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人生会改变,原来不论她到什么地方,都注定会带去灾难,然后只存留下她一个人,孤单、痛苦地活在这个世间挣扎。
“是该走了吧,虽然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若她说留,他必定会留下她,不论她是钦命要犯,或是其他。
“既然如此,你若想走的话,本王也不便强留。本王会替你安排好,送你出岐州。”
若他说留,她一定会留下来,因为这里是她唯一的容身之所。
然而,她和他都未说留,他和她都以为彼此不想留,转身间,便就此擦身而过了。
情未深,便已逝。得失只在一念之间,而他们选择的都是成全对方。
三日后,李隆范便安排好了一切,让尹文漓坐上马车离开岐州。现在只要能离开这里,对尹文漓来说都是安全的。身为岐王的他要安排一个人离开并不难,难的是他无法再确保她将来的生活。
马车缓缓驶离,兴许是因为这场变故的关系,尹文漓变得沉默了。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爸妈被杀的那个雨夜,还有这一次尹文全家被杀的夜晚。当年想过要报仇,却发现对方只是个杀人疯子。那么这一次呢?是选择就此离开吗?
“天降白虎,夏日之火,天命王妃,冬日之蝉……”
这句话在尹文漓耳边回荡,在那么一瞬间似乎点醒了她。灾星吗?天煞孤星吗?天命王妃吗?要她信命是吗?好!既然如此,她就要看看上天究竟给她安排了怎样的命运。不论是什么,她都要逆天一次!
从来都活得太顺应天命,才落得今时今日如此下场。如果上天真的如此不厚爱她,那么就算是死是输,她也做过努力和挣扎了,而不是像个活死人这般,顺着所谓的天命走下去!
“停下。”扬声喊住赶马车的人,“我要回去。”撩开车帘冷冷地道了句,赶车的人满腹疑惑地看着尹文漓,“我说,我要回去!”
赶车的人也不便多问,本来就是被差遣做事的,现在突然有了情况,他也只能听命,驾着马车折返回了岐王府。马车中的尹文漓望着一路的景色,心中暗暗地决定了下来。
命贱如此,又岂会害怕与天斗!穿越这种事本来就是不靠谱,兼不可思议的。这种事她都碰上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将尹文一家灭门的人,然后……讨还这笔血债!
在岐王府中,看着人去后空无一物的屋子,李隆范心中不免有些感慨与失落。他真心想要她留下,怎奈何她一心想走。也是,若能逃出岐州,逃出这座牢笼,又何必留恋呢。
他应该很清楚,离开这里比留在这里,不论是于她还是他自己,都是更为理想、更好的。然而,心中的那份不舍,依旧无法磨灭。
曾经,她所爱的不是他,因为内心的自私,他迫使她和那个人分别。却不想,第二天得到的就是她投池自尽的噩耗。当时,他的心在瞬间被揪紧。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若她能活过来,他便会成全一切。
在他想成全的时候,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不得不说这是造化弄人,兴许是上天不想让她和夜堇在一起。既然如此,他也无意再去成全什么。一场公平的较量尚未真正拉开,却已悄然落幕。只因,他还是决定放她自由。
“这里不适合她,岐州不适合她,现在的她必须离开。”李隆范轻声说着,来安慰自己。
“王爷。”夜堇横空杀了出来,唤回了岐王的思绪,“您让属下调查的事情,已经略有眉目了。”
听言,李隆范收起脸上的忧愁,转身看向夜堇问:“说来听听。”
“是。根据探子的回报,尹文煜一直是为太平公主做事,并且给予太平公主非常强大的金钱支持。”
听了夜堇简单明了的阐述,李隆范心中已然明了了一二。只是让他不解的是,那三哥为何要在现在动手做这些?铲除太平公主的党羽,无疑是在告诉别人“他,太子李隆基,要同姑姑太平公主,明争江山”。
“去追查动手的是什么人。”
“是。”
夜堇离开后的屋子又恢复了安静,李隆范站在屋子中央,看着这间锁了她一月有余的屋子,想着兴许能残留下什么余味。然而,这间屋子还是那样,基本什么都没有留下,除了他脑海中她的身影。
走了也好,若让她知道杀了她一族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的三哥,恐怕事情就会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开了。
悄然合上门,刚转身就见有下人匆匆忙忙地跑来道:“王……王爷,那……那位姑娘又回来了!”
