,下一秒跟前的男男女女纷纷倒下。夜堇举剑挡下了袭来的重击,挥剑砍杀袭击之人。“若染,带主子们走!”
若染拔剑出鞘,一把抓起范莫漓的手就欲带着她离开。不料几名黑衣人朝着二人之间攻去,迫使若染松开了手。范莫漓一个踉跄,正巧跌进李隆范的怀中。才回神,感觉脸上被一阵灼热的湿润沾染。
回头一看,李隆范紧紧抱着她护住的同时,胳膊被砍伤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你……”
“不要走神,我们走!”李隆范一脚踹开那个砍伤他的刺客,护着范莫漓就走。怎奈黑衣人人数太多,且其中一人抓了璟儿做人质,威胁他们留下,“走!”李隆范完全不顾璟儿的死活,带着范莫漓就走。
在他心中,没有人比她的安全更重要,不论对方手中的人质是谁,他都不会轻易妥协。更何况,对方只是才刚认识的女子。
“可是璟儿……”
“你的命比谁的都重要,走!”
说话间,几名黑衣人趁势举剑相向,若染同夜堇忙着应付其他人,完全顾不得二人。李隆范虽会武功却赤手空拳,无法抵挡对方的刀剑。
“漓儿!”李隆范一手揽过范莫漓,将她转向另一边,让自己迎向那个举剑刺来的黑衣人,“唔!”瞬间,长剑贯穿了他的肩膀,鲜红的血液不住地流出。
血,满眼的血,看不清其他任何东西,只觉得有影子在晃动。
脑海好像被清空了,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地,隐隐约约能看见熟悉的笑脸,张张合合的双唇上似乎在说着什么。
爸爸……
妈妈……
到处都是血,整个房间都是血。家里的一切都惨不忍睹,爸爸和妈妈被钉在墙上。那个凶手好像就在眼前,她想要杀了那个人,替爸爸和妈妈报仇。
是谁?到底是谁?她要看那个人的样貌啊,看看那个人是不是那个疯子!
茫然间,模糊的脸庞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那张脸属于养育了她十几年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她竟然认贼作父了这么多年!
她的养父杀害了她的父母,本来还想杀了她,却在后来收养了她。
“啊啊啊--为什么--”范莫漓崩溃地仰天大喊一声,抱着头蹲在地上不停地摇着。好想哭,但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好难过,心好难过,快要被撕裂了一样。
到底是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为什么要杀害她的家人?她的爸爸和妈妈……
站起身,低沉着头站在原地,因重伤而半跪在地上的李隆范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抬头看着范莫漓刚想说什么,一名黑衣人就冲着范莫漓袭去。
“漓儿!”
猛地抬头,狰狞而嗜血的视线瞬间惊住了黑衣人。只是片刻的停顿和犹豫,范莫漓一脚踢飞那人手上的剑,伸手死死钳住对方的脖子。
笑,笑得空洞而可怕,泛红的双眼读不出任何讯息,若说有的话,那就只有一个“杀”字。
“咔嚓”一声,那人的脖子硬生被范莫漓拧断。随手甩开已经死了的人。迎面就是一剑,她被剑刺中了右肩,鲜血飞溅。
然而,范莫漓好像完全失去了知觉,死死扣住对方的手一歪,脆响过后那人的手折了。拔出左肩的长剑一挥,原本还是长剑主人的人立刻血洒当场,倒地不起。
范莫漓杀红了眼的状态,让李隆范十分不安,想要阻止却无奈自己身受重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范莫漓在眼前杀了一个又一个人。从头至尾她的眼神都是空洞的,连瞥都不瞥对方一眼,只是纯粹地凭着直觉杀人。
不行,再这么下去的话她会伤到自己的,一定要阻止!可是他现在的状态,可恶!
“夜堇!快去阻止漓儿,不要让人伤了她!”
“是!”听了李隆范的话,夜堇瞥了眼范莫漓,顿觉气场不妙,快速解决了手上的那些人,冲到范莫漓身前欲阻止,“姑娘,请你……”
不等夜堇把话说完,范莫漓就朝他攻了过去。为了不伤到她,夜堇只能一味地躲闪,但这并非权宜之计。若染察觉到夜堇那边的状况,迅速了结了剩下的人,赶去支援。在两人通力合作下,范莫漓最后被夜堇点了昏睡穴才算安静下来。
床榻上,范莫漓神情痛苦地躺着,一旁的李隆范吊着胳膊陪伴在侧,抚过她紧皱的双眉,很难想象她现在究竟在做着什么样的梦,是什么能让她如此痛苦。
“不要……不要杀我爸爸……不要……妈妈……为什么……”
伴随着声声痛苦的呻吟,眼角的泪水悄然滑落,看得李隆范心疼不已。
“爸爸!妈妈!必要!不要啊--”范莫漓猛地惊醒,满面的泪水掩不住她的惊恐。第一个跃入视线的是李隆范挂满担忧的脸,忍不住一把抱住他,她在他的怀中哭泣着。“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他要杀我的爸爸妈妈?为什么要收养我?这到底是为什么?老天爷就这么讨厌我吗?要让我遭遇这些!”
