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2)
“我不知道,你爱我只有你才清楚,”他笑道,“除了你,我不会爱别的女人。因为你对我的吸引力是那么强烈,我对你的渴望,是那么深沉——就是这山的岩石,也能被我的热血融化,更何况你是有血有肉的女人,善良的女人,关键你有一个地地道道的爱人心肠。”
“你讲的不是我所想象的爱情。”她的思想在考虑更严肃的问题。
“那么你想象的爱情是什么样的?”
“你知道,我原以为爱情不会是这样的。”她两眼直直地望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接着说,“我原想并不是这样的。”
他不能再继续保持那可怜的沉默了,不然这样的半僵局场面会发展到不可想象的地步。他将胳膊试探性地动了动,想将她再次搂到怀里,用形体上的语言战胜爱情。他怕她认为自己太贪婪,他的胳膊只是在动。可她的身体却柔顺地贴了过来,于是她被他那条胳膊紧紧地搂住了,嘴唇也重新贴在一起。他的难以回答的问题,在两片无声的嘴唇间,得到了最完美的回答。
“我对你的爱,是好感,”在接吻的小空当儿,她忧心地问,“我们家人会怎么说,你想过了没有?他们反对怎么办?”
“不论什么情况,我爱你,”他自信地说,“只要我俩真心相爱,一切都是容易的。”
“我妈妈反对我们,你说怎么办?”她胆怯了,“我真的很害怕,让她老人家知道我们的事。”
“你不必担心,”他拿出了男子汉应有的、绝对负责任的勇气,“让我告诉她好了,虽然她不喜欢我,但我可以用自己的实力去说服她。”他停了停,望着她带有惆怅的脸,“一个能赢得你爱的人,还赢不到她老人家的认同吗?万一,我们不能得到……”
“那又怎么样?我可没有办法呀!”她似乎要哭出来。一面是自己爱的人,一面是生她、养她的母亲,什么办法可以实现她的心愿?她能不着急吗?
“现在,我们不还是彼此相爱着吗?没有必要过多地考虑其它因素,不用担心,你妈妈不一定就反对我们结婚。因为你是她的宝贝女儿,是她身上的肉,她不疼爱你吗?她会听你的劝说。”
“我一向是听妈妈的话,从来没有提过反对意见,更没有做过让她不满意的事。”她忧郁地说道,“爱情是无价的,母爱价更高,母爱是世间最伟大的东西。”
露丝的话让马丁无言可对。他从小失去母爱,母爱是他求不得的东西。如果因他俩的相爱而伤害了她们母女俩的感情,那就太自私了。可是热爱着露丝是他惟一的选择。
“马丁,你可知道,我一想你过去的生活,就不由自主地有些害怕,你的社会底层的阅历,让我不放心。”她认真地讲着,随之身体也离开了他,“我是个孩子,我以前从来没谈过恋爱,对这样的事,一无所知。你必须好好地对待我,记住了吗?”
“咱们都是孩子,我不也一样吗?我们都一样,都是初恋。”他对自己以前的事做了总结。
“不,不可能!”她大声叫着,完全脱离了他的身体,并且保留着一小段距离,“对别人是初恋,我相信,对于你我不相信。你当过水手,水手是在异国他乡的岸边,是……我听过,书中也有介绍水手的,”她生气了,支支吾吾地摆着手,不愿意接着讲了。
“是不是水手都醉心于每个码头,因为每个码头都有一个老婆?你接着说下去。”
露丝气得脸色变青,眼睛更加突出,嘴唇早已失去红润,现在正颤抖。
“可那并不是爱情。”他强词夺理地说,“那只是求得快乐和安慰。我到过许多码头,从来没有尝到爱情的滋味。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个晚上,分手时,我跟你道晚安,边走边回头,离开你家不远的地方,差一点儿被当做嫌疑犯给逮走。”
“逮走?为什么?”
