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沉静的秋骨寒,这会儿也被激怒了,额头“突突”直跳,眼角眉梢都透出一股子唳气来。
“长公主,”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声音阴恻恻的,“你虽然是皇后的长辈,但皇后乃是国母,一国之母,身份当然远在你之上,怎能任你斥问和不敬?再且,皇后乃是朕的妻子,她的清白问题当由朕来论断,又何需你越俎代庖?难不成,你觉得你可以代替朕处理朕的家事?”
长公主被他的眼神和口气给吓到了,身体下意识的颤了颤,但随即道:“本公主只是觉得皇上日理万机,国事尚忙不过来,而后宫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既没有母妃为皇上做主,又没有别的妃子可以为皇上分忧,所以才进宫帮皇上的忙……”
突然“啪”的一声巨响,惊得众人几乎要跳起来。
秋骨寒目如冰刀,周身罩霜:“长公主的意思是,朕没有母亲,所以长公主要代替朕的母亲来管朕和朕的皇后吗?”
长公主都六十多岁了,被他这么一拍桌子,身子骨又抖了抖,差点跌倒,幸得身边的一名王妃扶住。
她想说什么,却因为受了惊,双唇动了动,却没能很快说出话来。
秋骨寒怒极,又道:“长公主若是想代替朕的母亲管理后宫,朕可以成全你!朕即刻下旨,命你马上搬进宫里,由朕赡养和孝敬你,你则帮朕统管后宫,此生不能出宫!”
说罢他道:“夏恩,拿笔墨纸砚,朕要亲自拟草圣旨!”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恩赐,实则就是囚禁!
再说了,长公主已经年迈,又有子有孙,在自家的府邸里过着仆佣环绕、子孙孝顺的舒服日子,真进了这个没什么人的偌大后宫,能有什么好处?
“你你你……”长公主气得发晕,身体又颤了,“我乃是你的姑姑,你竟然如此斥我……”
秋骨寒甩袖,冷冷道:“皇后是朕的妻,又是一国之母,你不将皇后放在眼里,便是不将朕放在眼里,便是犯了大不敬之罪!请长公主切勿逼朕治长公主的罪!”
长公主晃着身体:“……”
其他想看热闹的皇室女眷一看皇上怒了,赶紧跪下来,道:“皇上息怒。长公主乃是关心皇上和皇室的声誉,才会操之过急,冒犯了皇上和皇后,绝对不是心存不敬。还请皇上看在先皇和长公主年迈的份上,原谅了长公主这一回。”
秋骨寒没有理会她们,而是盯向长公主:“朕原不原谅长公主,就看长公主是否知错了。”
长公主原本精锐的目光,这会儿变得朦胧了。
她眯着老眼,看着有些变得朦胧的皇上,好一会儿不说话。
虽然眼睛看得不那么清楚了,她的心里,却看得清楚了——清楚的看到皇上已经不是她记忆里那个天真单纯的七皇子,而是与她年轻时所认识的枭雄与王者一样了,只是,他比他们都年轻。
那类的男人,真不是别人可以妄加揣摩和轻视的存在。
皇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在警告她,再年轻的皇,也是皇,龙颜若是大怒,必定要有人付出代价。
她都六十有六了,早就在颐养天年,何苦还要去激怒龙颜?
她这么多年来难得的一次冲动,终于被泼冷,她总算恢复了一些理智。
她收起傲慢的态度,谦恭的弯腰行了一礼,缓着声音道:“皇上,老身听到外头传了不少关于皇后娘娘的流言,很是不中听,一时间心急糊涂,才会如此失态,老身现在知错了,还请皇上宽恕。”
她放低了姿态,秋骨寒也不想再生事端,淡淡道:“长公主既然知错,自然还是朕的好姑姑。”
长公主虽然冷静了,但心里终究不甘的。
她喝了半杯茶后,缓缓的道:“皇上,请恕老身多说一句,外头的人都在质疑皇后的清白,还请皇上早些给皇室和臣子一个说法,免得流言越传越离谱,伤了皇上和皇后的脸面,也引发皇室和臣子对皇上和皇后的误会。”
她会这么急冲冲的赶过来问罪,是因为她和绝大多数皇室成员一样,从来就没赞成过皇上和皇后的亲事。
她年轻时也是皇室巾帼,在先皇遭受各种危机的时候出过不少力,平心而论,她相当欣赏凤惊华的能力与魄力,乐于见到凤惊华成为皇上的女人,从而令其才能、家世能被皇上和皇室所用。
——但是,当皇上的女人可以,当皇上明媒正娶的妻子,不配!
不仅因为凤惊华年纪太大,也因为凤惊华那不堪的情史!
只要想到凤惊华跟废帝的那些情事,还有与那个目中无人的阴九杀的婚事,她就觉得凤惊华实在不是个忠贞淑德的女子,再想到皇上娶了这样的女人并跟这样的女人亲热恩爱,更是觉得心呕,觉得皇室的脸都被凤惊华给丢尽了!
只是她已经老了,实在没有办法管到皇宫里的权力争夺与厮杀,同时又觉得皇上与凤惊华一定走不远,便当皇后不存在,从来不与皇后亲近的。
而这一次,她听到了皇后与侍卫有染的消息,而且证据确凿,便觉得机会来了,可以轻轻松松的教训皇后了,这才带着一群有地位的皇室女眷杀进宫来。
她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斥问皇后,还因为她认定皇上一定接受不了皇后给他戴绿帽子,一定恨不得将皇后废了或杀掉,但皇后的来头很大,皇上不太可能直接问罪,以免得罪了凤家或者落一个变心的名声,如此,不如由她这位辈分很高的姑姑来代替皇上收拾皇后。
就在初时,皇上强硬驳斥她的时候,她还认为皇上是在做样子——毕竟,这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自己的妻子与其他男人共枕一床?何况皇上还是九五之尊?
直到她真切的感受到了皇上的怒气,甚至是杀气,她才确信皇上是真的在维护皇后,而且是不遗余力的维护,这才惊了,知道自己太冲动了。
但也因为这样,她真的相信了皇上宠信和迷信皇后的传闻,这令她心里更是不能忍。
如果皇上真的跟这样的皇后长长久久,皇室的脸面往哪里搁?祖宗的规矩又要往哪里摆?
“朕的皇后是清白的!”秋骨寒还是正面的、平静的回答了她和所有人的疑问,淡淡道,“朕与皇后不仅相亲相爱,对于肌肤接触更是都有严重的洁癖,非对方不能碰触自个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