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惊,苏娘睁大双眼瞅着范莫漓,心中暗暗嘀咕着。这事情若真是闹大了也不好收拾,既然该做的事儿已经完了,今儿个就饶了那个可恶的丫头,这笔账留着将来慢慢算!
“既然姑娘浑身红肿起疹,看来是无法出席宴席了,这梳妆也没什么必要了,我们走。”苏娘扬声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待其他人都跟着一同离开后,西池院才算安静了下来。
送走了人,范莫漓才开始在意身上的红肿和疹疱,看起来应该是过敏了。只是,到底是那香露有问题,还是这衣服的问题?
不论是哪样出了问题,对她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是让从中作梗的人如愿了,她就显得太无用了,不是吗?
另一边,李隆范闲来同夜堇一起在宫中游荡,许久未来总觉得宫中的景致变了不少。原来,花草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不说人了。身着绛紫色冠冕衣裳,眉宇间透着悠然之气,只是现在却多了几分惆怅。
身后的夜堇一袭白衣,跟随着李隆范在宫中走动。深知自家王爷一向不爱应酬,故到后宫来躲避那些繁琐之事。只是,恐怕王爷真正的目的,还是因为那份牵挂与思念。
“后宫如此之小,能容得下心比天更广阔的人吗?”李隆范似是在询问夜堇,但实则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后宫之中的某处,是她现今居住之所,若能在这后宫相遇,他也算是了却了一个心愿。分别多日不知她可好?在这宫中可待得惯?是否有被他人欺负。
夜堇深看了眼李隆范,探手深入怀中掏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瓶子中装着一只昆虫,轻轻晃动了下,惊扰了瓶子中的虫。
与此同时,另一边正欲替范莫漓上药的若染,突然察觉到了异样气味。从怀中掏出瓶子一看,果然见里面的虫儿突然精神了起来。
这个虫儿叫连蛊,不论相距多远都能感受到其他同类的呼唤,只要一有动静就会开始动起来,平日里同死了没什么区别。
有这东西的人,必定是王爷府上的人。也就是说,王爷他们在后宫。今日是新帝登基,身为皇弟前来是理所当然。而王爷的性子不会同那些大臣多废话,一定是和夜堇在后宫游逛。
“姑娘,何不出去透透气?在这西池院看着这堆旧物,会生气吧。”
范莫漓瞧了若染一眼,虽然觉得这话说得有些突然,但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提议。反正离宴席开始也快了,她既然去不成就只能自娱自乐了。
“走吧。”范莫漓带着若染、落霞等人出了西池院,一路走一路瞧,这还是入宫后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这里的风景。风景虽然美,总觉得不怎么对味,兴许是心境的关系吧。
款步走着,侧头看着一旁盛开的花儿,没有注意到在前方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伫立在那儿,见她到来脸上浮现出除了惊愕外,更多的是欣喜之色。
瞧见李隆范脸上的神情,夜堇默默地收起了手中的连蛊,而若染那边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回头一瞧便看见了李隆范与夜堇二人。
“姑娘……”若染轻点了下范莫漓的肩,后者回神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惊见那一身绛紫色冠冕衣裳,站在树下英姿飒爽,长发随着微风轻舞,飘落的树叶在他周身形成一道天然的景色。
不曾想这么快就会再见,还以为入宫之后再也不会再见到他熟悉的面容了,然而,才没过多久,他又如此突然地出现在她面前,就同第一次相见时一样,那样突然。
努力稳定情绪,两人都是同用平静的姿态去面对对方,看似缓慢而沉着的步伐,还是不经意透出急切感。
相对无言,谁也不知道该先开口说什么。
一双黑眸紧盯着她熟悉的脸庞,今日看来似乎隔了很久很久未见,连样子都变了吗?不对,这不是样子变了,而是……
“你怎么了?”只是一眼,李隆范就察觉到了范莫漓的异样。她身上的衣衫不是入宫时穿着的那身,若说是重新置办的,那未免也太陈旧了,连那股霉尘味儿都还在。
“我很好。”
“胡说!”李隆范完全不信范莫漓所言,心细如他单从这身衣着,还有她的回答就能听出不妙感。
照着她的性子,如果真的过得很好,绝对不会用这样的口气说话。所以,她过得并不好。
眼角瞥见范莫漓手背上的红肿和疹疱,心猛地一揪,抓起她的手语气不容置疑地问:“这就叫做过得很好吗?”