李隆范轻抚着范莫漓的长发,感觉他浑身在颤抖。虽然他听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但一定是非常痛苦的事情,不然她不会如此伤心欲绝。
如果他能做点什么就好了,哪怕替她分担一分的痛苦,也能减少她一毫的痛苦吧。然而,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这样抚着她的一头青丝安慰着她。
泪水干了,哭累了,范莫漓趴在李隆范的怀里沉沉地睡去了。此时若染端着药进屋,刚想说什么就被李隆范阻止。若染心领神会地将药搁在桌上,默默地退下了。
就这样,李隆范坐在床边,怀里躺着睡去的范莫漓,也顾不得自己肩膀的伤,当了范莫漓一夜的膝枕。
当范莫漓第二天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躺在李隆范怀里睡了一夜,目光触及他吊着的肩膀,泛起一阵心疼和不忍,伸手抚摸着他手上的肩膀,凝视着他熟睡的面容,只觉现在这样的感觉让人很安心。
“你醒了?”李隆范突然醒来让范莫漓有些措手不及,“怎么样?还觉得难受吗?”
“我没什么,倒是你的肩膀……”
李隆范一听范莫漓没事,他长长地松了口气,看了眼自己的肩膀笑着说:“不碍事,小伤而已。”
小伤?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时那剑有起码有三分之一穿过了他的肩膀,他居然还说是小伤。也罢,他的性子她也知道,不想让人太担心就是了。
“饿了吧,我让下人给你弄点吃的吧。”李隆范起身顿时觉得四肢有些无力,双腿更是有异常的麻木感。
“怎么了?伤口疼了吗?还是我去找人来吧。”
“不是,伤口已经没事了。”李隆范宽慰着范莫漓,稳了稳身子朝屋外走去。范莫漓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心中泛起一阵温暖与不忍。
是啊,被当了一整夜的膝枕,腿不软才怪呢。真是死鸭子嘴硬的家伙。
想起昨天的事情,她似乎没什么记忆了。从李隆范受伤之后开始,她的记忆好像被完全抹去了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是,她还清楚地记得,她似乎看见了那个当年杀害她父母的人。没错,那个人就是她的养父。她认贼作父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昨夜的刺激,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想起了。
原本范莫漓以为那些刺客是冲着她来的,没想到从李隆范口中得知的真相却非如此。让她感到惊讶的是,那些人竟然是冲着李隆范来的。从夜堇带回的唯一余孽口中套出来的话,是有人命令他们来杀李隆范。至于究竟是什么人,目的何在,那人似乎也不知道。
“杀完了我杀你,会不会是同一个人所为?”
比起范莫漓的百思不得其解,李隆范显得相当镇定,看着手中的茶杯似乎在思索什么。
“杀你的人同杀我的人,目的应该并不相同吧。”
“嗯?”
李隆范没有细说,只是道了句:“一切从长计议。”就再也没有透露什么。
因为一场刺杀,让范莫漓出来散心的心情一落千丈。为了让李隆范好好养伤,她决定不随便乱逛了,免得再给人可乘之机。
只是,让她剩下的日子都待在“宁不知”中实在有些无聊,只能整天没事找事,或者逛逛花园,或者吃点东西打发时间,实在无聊索性打瞌睡去。
范莫漓有一种“猪一般生活”的感觉,曾经一度向往的生活终于成了现实,但似乎太过无聊了点。
“啊……好无聊啊……”范莫漓坐在院子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无聊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谁来给我想点好玩的事儿吧,或者给我讲笑话也好啊。”她真的很怕再这么下去会变成痴呆。
这时,李隆范从远处走来,手里还端着什么东西。范莫漓见终于有人来了,很兴奋地站起身跑了过去,凑近一看,李隆范手里端着的竟然是糖葫芦。
“哎哎?糖葫芦?”
“我想你一定很想吃,就找人做了,来,给你吃。”
许久没有吃糖葫芦了,让范莫漓怪想念的。毫不客气地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刚想慢慢品味那无比美好的味道,下一秒就有股中毒的感觉。
“呕!咳咳咳……这什么玩意儿?想谋杀吗?”这哪里是糖葫芦,完全就是夺命追魂散!这么难吃的东西,到底是谁做出来的?
“味道不对吗?”李隆范疑惑地拿了颗咬了口,立刻吐了出来,“怎么会这么难吃?”
“咳,难道那个做的人不知道做好要试试味道的吗?救命啊!”
李隆范脸上泛起了难色,面对味道如此怪异的糖葫芦,第一次有了挫败感:“厨子就是这么教的,难道是我做的不对?”
“你……这些是你做的?”
李隆范点了点头,范莫漓瞬间有股挫败感,无奈地摇着头端过李隆范手里的糖葫芦,轻声说:“让我来教你怎么做吧,以后不要拿这东西来毒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