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良,你这是何意?难道,难道这物件就是那传说中的发丘铜印不……成?”瞅着我失神的样子,于中南心里猛然一颤,利索的口齿一下子就变得结巴了起来。
“哇哇”,紧接着,还没等我回答,这于胖子竟然不由分说地嚎啕大哭起来,眼泪扑朔扑朔地往下掉,好似哭丧的大嗓门也顿时把我惊醒过来了。
对于于胖子仿佛死了爹娘一般的行径,此刻我却不感到意外,毕竟这枚发丘铜印蕴含的意义实在是太过凝重了,即便它只是残损的一小块而已。
古往今来,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盗墓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行当,但是门派档次依旧森严。除去一些三教九流的挖墓贼和掘墓拖尸的庄稼汉,大体就是摸金、发丘、搬山、卸岭这四条主系,而分辨其中成员身份的无非就是门派信物。
摸金校尉阅览星辰,挂戴摸金符;搬山道人以力取道,佩授开山镜;卸岭力士专攻诡术,挟持银屑鼠;发丘天宫镇邪压魔,握掌发丘印。
而在这些信物之中,发丘铜印则是极为显眼,不同于摸金符、开山镜和银屑鼠,发丘铜印唯有一枚,且世代相传于发丘门主手中,寻常弟子佩带的不过是一串小小的发丘阴珠罢了。可以说,发丘铜印就是发丘一门的代表,印在,人在,印亡,人亡。
每一位发丘新门主从老门主手中接过铜印后,最先启誓就是护佑发丘印,保发丘一门传承,而对老爹来说,这枚发丘印从某种意义上讲已经胜过了他自己的命,当然也胜过了我的命。
如今,老爹都把发丘印都留下了,那就证明他此行必定是九死一生,想通了这一点,我整个人都懵了,一股油然而生的惧意猛然灌入我的脑子里。
然而,这种混乱迷茫的状态让我惊惧一番过后,我的脑海里也同时在过滤着许许多多杂乱的记忆碎片,正是在这样通透且繁杂的情形下,一个人的名字突然被我潜意识地翻找了出来。
“嫖客!!!”我惊骇地大叫一声,也不顾还在稀里糊涂抹眼泪的于中南于胖子,拔腿就往外跑。
哪知道我一转身出了内门,刚准备拉开卷帘门往外走的时候,迎面两个身影忽然就闪了进来,屋外银白一片的雪花刺得我一阵眩目,心中万般焦急的我气得想要吼开了嗓。
“老谋子,老爹是不是出事了?”闪身进屋的两个身影一个径直拉下卷帘门,另一个抬手晃了晃我的肩膀,询问的话语中明显带着关切。
这熟悉的声音让我身体一震,急躁的情绪也逐渐缓和下来,理智回归的我定睛一看,眼前这个披着风衣,踏着皮靴的风骚男不正是老爹的养子—我的拜把子老哥林符吗?
林符都来了,那另一个百分之八十就是嫖客—郭票了。
“走穴查金开棺定,摸宝偷珠棺材印。”
果然,还没等我转眼看清郭票,他那标志性的黑话就出口了,当下我也算是正式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剥粽敲粽半步沁,狸猫鞭尸阴人近。”
回了一口黑话,我一把抱住身形有些偏瘦的郭票,顺手还撸掉了他脸上的黑墨镜,这好像已经成了我们两个见面的习惯了。
既然郭票和林符都来了,我此刻就是再急也稍稍稳住了心境,引着两人进内门详说一番,于中南于胖子看我咋咋呼呼奔出走进的样子倒也没有没觉得我失礼,毕竟对于发丘一门的一些传闻和脾性他都略微懂得一些。
片刻之后,听了我的叙述,林符和郭票的眉头不约而同地紧皱了起来,尽管他们之前心中就有了猜测,但是老爹留下发丘印的行径着实吓住了二人,此刻老爹十之八九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程度了。
“不能这样干等着,灵符,你来护守卦眼,我们现在马上启卦,看一看大伯生死劫如何。”郭票平虽然常性子弱了些,但他走的探墓一脉,干的就是当机立断的行当,此时根本不敢拖延,只得开卦验明了。
发丘一脉,主攻两大盗术,探墓和寻墓,我大伯一脉承袭的是星辰斗移之术,专用于寻墓探穴,靠着观星术寻个把人自然也不在话下。一碗清水、三根竹筷、一个不诱钢脸盆和四根火柴,当下凑齐了算卦的物件,郭票便全力使出手段,以查卦谱。
东山古玩市场漫天飞雪,阴沉的天气瞧不见任何星辰,八宿牵怪卦谱动用不了,当下郭票施行的唯有五行风水秘术,哦,不,更准确地说是四行风水秘术。盗墓行的是掘地挖坟的晦事,最忌讳的就是盗洞崩塌导致活埋,最后窒息而亡的死法,所以五行必须去除“土”行。
哗啦,一大碗清水被郭票快速地倒入不锈钢脸盆中,紧接着他口中慢悠悠地吐出了一些晦涩难懂的咒语,我在此刻同时将残损的发丘印放入了清水中,三个呼吸之间清水中就出现了一些端倪。
嗖嗖嗖,眼看着清水逐渐变得浑浊,郭票不慌不忙扔下三根竹筷,在他的示意下,林符也将四根火柴点燃,照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逐个插入水中。
燃烧着的火柴遇到水并没有熄灭而是缓缓地沉入水中,通红的火苗与水的接触面上生出了一层极薄的隔膜,与此同时,三根竹筷仿佛是受了刺激一般,漂浮在水面上飞快地打着旋儿。
就在这紧要关头,郭票的脑门上骤然暴起了数根青筋,犹如虬龙状的青筋层层浮现,陡然炸起的青筋头不规则地跳动着,当下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嫖客,挺住!”正在这惊恐的瞬间,我脑海里再度炸开了锅,但是心底更加心系郭票的状况,口中急忙对他一阵呼喊道。
林符比我反应慢了半拍,却做出更为及时的补救措施,一巴掌直接朝着神色十分痛苦的郭票扇了过去,这一大嘴巴子抽得郭票直接摔倒在地,旋即便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闷哼。
于中南到底年纪大了一些,处事手段更为老练些,一下子就找准了郭票出事的罪魁祸首,撸起裤管,一脚踢翻了还在咕噜咕噜冒着泡的不锈钢脸盆,浑水也倾倒在地面上,眨眼的功夫就蒸发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