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文漓将匕首抽出刀鞘,朝着一根未点燃的蜡烛割去,蜡烛立刻断成了两截,“果然很锋利,的确是防身的良物。”
虽然尹文漓满脑子的狐疑,但还是收起了这把匕首。在她看来,那个叫白犁的男子如此执意让她随身携带,那带着也无妨,还可以防身,何乐而不为。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回到了尹文府。尹文家二老见宝贝女儿终于回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当天夜里,尹文漓还沉浸在睡梦中,忽然被一阵聒噪声吵醒。当她披着衣裳出门查看时,竟然看见一场血腥的厮杀。
哀号声、砍杀声连成一片,吓得她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虽然打斗、血腥的场面见多了,但是半夜突然上演还是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漓……漓儿……快逃!”南荣云卿大喊一声,“啊--”随即就被一刀砍得哀嚎不止。
尹文漓的眼前不断地出现鲜血四溅的场面,南荣云卿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气若悬丝地看向尹文漓,伸出手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快逃。
逃?往哪儿逃?这满眼都是杀人的人啊!
是跑,还是趟这次的浑水?其实,在尹文漓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一名家丁倒在身旁,尹文漓捡起那人手里的棒子,千钧一发之际举棍,挡下一名黑衣人砍下的刀,一棒子打晕那个黑衣人,夺过他手里的刀,一路走一路挡杀着追来的人。
“你们这群混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一刀捅进想背后偷袭的黑衣人,顺势夺过他手上的刀,双手持着两把刀,顿时变身杀人不眨眼的罗刹。
远处刺客的首领似乎察觉到不对,掏出暗器冲着尹文漓投去,关键时刻尹文老爷出现,为她挡下了那些暗器,鲜血飞溅在尹文漓的脸上。
“漓儿,快……快走……”话音刚落,尹文煜就被一箭穿心。
只是一瞬间,尹文漓仿佛看见了当年父母被杀的场面。红,血一般的红遮蔽了双眼。父母惨死的情景历历在目,感觉血液瞬间涌上了头顶,双眼通红,在黑夜显得格外狰狞和可怕。
挥刀一把砍下那刺客的头,提着那人的头,咧嘴笑看着那投暗器的带头人。笑,像是没了灵魂的笑,跟从地狱走出的行尸无任何区别。
“该死!”带头人低咒一声,朝着尹文漓就投去暗器。
奇怪的是,尹文漓不躲也不闪,任凭暗器打在身上,鲜血顺流而下,她完全没有知觉的样子。对方也察觉到了异样,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抽出剑直刺向尹文漓。千钧一发之际,陆北翼横刀挡下了对方的剑。
“表妹!你怎么了?”陆北翼惊慌地看着尹文漓,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状态的她。浑身是血,手中提着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头,那样一步步地走着,与其说是担心,更不如说是害怕。这样的表妹,让他感到可怕。
尹文漓瞬间回过神来,迷茫地看着陆北翼,还不等她想明白,敌人又杀了过来,陆北翼边挡边拉着她走着。
感觉到手上的负重感,低头一看,愕然地发现她竟然提着一个人头,吓得赶忙丢掉。
她这是怎么了?刚才一瞬间脑袋就空了,完全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表妹,快走!”陆北翼拉着尹文漓快速跑起来。
眼见就要逃出尹文府,不料被一群人围堵。情急之下陆北翼将尹文漓狠命推出了大门,一个人和那些黑衣人拼杀开了。
尹文漓站在门外,第一反应就是……跑,时不时地往后看着,看着那被大火熊熊燃烧的尹文府,不知道跑了多久,见没人追上来这才停下脚步,靠在大树旁喘着大气歇着。
她之所以跑,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慌乱。提着人头的那一幕在脑海中不停地盘旋着。
稍稍定了定神,想着突然遭到的灭门之灾,实在太奇怪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抹去头上的冷汗,久久无法安抚狂跳的心和紊乱的呼吸,“才……才来了没多久,就……就被灭门了!是我太衰了吗?”
虽然不是自己的家人,但看着那么多无辜的人被杀,还是让她又怕又惊。
混乱的脑海里,交错浮现出那一幕幕砍杀的场景。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和谐的画面。
“天降白虎,满族血光,天命王妃,生不逢时。切记,既来之则安之,一切顺应天命……”
这句话,在耳边不停地萦绕着。
该不会是真的吧,真的……应验了!
那个和尚,是何许人也?
又是什么人要灭了尹文一家?仇人吗?从刚才的情形来看,那些人都训练有素,而且有备而来。看来,一定是什么不得了的仇家。
“我该……怎么办?”