沉默不言,她并不想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即便说了又有何用?他帮不了她,反而只能让彼此更难受。
“是谁弄的?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只是过敏罢了,还请王爷放手。”将手腕抽出,冷静下来后刻意同他保持一定距离,连视线都不同他再有任何交汇,“后宫之地,你我身份地位有别。为了防止授人话柄,还请王爷自重。”
身份有别?是啊,她现在是皇兄的人,而他,身为岐王又能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罪而已。
“至今我还后悔,当初没有把你送走。明知你会遭罪,还让你入宫。果然,我很没用啊。”
笑,无奈地笑,笑得让人心疼。
不要这样说,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不是吗?同他又有何关系?他对她的保护已经够多了,多得她承受不起。
“既然王爷知道自己无用,又何须再同我说这么多?”转身欲走,手腕被轻轻拉扯住,鼻腔一阵酸楚,硬是吞了回去,没有回身,说,“王爷还有何吩咐?若没什么事,请不要打扰我赏花。”
百花入眼,早已失了颜色。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名男子有这样的情感存在,遇见过的男人无数,碰上的渣男也有,从来没一个真正入心的。这莫名其妙的一次穿越,不想连心都丢了,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本王还是那句话,如果有一天见坚持不下去了,告诉我,我会带你走,离开这里。”轻握着她的手,感觉久违的温度,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就这么抓着她逃离这深宫。
深吸了口气,冷笑着说:“王爷别忘了,入了宫就是皇上的女人,不论天涯海角,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所以,王爷就不要再想那些没用的了,该放弃了。”
不要他再有任何执念,也不想自己再抱有什么希望。她要在这宫中和所有人斗,注定不是别人死就是她死。一个生死不由命的人,不需要什么承诺和牵挂。
悄然松开握着她的手,感觉她从手中溜走的那种感觉,心中涌起愤恨与无奈。保护不了她,给不了她的承诺,一切都显得他那样无用。
获得了自由感的范莫漓匆匆离开,这种被放了的感觉,并没有给她带去任何一丝的欣喜,倒是伴着几分酸涩感。
目送佳人离开,这是第几次看着她的背影?每见一次,心中的感触便多一分,再相见,几乎又多一分渺茫。
“夜堇,多谢你为本王做的这些。”低头轻叹,身后的夜堇看着自家王爷黯然神伤,显得相当无奈。
本是好心想让二人相见,不想会是这样的结局。曾经,他因为无法给她承诺和幸福而放手,现今,王爷竟然也重蹈覆辙。
“时辰不早了,宴席快开始了,去麟德殿吧。”李隆范收起满怀的感慨,转身离开。
夜堇微微颔首,跟随着走了几步,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环顾了下四周,随后又跟上了李隆范的步伐。
山池院的暗处叹出一个人影,望着远去的李隆范二人,嘴角勾起诡谲的笑,似乎是发现了不错的事情,转身匆忙朝着自家主子那里去了。
宜秋宫内,皇甫芷嫣喝着清茶吃着小食和水果,显得十分悠然自得。今日是皇上的登基大殿,她本应当出席宴席作陪,但一早就以身体不适为名回了来传信的老妪。
“主子,您为何要回了去宴席的事儿?”巧懿将剥好的橘子递给皇甫芷嫣。
“有人想得独宠,想做后宫之主、嫔妃之首,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去同人抢风头。”说着轻拈橘瓤放入口中,“等着他人来下手,还不如我自个儿先发制人,如了她的愿。”
巧懿恍然大悟,笑道:“还是主子聪明,不像那新入宫的庶民。”皇甫芷嫣脸上浮现一抹不悦,抬眸瞥了眼巧懿,后者顿感说错了话,忙纠正道,“那个庶民怎么能同主子相比,主子才是真正的运筹帷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