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兰家对皇上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前前后后挣给皇上的私人资金高达三千多万两银子,也从不给皇上增添任何麻烦,兰贵妃又给皇上生了一儿一女,难道却连一个“皇后”的名头都买不到?
要知道,这三千多万两银子,足与国库一年的总收入相比,没有这么多钱支撑,原本贫弱的皇上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秋绵绵说起来还是皇上的长辈,还是嫡正的公主,她的孙女难道就比姬家的闺女差了?
皇上若是还想继续压榨兰家,总得给兰家一点甜头吧?
兰久芳心头一凛,母亲这是要跟皇上摊牌吗?
“母亲,这、这话恐怕不妥吧?”他想劝母亲切勿冲动和强硬。
但秋绵绵已经闭上眼睛:“来人,老身累了,要歇息了。”
这是没得谈的标志了。
兰久芳无奈,只得退出去,按母亲的意思办了。
来兰家要钱的,是军机处的帐务总管。
他听到兰久芳的答复后十分恼怒,阴恻恻的道:“侯爷真的想逼我把这话转告给皇上?不后悔?”
其实,他作为管帐的,也知道军机处这一年来跟兰家要的太多了,但没办法。
这两年来军机处的人员和兵器折损实在太大,逼得军机处不断招兵买马,暗中加强训练,所需各种费用极高。
——军机处选拔和训练杀手的成本十分昂贵,军机处那些探子开展行动所需的资金也十分庞大,花起钱水何止如流水?根本就是有如洪水泄堤!
这次,皇上似乎又给军机处下达了什么紧急又重要的命令,军机处资金告急,他才又狮子大开口。
当然,他还是相信兰家给得起这笔钱的,兰家不给,就是兰家看不起军机处。
兰久芳本来还是很忐忑的,但听了这话,突然就心头火起:皇上是给了兰家不少方便和好处,但兰家给皇上和军机处的钱还少吗?
想想姬恒的女儿,入宫五年了连个蛋都没生下,脾气又越来越古怪,越来越难相处,但皇上还是处处维护她,分明想让她当皇后,这把他那个样样都好、没出过任何差错的女儿置于何地?
现在姬家又送了一个女子入宫,这个女子一旦生下龙子,他的女儿大概就没戏了——如此,兰家这么多年来为皇上做牛作马,还有何意义?
军机处又凭什么威胁他这个金主?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也不好了:“兰家对皇上的忠心与效力,青天可诏,随便你如何去皇上面前挑拨,本侯都相信皇上不会听信你的谗言。”
本来,那名帐务总管也只是一时窝火,随口说说罢了,但兰久芳说得这么强硬,他就真的火了,怒道:“我现在就向皇上报告,看皇上怎么说。”
而后他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他回到皇宫时,卸书房里的灯还亮着。
这段时间以来,秋夜弦经常忙到深夜,尤其是这两天,他更是无法入睡。
他心里憋着的一大座活火山,岩浆翻滚,怒火滔天,却没有任何发泄的渠道,只能不断的想着。
想着如何杀掉那些跟他抢皇位、给他带来威胁的人!
于是这个时候,这名帐务总管求见皇上,转述了兰家的答复。
秋夜弦一听,脸颊开始抽筋,眼里乌云密布:“兰老太太真的这么说了?”
帐务总管跪下来:“小的不敢撒谎。”
啪!
秋夜弦拍案,牙缝之间“嘶嘶”吐气,宛如毒舌吐信。
兰家好大的胆子,竟敢跟他讨价还价,还敢要胁他,想逼他封兰贵妃为后?
兰家认为他没了兰家的财政支持,就玩不过秋烟散与秋流雪吗?
可恶,太可恶了!
——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的。
只是,他的愤怒,已经很明显了。
他捏着拳头,恶狠狠的站了好一会儿后,才道:“这事先搁着,你退下去吧。”
他当然想收拾兰家,但跟秋烟散和秋流雪这拨人相比,兰家的举动实在算不上犯忌。
再仔细想想,兰家想争皇后之位也并不过分。
如果兰家没有野心,又怎么会为他所用?又怎么会为他效力这么多年?
想到这里,他慢慢冷静下来,先将兰家的事情放到一边,继续想着如何处理遗诏和两位不省心的弟弟的事情。
这一夜,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又想出了什么结果,只有他知道了。
只是次日,他上朝的时候,祥国公竟然当众请求他允许“四殿下”秋烟散上朝,说“四殿下”有重要的事情要向皇上说明。
祥国公的话引发了一派哗然。
因为,有一部分大臣并没有出席秋露霜最后一天晚上的葬礼,也就不知道当天晚上的内情,而知情者又不敢透露消息,因此他们听到祥国公的说法,又是惊讶,又是糊涂:哪来的四殿下?四殿下难道还活着,而且就在宫门等着?
这时这刻,秋夜弦怒得想拔剑杀了祥国公。
很明显,祥国公已经公然站在“秋烟散”这边。
他发誓,如果秋流雪现在也在殿上,他一定会封锁宫门,直接让大内侍卫开杀,将秋流雪、秋烟散和祥国公等异己者诛杀殆尽,大臣中若有不服者,也一同杀了,来一场彻底的大清洗。
在皇权面前,什么形象、名声可以暂时丢到一边。
反正,只有皇权在握,要封锁和抹杀自己的黑历史,重新塑造和谱写历史,能有多难?
只是事发突然,他事先没有做好“清洗”的准备——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秋流雪今天告病,没有上朝。
秋流雪才是他真正的对手,秋流雪不在宫里,他将眼前的异己者杀光了又有什么用?那不过是平白给了秋流雪兵变和造反的理由!
他也不能现在就出兵杀了秋流雪,因为,秋流雪在凤家等人一拨人的帮助下,已经在禁军中拉拢和树立了自己的势力,一旦他贸然发兵,秋流雪这边也会动,这样盲目的打起来,他未必有把握取胜。
——事关皇权,未做好准备之前,还是得忍着。
所以,他微笑:“宣四皇弟进殿——”
在等待“秋烟散”上殿的时间里,秋夜弦干脆公开雾公子的真实身份,又干脆说明了遗诏的事情。
既然局势已经发展到战争一触即发、你死我活的程度了,再掩饰也没有什么意思。
他干脆也挑明了说,然后看这些臣子的反应。
这些臣子若有对他不满,想实现先皇遗诏的,他就先下手为强,能杀的全杀了。
他简单的说明情况之后,脸色还是笑吟吟的,就像他说的都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