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39
新娘接回家后就是大人们的事，先拜神，然后一对新人还要向长辈们敬茶，这时候会有人害羞，你推我让，比街市还要吵闹。
没有她的事，万贵妃闪身上二楼。兄弟们正在打牌，看见她再次吹口哨调戏。真受不了这班人的热情，她嘻笑着逃到三楼，退回房间。
终于清静下来，她坐在椅子上捶着被折腾了整天的双脚。
下午四点多，距离晚餐还有段时间。打开小提包找到电话，竟然一条信息都没有。今天周末，不知道他要上班不。考虑了一会，还是没去打扰他。
无事可做，她突然记起那封信。再次拉开包包的扣子，信被压到最底，她挖出来，掂掂满有分量的。找来剪刀把封口剪开，三张A4大的纸折成九层，怪不得这么厚。才摊开纸张，熟悉的黑色字体跃然纸上。
这……这信……她匆匆翻到最后一页，署名的确是肖何。
师兄为何要写信给她？心底莫名一颤，她连忙把第一页重新摊开。
“万……小妃：
请允许我这样叫你，虽然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对不起，对不起……太多太多的抱歉，总觉得说再多对不起也没用。
本来想事情就这样过去算了，风过无痕，让自己在你的生命中彻底消失。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帮我介绍工作？你的善良和大度，让罪孽深重的我情何以堪？
不知你有没有尝过贫穷的滋味？吃不饱睡不暖那种。我家很穷，从小我就受尽别人白眼。所以我一直很努力读书，希望他朝有日能出人头地。
四年前我考上医学院，是家里翻天覆地的一年。我家里把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好不容易才筹上一万块。我爸拿着那仅有的一万元，买了火车票送我来G市。为了让我舒服点，他给我买的是硬卧，而他只坐硬座。到了学校交完学费，就只剩下三千元。父亲拿走500元，剩下2500元给我当生活费，然后乘当夜的火车回家去了。
我还记得他临走前对我说：‘小何，家里为了你，可是孤注一掷了，你绝对不能够让我们失望。等你毕业后当上医生，家里就靠你了！’
看看，我可是背负了全家人的希望。语言不通，水土不服，生活困难，打工累得要死。每当辛苦得想放弃时，我就想到那句话。
我知道你喜欢我，我是有感觉的。每回参加社团活动，总有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偷偷观察着我，我只要一回头，那双眼就会即时闪开，然后，就会看到你嫣红的脸。那种感觉，真的太美妙了，它让我那卑微得不能再小的自尊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所以……
很可笑吧？我也曾经幻想过要跟你在一起，但是，你的世界这么美好，我拿什么给你？
大学生涯很快就过去，毕业之际，我才发现自己努力了四年所学到的东西根本很难找到好工作。尤其是没有关系，想要大医院接收我们这种只有本科学历的半吊子中医学生更是难上加难。几个人到省医院实习，只有一个被留下，而那个，据说是市里某领导的亲戚。其余几人，全被当狗般呼喝，那种滋味，不是一般人能接受。
无意中，我留意到关于M城中医院的报道。对的，关于M城中医院的事，我比你还要更早知道。所以，我刻意接近你，目的就是想让你哥帮忙介绍。
看到这里，你该觉悟了吧？我很坏，我当初接近你的目的，真的很不纯正。那天偶遇那个你称为哥哥的人，我惊喜万分。可是一顿饭后，我的世界即时崩溃了。你那个所谓的哥哥，很不喜欢我。
我不知要怎么办好，毕业在即，投出去的简历如石沉大海。如果……如果你真的喜欢我，而我……请原谅我当时龌龊的想法。我真的以为，只要跟你在一起，那到M城发展便可少走很多弯路。
我一步一步的想要靠近你，但你却越逃越远，还拒绝了我的求爱。那天下午，我在你喝的水里下了安眠药，我当时肯定是鬼迷心窍，以为只要夺走你的清白，就可以得到你。
可是，你最后一段话，完全把我敲醒了。这世上没有捷径，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未来去努力，我不应该为了一时的挫折而气馁。
万贵妃，写这封信不是祈求得到你原谅，尤其是姓霍的男人威胁着如果我再在你身边出现，就会让我身败裂。只是，当知道你仍在帮我留意工作，这让我愧疚得想死！
我很后悔，我伤害了一个天真纯洁的女孩。你有权利知道所有真相，所以，我选在你考完试的一天，把信寄给你。
对不起……对不起……”
信的最后一页，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对不起，万贵妃浑身颤抖，眼泪“扑扑扑”的滴在信纸上。
这是什么情况？师兄是个大坏蛋？然后，霍允庭知情，却完全不告诉她？太残忍了！她竟然，有过如此不堪的遭遇！猛地记起那天身上的吻痕，难道是师兄留下的？想到这她突然好想吐！霍允庭，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以为这样，我就可以不受伤害吗？
万贵妃捂着嘴，泪水从指缝间滑到手肘，再跌落在粉色的裙子里。除了难受，她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屋外吵得沸沸扬扬，万贵妃缩在房间内哭得胸口发痛。直到房间外响起敲门声，她才停住。
“小妃，你在里面吗？准备出发去饭店了。”
“嗯。”她慌乱的抹着眼泪，压住胸口回应妈妈的话。