“警察以为我醉了,我走路的样子真的像一个醉汉吗?当时我真是醉了。”
“可是,你并没有喝酒呀?”露丝回忆着那天晚上的事。
“是醉了,是你的爱情使我陶醉。”
“你别调皮了,要知道我们还是孩子,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的。”她定了定神,“不要把话题扯远,我刚才说,对你来说是初恋,是不可能的。”
“除了你,我没有爱过任何女人,”他也十分严肃地对她讲,“我说过,你是我的第一爱人,的确是初恋啊!”
“可你当过水手,马上又要出海,仍然是做水手。”
“水手有什么关系,我这名水手不同于其他水手。我所做的过去,不妨碍我从一开始就爱上你。”
“你听听,让大家来听一听,你以前不是分明有过女人吗?咱俩一开始就爱我一个,可是,你……你有别的女人。”她真的哭了。
她哭得是那样的动情,竟无法控制,放声大哭起来,这叫马丁大吃一惊。他不是贪婪,不是下流,而是出于爱心,不住地亲吻着她,抚摸着她……她的哭声变成了抽泣。这会儿他的脑里闪出吉卜林在《娘儿们》中写的两句诗词:“上校夫人和朱迪?奥格莱迪,骨子里原来是女人。”他想,这话说得太对了,以前看过这样的小说、诗歌,没有什么体会,刚才的一切让他对女人更加深了了解。他对小说所描写的,一直认为是历史或现实生活的反映,一直认为上层阶级里,只有正式的求婚相爱才能被女方承认和接受。而在他们出身的阶层里,靠的是擦肩、拉手等来赢得彼此的心。看来并不是这样,那高高的上层阶级里的人们,同样有着靠接触传递爱情的,这也是人之常情,无可非议。
这也就是说:只有小说是生活的典型,是生活的升华,它不能说明社会就是这样、那样的。眼前就是有力的证明,同样一套爱抚、拥抱,无须借用华丽的词藻,同样可以获得她的爱,这并不是说她低级。对工人出身的女孩有效的方法,对那些上层女孩子也同样有效,她们之间只有出身不一样,其它她们都一样。她们骨子里都是女人。他将露丝搂在怀里,一边安慰她,一边想阶级差别是惟一的,阶级以外的东西是可以摆脱掉的。这使露丝跟他更接近了,使她变得更可亲了。他也可以升到露丝一样高的地位上去。只不过她的纯洁、崇高、教养和超凡脱俗的心灵,在人的基本属性上是他望而生叹的。丽茜?康诺莱以及所有属于丽茜?康诺莱同一阶层的女人们都是一样的,她们可以做到的她也可以做到。她会爱,爱得疯狂;她会恨,恨得刻骨铭心。她也许会歇斯底里,她一定会妒忌,在他怀里呜呜地抽泣,就是女人在男人面前妒忌的一种表现。
“我比你大,这不太合适,”她试探的口吻,轻轻地说着,“整整大三岁呢!”
“不过,你还是个孩子,多么幼稚的孩子,”他为了占有她,抛开了一切不利因素,“在经验方面,我可以比你大不止三岁吧?”
两个人的心情缓和了,平静了。太阳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跑到了西面的山头上,他们谈论着恋人们最爱说的那些话题,向往着爱情的神妙,精心地预测他们的未来。他们就这样坐在一起,谁也没有累的感觉,自称他们的恋爱是空前的,他们的结合,将震动所有的人们。他们尽情讲着美好的憧憬,讲着彼此间的第一印象,在探讨感情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俩就能热恋到如此程度,究竟还能爱多久,结果却是未知的。
西边的地平线就要吞没太阳了,天边出现了火烧云,有绚丽的玫瑰花束,有欢庆的大朵红花,远处还有壮丽的山水画卷,头顶的天空闪亮的是玫瑰色,他们坐的小山丘被玫瑰色环绕着,透过云缝射过来的夕阳,如同爱情花雨,沐浴着这对孩子般的恋人。小鸟在头上欢快地飞着,和他们一起唱着:“这美丽的天空,静静的山岗,一对恋人在轻松地获得爱的力量……”她挽着他的臂,手里拿着采到的一束野花,踏着嫩嫩的青草,彼此心连着心,向他们向往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