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当代散文鉴赏(中华阅读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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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生命之恋(2)

几个八拍下来,他的额上已经有汗,随随便便地脱去微敞的白色风衣时他问我:“都记住了吗?”

我轻轻摇了摇头,不敢面对他清如溪水的目光,低垂着眼帘,心有些跳脸有些红,他没说什么又从头教起,那么认真。默默望着他很平静很平静的眼神,心乱了。

墨守成规的生活中自己苦心构筑的理智之墙在那短短的几分钟内便坍塌了,太多的强迫存于心中此时却仍然不能自己,不断责备自己却又觉得终于找回失落已久的欢乐,忍不住在他面前透着一派天真笑笑闹闹,孩子般不在乎世上纷纷扰扰。

演出的那天,礼堂里观众坐得满满的。

换衣、化妆,一切收拾停当。

等待……紧张,一点点兴奋。

轮到我们,音乐响起,紧张感也跑得无影无踪,那曲子,太熟悉了,一种跳舞的冲动涌上来,只觉得舞台上的灯光就像阳光,很亮很亮,很灿烂。

动作:拉,举,跪地,跳起,转身,再拉。

忽然想起他的头发,飘起又落下。

后来我把他也忘了,只有音乐和阳光一样的灯光。

渐渐地,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那天我和他一起回家,一路上我们聊起他喜欢的白色和雪的纯洁,聊起音乐聊起文学,聊起各自的理想,还有很多很多……

最难忘的是他谈笑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对生命的执著和他含笑的眼睛,像那个晚上天空中每一颗不坠的星星。而跳那一场舞的日子就像一个节日,终于我也为了青春的美好和那一季彼此拥有的一份挥之不去的深情而感动得想哭,虽然忙忙碌碌中已久违了泪水。

很快这段经历成为记忆,又做回那个刻苦学习的自己,只是心里多了一种希望,替代了原先淡淡的哀愁。

校园里与他的相遇和一个招呼会让我的世界充满阳光灿烂,书本里偶尔也会读到他含忧带笑的眼神,然而所有的思念化作从容,在心里慢慢积淀。

初夏的中午,我躺在学校的草坪上看天。天很蓝,蓝得让人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想心事?”一个声音隔世物语般传来,是他。

坐起身看见一片洁白,纯得像他的笑容像冬天飘在半空的雪花。

“我要走了。”

“哎,什么时候?”望着他有些闪烁的眼神我浅浅一笑。

“明早。我们还是朋友,对吗?这是我的地址和电话号码,有空来找我,再见!”他留给我一个有些孤单的背影。

或许在我平静的表情中他会察觉什么,希望他能懂我的心就像我懂他一般。

握着那张写有地址的纸条的手在风中慢慢地松开,心里很痛却不会后悔。

总在期待一份关怀和牵挂的来临,期待遭遇一场浪漫,然而当梦变成现实变成说出口的承诺便未必绚烂,之所以珍惜都是因为那朦胧的纯真和无法忘却的遗憾。何况,梦如何美丽但它毕竟不是生活的全部,我还要走我的路。而梦,就让它化作一束星光,在今后的一路风雨中温暖我。

假如与他擦肩而过,我会送给他一个柔柔的笑,并把那份美好如初的情感深藏在心,于我年轻的生命之中永恒。

精品赏析

梦如何美丽但它毕竟不是生活的全部,我还要走我的路。而梦,就让它化作一束星光,在今后的一路风雨中温暖我。

风中跌倒不为风

[台湾]林清玄

路过乡间一座三合院,看见一个孩子正在放声痛哭,妈妈心疼地在旁边安慰。

妈妈一手慈爱地搂着孩子,一手用力地拍地板,对孩子说:

“哎呀!拢是这个土脚不平,害阮宝贝仔辉扑倒,妈妈替你拍土脚,哎呀!”

妈妈拍地的动作非常滑稽夸张,使那哭闹不停的孩子也忍不住破涕为笑了。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感到十分温馨,想到从前我的妈妈也曾经如此安慰过我。

不只是我的妈妈,从前乡间的父母几乎都是这样安慰孩子。

跑的时候被树枝绊倒了,就把树枝折断,就说:“坏树枝!怎么可以绊倒我的好孩子。”

走路不小心跌倒了,就打骂土地,就说:“歹土地,怎么可以害我的乖儿子跌倒。”

甚至完全没有原因跌倒,找不到什么东西可以责备,就骂风,说:“都是风吹得太凶,才让我的心肝仔跌倒。”

我们小的时候都会信以为真,以为跌倒是因为风、土地或树枝的缘故,我们也会像父母亲一样,找借口来安慰自己,很少想到自己走路不小心。

记得有一次,我在门口庭前跑步。

不小心摔了一跤,头破血流。妈妈从灶间跑出来,左看右看,找不到可以打骂的东西,因为庭前的土地非常平,既没有树,也没有小石子。

妈妈怔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已经站起来了,她还怔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支锅铲,样子有点滑稽。

妈妈看我望着她,以为我要哭出来,突然大声地骂天:“都是那么恶的风,吹得阮阿云仔扑倒!”