脚步声渐渐飘远，她忍住仍想发出的呜咽，蹒跚着去浴室洗了把脸。望着镜里哭红的双眼，她只觉心乱如麻。
这辈子一帆风顺，根本没遇到任何挫折，家人的保护，也让她得个健全的身心。哪料到，世上真的存着着阴暗面，人心真的难测。
浑浑噩噩的随着大家去到饭店，主人家得站在门口迎宾。今晚宴开六十席，来的人太多，祝福的语句不断送上，家里各人笑得合不拢嘴。可是万贵妃却僵着脸，难以笑出来。
“小妃，你不舒服吗？”空闲下来，淡容悄悄问这个小姑子。
万贵妃呆呆地摇头：“没……没有。”叹，她得记住现在是什么时候才行。
“如果累就进去坐一下吧。”小淡好心地建议。
“她再累也不及你累，要我拿个凳子给你坐吗？”万岁转过身揽着淡容的肩膀。
“不用啦，大家都站着，我坐下来成何体统！”淡容摇头。
“我这不是怕你辛苦吗？”万岁抻手抚上她的肚子。
“哎呀，大家都在看了。”淡容嗔着拍他的手。
万贵妃看着这对新人打情骂俏，不禁开怀了。烦恼事都先抛开吧，今天这么喜庆的日子，真的不适合伤春悲秋。
手上的小提包传来颤动声，有短信到。她略为犹豫，终是忍不住拿出手机。果然是霍允庭传来的，而且还写得可怜兮兮：我知道你们在XX酒店办喜酒，我就在不远处小巷子里那家冯不记。你在大鱼大肉的时候，我就孤零零的吃着面条。
撇撇嘴，把手机放回包包里，不打算回复。片刻，小提包又颤了一下。她无奈之下只好再次拿出手机，又是他发来的信息：我真想快点看到你，我的公主。
大猪头！万贵妃暗暗骂了他一句，明明气上心头，却控制不住涌出来的那丝喜悦。
把手机收好，抬头才发现老哥已不见人。
“好了，人来得差不多，我们准备进场了。”
奶奶一声令下，一家几口便往宴会大厅走去。
“小容慢慢走，小心那婚纱拖到脚哦。小妃，扶着大嫂。哎呀，阿岁跑哪去了？”车淑梅边走边唠叨着。
“他刚才说先进去准备。”张惠仪替儿子解释。
万贵妃走上几步想扶淡容，淡容笑着摇头。“不用了，都别把我当病人看待。”
按惯例，当宾客入席后，全场灯光便暗下，然后一对新人会在奏着结婚进行曲的音乐中步行去主席台。可是当灯光熄去，老哥竟然还未出现，大家不禁心急了。
“阿岁呢？”奶奶才开口，场内突然响起了清澈的钢琴声，旋律很熟悉。
咦？万贵妃望向正门口对着的主席台，一束白色的光正照在旁边放着的钢琴上，而老哥就端坐在那。
“忘了是怎么开始，也许就是对你，有一种感觉……”低沉好听的歌声从他嘴里悠悠地吐出来，全场观众立马变得鸦雀无声。
“忽然间发现自己，已深深爱上你，真的很简单……”
天啊！老哥在唱歌，他居然会唱那首《爱很简单》！怪不得中午的时候他不肯唱歌，原来他的歌声，要留在晚上。想起昨晚他在房间敲打桌面的样子，估计他当时在练弹钢琴。他根本就不会那玩意，那应该是为了今晚的演出去学的。
另一束白色的灯光亮起，缓缓地照射到新娘身上，万贵妃看到淡容充满惊喜的脸。
“I love you，无法不爱你 baby，说你也爱我……I love you ，永远不愿意 baby，失去你……”
当歌声唱到这段时，淡容已经热泪盈眶，咬着唇，似乎在强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万贵妃被这场面感动死了，相信在场的人无一幸免。老哥，实在太浪漫了！
歌声在最后几个音符中结束，场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柔和的灯光亮起，万岁站起来，拿起麦克风。
“我不会唱歌也不会弹琴，今晚让大家见笑了。”他鞠了个躬，然后直起身时，眼睛看向门口。
“我是个很闷蛋的人，不懂说贴心话，也不会做浪漫的事情。我还曾经想过要独身一辈子，是你让我改变了想法。能够遇见你，是我这生最幸运的事情，是你让我觉得，原来爱一个人可以这么幸福。”高大的身影边说边往门口移去。
“我曾经对你撒过慌，让你伤心，但请相信，在我骗你的同时，我的心比你还要难过。”
听到这句话时，万贵妃顿如当头棒喝。她……刚才还埋怨霍允庭骗她呢。
“虽然，你说跟我联婚就是完蛋。”他的话刚落，场内响起了一阵笑声。万岁微微一笑，语气有些调皮。“其实我想告诉你，嫁给我，绝不可能是人生的完蛋，你可以把它解释为，完美的诞生。我们的结合，会是幸福的开始。我愿意向你承诺，”
万岁已走到淡容跟前，双眼情深款款的望着她。“这辈子，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你拥有一个充满爱和温暖的家庭，让你过得幸福、快乐！”
淡容呜咽一声，顾不上会弄花妆容，扑进他怀里，俩人紧紧相拥，场内掌声不断。
灯光完全亮起，万贵妃悄悄抹抹眼角的湿意，随着大队进场。之后双方父母还说了些什么，她都没记住。主人家去敬酒，她依然笑咪咪地跟随。扰攘的大厅内，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什么欺骗都不重要，能走在一起不容易，要惜福。好想见他，好想好想！
在场内逛了一圈，总算完成敬酒的任务。主人家的桌上没剩几个人，大家都忙着去跟客人寒喧。万贵妃悄悄离场，走出宴会厅后，直接小跑起来。
奔出酒店，她拿出手机拔了那个号。几乎在接通的第一时间，对方就接听了。
“你在哪？”俩人同时开口。
相同的背景杂音，让万贵妃停住脚步。她转身，不远处的路边，那个朝思暮想的人正倚在车旁。
万贵妃咧嘴一笑，急匆匆地跑过去，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一把扑进他怀里，娇着声说：“霍允庭，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