“什么?”李隆范大惊,心中一紧,随着下人出门一看,果然见她站在马车旁,身着临走前穿着的淡粉色襦裙,“你为何回来?”
他不解地看着她,那眼神看在眼中叫人不安,隐约感觉到,她这次突然折返,必定有什么事情。
“王爷,我想知道是谁杀害了我尹文满门?”尹文漓紧了进双拳,注视着李隆范带着愕然的俊容。
她报不了亲生父母的仇,已经有着无限遗憾,现今到了唐朝,如果还不能报养父母的仇,那她真的是太没用了,就算活着也没用了。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尹文家二老给了她许久没有的情感。就算是为了这份情谊,她也无法就这么放手不管。
就当做是用这一次来报两世的仇吧!
尹文漓这么想着,看着李隆范寻求着答案。没有预料到她会追问的李隆范,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开口。忽然反应过来他们现在正站在街上,忙招呼下人收拾马车,自己则拉着尹文漓进了王府。
“你可知这有多危险?若被其他人发现了,你要本王怎么保护你?”李隆范边走边说着责怪的话语。
“你保护不了我一辈子,这点你应该是知道的。”
微愣,无奈地叹了口气。李隆范内心的挫败感显露无遗,他注定是要败给眼前这名女子。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皆是如此。
“你为何要知道是谁杀了你的全族?”
“我姓尹文,想知道谁杀了我的爹娘,杀了我满门的人,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她不会告诉他是为了报仇,因为不论是谁听见她这么说,都一定会阻止她。就像当初她说想要给亲生父母报仇,从警察到后来的孤儿院院长,甚至是最后收养她的养父,都劝说她放弃这个念头。想来,这李隆范也会是如此。
“好,本王明白了。但,你必须给本王时间去调查。”从她的眼神中,李隆范看见了不可置疑的坚持,所以,他决定暂且安抚她,让她先稳定下来再说。
“那么,在你调查出来之前,我是要住在这里吗?”
李隆范点头道:“在这里,你暂时还是安全的。”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现在还不能告诉她任何消息,必要的时候可以找个替死鬼。所以,为今之计就是先稳住她,让她的心情平复一下。
“多谢岐王。如果岐王需要,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作为报答。”
“本王只希望你能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靠近这里,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还活着,更不要去和我的皇兄有任何牵扯,哪怕是报仇这样的念头,最好就此打消!”李隆范这么想,却无法说出口。
再次安排尹文漓住下,在岐王府他可以尽其所能地保护她。哪怕他的三哥知道了,在他这里窝藏着尹文家的人,也不会过多地干涉,因为这是他们之间曾经的协议。
曾经他的三哥、他的姑姑都前来找他,希望联手干一番,却都被拒绝。也因此,他答应过他们二人,不会相帮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同样也不希望他们任何人来为难他。就此,他常守岐州不离半步。他兑现了承诺,而三哥和姑姑自然不多加干预他。
若能永远相留,保她一世周全,即便永世守在岐州也没什么不可。只是,她的想法会是如此吗?
尹文漓在岐王府暂时住下,然而终日想着的就是在知道是谁杀了她满门后要怎么报仇?如果是她所不能抗衡的人,该怎么办?
寻求李隆范的帮助吗?不,他已经帮了她很多了,不能再找他帮忙了。只要知道了对方是什么人,她就会想方设法去报仇。
走在庭院内,尹文漓见夜堇行色匆匆的模样,突然想到,他身为李隆范的贴身侍卫,如此匆忙一定是有什么要事。难道说有消息了?
悄悄跟随夜堇走着,看着夜堇进了李隆范的屋子,关上门后两人密谈起了起来。尹文漓偷偷贴在门旁,试图偷听屋里二人的谈话内容。虽然两人声音很轻,但还是依稀能听见些什么。
“你确定是王氏一族的人所为?”屋子内,李隆范剑眉紧锁,看来是从夜堇口中得到了让他颇为诧异的消息。
夜堇微微点头,换来的是李隆范一阵的沉默。他的皇兄没有亲自动手,而是找了王氏的人去做这件事。这种或直接或间接的挑衅,确实有点冒风险,不过倒也像是他三哥的行事风格。
“本王明白了,但不论如何,都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懂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