我抚着自己头上的伤口,对妈妈说:“妈,不是因为风,是我自己不小心扑倒的。”

那时,庭前确实只有灿烂的阳光,一丝风也无。

妈妈这时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过来检视我的伤口,欣慰地说:“你大汉了!”

妈妈的意思是我长大了,可以承认自己的错误与失败。

当我们发现到,不论任何形式的跌倒,都是由于自己的不小心,而不是去找借口,这时我们就长大了。

我们在情感与姻缘上跌倒的时候,也像孩子时一样,即使土地不平、荆棘横路、风狂雨暴,都不应该是我们跌倒的借口。最应该检视的是我们的心,去承担错误与失败。

孩子的跌倒顶多是皮肉受伤,姻缘的挫败也顶多是锥心刺骨,并不会伤到情感的本质。因此,一个人不应该在爱中受伤,就失去爱的勇气,一个人也不应该因为爱的痛苦,就失去承担的心。

要寻找到生命最内在的本质,是不能有任何借口的。但我们还有借口,本质就不会显露出来。

我对自己过去情感的受伤,姻缘的挫败也没有任何借口,这都是我生命的必然之路。我也愿坦然承担任何批评,并把这些批评当成石阶,走向更高的位置来回看自己的人生。

在风中跌倒,在爱中流泪,这都是人生不可避免的旅程,都能学习到更广大的胸怀,都能不失去真爱的勇气、美好的追求,一切的挫折不也都有深刻的意义吗?我站着看那拍打土地安慰孩子的母亲的图像,一面忆起往事,一面想到我们的人生可能永无平静之日,但我们要使心安宁,只在当下的念头之间。

精品赏析

从孩子的哭声及母亲对土地、树枝的“责怪”,可看出母爱的细腻和温暖,联想到自己小时母亲对自己细心关爱呵护的一幕幕,感触良多。儿子长大了,可以自己判断是非了,而不需要找借口哄骗他开心了,这正是所有的母亲的期望啊。

友谊地久天长

问心

有一支曲子,不知不觉就会吹响,不知不觉就会想起一个人,一个热心而善良的男孩子。

那是在我的婚姻之舟触礁以后,为了离开这个伤心地,也为了稻粱之谋,我远避他乡,到一家公司从事电脑工作,从而认识了辉。

与辉的交往是这样开始的。那时我刚到公司不久,有一天我正站在窗前发呆,辉过来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人在山间行走时,被一只老虎追赶,他跑到一个悬崖边,顺着一根青藤溜下去,避过老虎。刚松一口气,发现有两只老鼠在嗑那根青藤,快要嗑断了。这个人手扶青藤,看见手边有一簇鲜红的草莓,就伸手摘草莓来吃。讲到这儿辉问我,你能不能猜到这个人在想什么?我说,是生死由命么?辉说,错了。他想的是,老虎追赶是以前的事,老鼠嗑断青藤是以后的事,而现在,手边就有草莓,为什么不品尝呢?我听了,明白了他想说什么。我说谢谢你。他知道我领悟了,会心地一笑。

独自在家时吹箫吹口琴,一些曲子总是在相应的心情下不知不觉地涌上心头,流到唇边。到公司后没有箫与口琴,不知不觉就会吹响口哨。感觉到或许打扰了别人的工作时,已经吹了好久。我也只有满怀歉意地说一声:打扰你们了。对不起!以后当我吹口哨时,辉就和对桌的同事猜我吹的是什么曲子,以示没有被影响。或者在我吹一些太悲的曲调时,辉会点一支欢快的曲子让我吹,而我的心情果然因此而好转了。辉点得次数最多的就是那支《友谊地久天长》,以至于这支曲子成了我记忆深处与辉有关的一把钥匙,吹起它就会想起辉。

一次偷骑了同事的自行车出去溜,或信马由缰或风驰电掣,胸中的块垒似乎也随风而去。骑了很久才感觉到,有一个人一直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下了车回头一看,是辉。原来他不放心我如此拙劣的车技而特意跟来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辉的友情如和风般贯穿每一个晨昏。已经有人在探听我和他是否能成为恋人。只有我和辉知道,因为那种单纯的友情,我们都忘了对方的性别。一部《红楼梦》可以让我们从早谈到晚,一支《春江花月夜》也可以让我们探讨出其中的幽远深邃。我和辉谈话时公司没有人能插得上嘴,这些纯书本上的东西对那些太社会化的人来说是太陌生太遥远了。我喜欢这种感觉,工作之余可以和一个人谈谈深爱的书深爱的音乐,生活中的不如意也可以暂且抛开。