坐在地上看着黑夜中的树林,不禁觉得有些吓人。周围一切静得诡异,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尹文漓随手抓起块石头做防身用。
月光照射在地上的影子正在靠近,看准时机尹文漓伸手就朝着那人砸去。一把被握住后,吓得慌乱不已:“受死吧!”
“是我!表妹是我啊!”
表妹?表哥?
抬头闯入视线的果然是陆北翼的脸,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开,长长地叹了口气,丢掉了手上的石头,拍了下手上的灰尘。
“表妹,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多怕你被他们捉住了。”陆北翼紧紧拽着尹文漓的手,神情担忧。
“我没事,只是……”她的“爹”和“娘”似乎已经……
陆北翼伸手抱住了尹文漓,后者本想推开他,无奈于晚上太冷,让她有点贪恋这份温暖。
“没关系的,还有我,你还有我,我会保护你的。”陆北翼这么说着。
保护?她,尹文漓自认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保护别人。因为从小跟着养父学十八般武艺,练就了她一副好身手,普通人是伤不了她的,当然,现在那些会奇怪武功的人不能算在内。
两个人在树林里转悠,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间荒废的小屋,决定先住下。
“表哥,其他人呢?”尹文漓这么问。
陆北翼微愣,随后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气说:“我没能救出任何人……”
尹文漓瞥见陆北翼的胳膊在流血,从自己的衣裳上扯下一块布说:“我来帮你包扎吧。”看着陆北翼的伤口小心翼翼地覆上,“表哥,这些都是那些人砍的吗?”
“嗯?嗯,是啊……”
陆北翼痛得咬着牙,尹文漓静静地替他包扎着。光是手臂上就有大大小小十几刀的伤口,有的已经凝结了,有的还在淌血。
看着这些伤口,尹文漓默不作声地包扎着,待弄好后就去屋子后面转悠,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可惜,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好像已经荒废了很久没人住。
“外面有些果子,应该能吃,我去摘点来。”不等陆北翼作声,尹文漓就走出了屋子。
站在野果树下,动作缓慢地采摘着。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些人不会追来了,因为他们已经安插了一个非常不错的人选在她身边。
她不是天才,但也不傻,刚才在替陆北翼包扎伤口的时候就察觉出了异样,但是她不敢打草惊蛇,生怕会招来不测。
从陆北翼身上的伤口看,那根本不可能是别人砍的,只可能是自己砍自己,才会出现那种形状和方向的口子。
只是,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不杀她?留着她,他想干嘛?总觉得,整件事很蹊跷。
深夜,尹文漓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只要闭着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之前的每一幕。
而最让她忧心的并不是那些挥之不去的梦魇,而是眼前那个坐在桌边陪伴着她的人。
看来,要找个恰当的时机逃跑了。只是,不知道该逃到哪里去。也许逃出了这个地方就好了。
这一夜,尹文漓没有睡。
翌日一大早,陆北翼就示意两人赶紧逃离这里,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岐州已经不安全了,看来要逃到别的地方去才行。”
尹文漓没作声,她的沉默让陆北翼以为是被吓到了,不禁觉得,即便性格再怎么变化,她终究还是个女子,还是很胆小的。
陆北翼的意思是前往郑州,但尹文漓深知去了郑州必定是死路一条,所以执意要去别处:“表妹,你是否很讨厌郑州?”
“不是的,只是……我更想去别的地方。”其实尹文漓也不知道别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只是听说过随口一说。
陆北翼想了想就应了下来,如此爽快让尹文漓有种把自己往火坑里推的感觉。
乔装打扮了下在岐州城里走着,然而让尹文漓震惊的是,城门口竟然贴着一张大大的悬赏布告,而画像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而且是以朝廷要犯的头衔被挂了出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城了。”陆北翼中么说。
她,尹文漓,摇身一变成了要犯,罪名是通番卖国,整个尹文家都背上了这样的骂名。只不过是几天的时间,一切翻天覆地。
“怎么会这样……”不是她想不通,而是这一切都说不通。
她原本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和通番卖国怎么会有关系?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到底是谁给自己扣上的?
“看来,对方已经和官府搭上了。表妹,只能想法趁夜离开了。”
对方?对方是谁?到底是哪路人马,不杀她,又想置她于死地。目的何在?一切都……
等一下!之前她曾经在门外看见的那个戴面具的人,难道是他吗?
昨天刚有过争执,晚上立刻招来灭门之灾,这么说似乎能说通。
尹文漓不言不语地想着。让她最头疼的是,自己现在正腹背受敌。唯一能“帮她”的人并不可靠,而官府和仇家都在追查她。
这种事情从来没碰上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难道,要挖个地道逃走吗?这太不靠谱了吧!一切都要从长计议啊。
无奈下,尹文漓跟着陆北翼,回到了树林里的小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