可惜这种日子并没有维持太久,而且完全是因为我的过错。作为出纳辉知道很多公司的事情,他一向是守口如瓶。一次我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他出于对我的信任而告诉了我。我却在无意中对老板提及。老板不喜欢职员间互通消息,为了杀一儆百而将辉解雇。我向老板解释也没有用,只有一遍遍地对辉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辉只是淡淡地笑着看着我,眼中有几分理解有几分无奈。被我说得不厌其烦后转而劝慰我,让我更加内疚。

辉走了以后,我从辉的角度把这件事讲给别人听,听的人都告诉我:这件事可以原谅,但这个人不能再交。我才知道作为朋友我犯了个多大的错误。后来我收到了辉邮给我的一把阳伞和一盒夜光拼图,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每当撑着阳伞走在盛夏的街头,感受着烈日下的一片荫凉,就会想起辉那如微风拂面般的关怀,脑海中就会回旋起《友谊地久天长》的旋律。而辉,也一定会记得那个“吹口哨的淑女”吧?

精品赏析

他想的是,老虎追赶是以前的事,老鼠嗑断青藤是以后的事,而现在,手边就有草莓,为什么不品尝呢?

人生路,不回头

[美]刘墉

一个多年没见的女学生,突然跑来,要求帮忙向她的男朋友求情。

“你要我去找你的男朋友,当说客?”我不敢置信地问:“他不是向来对你百依百顺吗?”

那男孩子我认识,以前常陪这女生来上课。女生站在那儿画石膏像素描,男孩儿就坐在旁边看。女生画不好,心急冒汗,男孩儿过去帮她擦汗,一边擦还一边挨骂。

“现在情况不同了。”女生对我说:“都怪我,还是常发脾气,一气就要他走远点。每次他走,都隔一下就打电话回来,问我还气不气。可是前两个月,有一天,他走了,没有打电话,也没回来,他再也没回来找我,老师!你知道我多爱他,五年了耶!你看到的,现在他居然不理我了。”

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把男孩子找来。

“是不是有人要老师找我?”男孩儿居然开门见山地说,“没用的,她已经找了一堆朋友了。”

“为什么?”我问。

“因为当我离开她家的那天起,我就自己告诉自己,这次绝不回头。”

男孩子走了,我坐在那儿好半天,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只为调解失败而不是滋味,更因为咀嚼他斩钉截铁的那句话。

“绝不回头!”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啊!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浪子回头金不换。

从小到大,总听到要人回头这句话,好像一回头,事情就能化解,仇怨就能消除,错误就能补偿。

可是,在同一时间,我们也总被灌输一种“不回头”的观念……

小时候,听人讲鬼故事,说狐仙。

“没练到家的狐仙,还一脸狐狸像,后面夹个大尾巴,它不敢正面冲人来,只敢从后面拍拍你的肩膀,叫你的名字。”说的人瞪大眼睛:“所以半夜一个人在野地走,有人拍你的肩膀,叫你的名字,你可千万别回头,一回头就会被它一口咬断喉咙……”

少年时读圣经《创世记》的故事,有个叫所多玛的城市,因为罪恶深重,上帝要把它毁灭。

但是所多玛城里还有罗德一家好人,上帝就派天使去把罗德夫妇和他们的两个女儿带出城,并对他们说:“逃命吧,不可回头看!”

没想到罗德的妻子走在最后面,舍不得家园,偷偷回了一下头,立刻变成一根圆柱。

那圣经故事的插图,我记得很清楚,一尊回头的石像,直直地立在荒野之中,爬满了藤蔓。

上大学了,看了一部当时名演员杨群的电影。片名忘了,只记得杨群饰演一个很善良的医生,因为受人陷害而被判死刑。

“我死了没关系,可是我半生研究的医术、药方,如果不能传下去救世人,就太可惜了。”杨群临刑前感慨地说。

好心的刽子手就教他:“我不能不杀你,但是可以多给你点时间,回你的家,把药方写完,再下阴间。记住!当我手起刀落,你就心里默念你家乡的地名,拼命往前跑,后面会有很多人叫你,你可千万别回头。”

医生的魂魄就这样跑回家,在他妻子的协助下完成了“遗愿”。

大学毕业,在电视公司做了五年记者,每天报道黄金档的新闻,却觉得愈来愈空虚,愈来愈不足。于是决定辞职,出国进修,我把想法告诉岳父。岳父来回踱着方步,说我人正红,收入也高,舍不舍得?又有没有把握在美国念得下去?隔了半天,他说:“我不反对,只是如果你决定了,就再也别回头!”

岳父淡淡的这句话,真重,让我背着,硬撑了一段艰苦的岁月。其间,国内的电视公司不知开了多少优厚的条件,我都“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