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837年,新粤海关监督豫厚庵就任,与广东巡抚严厉禁烟,抓了几个鸦片商人,目的还是多罚钱。奈何鸦片贩子嫌他们勒索过多,价钱没谈拢,于是海关监督与巡抚把他们的鸦片船捣毁,决定自己贩卖鸦片。他们造了四只船,再加上一些官船,就开始干了。于是,在广州的鸦片一度完全停顿之后,一个月中,他们就运到广州三千箱。一年之中,运到广州六千箱。他们光天化日之下干这个,西方的鸦片船可以直接开到黄埔。这是西方人第一次不在海上,而是直接把鸦片送到中国领土之上。
11.这次中国当局胆敢扣押英侨为人质,强迫他们交出价值两百万镑的鸦片。
这些财产是在海洋之上,无论如何,不在中国领土之内。这种无理举动,给了我们战争的机会。
12.一般的意见,对于中国实力的估计是错误的。不管过去是怎样,现在的它,是世界上最软弱的国家,只靠着有系统的谎言、荒诞的谕旨、人民的愚昧来维持。
13.大不列颠现在应当以武力向中国要求恢复名誉了。英国有责任来惩罚中国的愚蠢,并且教训中国的统治者们,有必要遵守国际间共同承认的相互间的责任,正义是在我们方面的,胜利是必然的,而且是容易的。
14.动武前,英国政府应该发一个宣言,译成中文,广为发布,必定影响特大。
因为一般中国人民并不喜欢自己的政府,他们以为政府是外国的,事实上,确实如此,政府是满洲人的。宣言里应该说一下我们所受的侮辱虐待,要求赔偿损失及未来的安全,否则就动武。以中国人特殊的性格,不动武是不行的了。
15.先打到虎门炮台,俘虏中国一切高级军官,遣送一些,让他们带一封宣言,想法儿送到北京。限两日答复。再用汽船,带一个俘虏,直接到北京去送宣言。这样,地方官吏就不敢再使用他们最好的武器——拖延了。
16.对于中国这样软弱的政府,勇敢地动武,可以收到意外的效果。迫不得已时,不可对一般中国人加以损害。
17.若对中国动武,英国政府唯一的牺牲,就是晚半年拿到茶叶税。
素质啊,这就是国民素质与战略眼光。一个普通的英国商人,看起来竟然比他们的巴麦尊外相的谋略都要高。如此情形之下,大清能是人家的对手吗?
11月4日,巴麦尊把发动战争的计划通知了海军部,并发出第十六号训令,指示义律侦察天朝情报,等候远征军到达,还是那句老话,必要时“先揍它一顿,然后再作解释”。如果说此时的道光正准备断绝中英贸易,大耍二百五的话,那么,他西半球的对手,巴麦尊比他还二百五呢。
1840年1月16日,21岁的英国女王维多利亚在国会发表演说,指责中国禁烟使英商蒙受巨大的损失,同时也损害了英王的尊严,宣称:“我已经并将继续对此深为影响我国臣民利益和我的荣誉尊严的事件,予以严重的注意。”小女王算是装模作样地履行了自己的国王权力。政府是否出兵、出兵的目的及军费的供给等,由内阁决定,而内阁得向议会负责。至于外相巴麦尊本人,他只是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他保证英国纳税人的钱,不会用来赔偿鸦片商人的损失。这句话,我们可以把它理解成两个意思:
第一,英国人民要放心,我们不会把你们的纳税钱乱花一文的。
第二,羊毛不能出在羊身上,那就得出在羊以外的其他动物身上,比如大清。
现在,若是去大清身上拔毛,还得有个程序。内阁算是下了决心了,可是内阁要向议会负责啊。与此同时,作为执政党的内阁,还得防止在野党背后给它一口。
那么,这时的在野党在干什么?议会又是什么意思呢?
战争前奏,英国议会关于是否出兵中国的辩论
巴麦尊决定对中国出兵了。
慢着,他的反对党——托利党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一句话,怎么着也得给执政党使个绊子啊,他说出兵就出兵,天底下哪有那样的美事啊!
首先使绊子的,乃是托利党领袖罗伯特·皮尔爵士,他对执政的辉格党提交了弹劾议案。诸位可不要自作多情,以为皮尔是咱大清的人,至少同情咱什么的。大错!这家伙纯粹是自己玩,玩自己的对手呢!这家伙1834年至1835年做过英国首相;1841年把辉格党党魁、现任英国首相迈尔本竞争下去,自己二进宫,重新担任上了英国首相;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要停止对中国的鸦片战争了,相反,他增了兵,加大了侵略力度。所以,看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们要多只眼,用第三只眼看人。下面我们来看看,围绕这一议案,英国人是怎么玩的。
陆军大臣麦考雷敦促将对华战争升级,他说:“我请求申明我最真诚的愿望,这场最正义的争论将会有一个胜利的结局,这不仅将鼓舞英国人的士气,而且英镑的名气也将得到提升。”
未来的国家首相、年仅31岁的托利党议员威廉·格莱斯顿(William Ewartladstone)反驳说:“在我看来,正义在他们(中国人)那边,这些异教徒、半开化的蛮族人,都站在正义的一边,而我们,开明而有教养的基督徒,却在追求与正义和宗教背道而驰的目标……这场战争从根本上就是非正义的,这场处心积虑的战争将让这个国家蒙上永久的耻辱,这种耻辱是我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现在,在贵族老爷(麦考雷)的庇护下,我们的国旗成了海盗的旗帜,它所保护的是可耻的鸦片贸易。”
格莱斯顿的演讲确实很精彩。他的热情,可能来自于个人感性认识,因为他亲爱的24岁的妹妹海伦因为病痛接受了鸦片酊的治疗,并对这种药物上了瘾。维多利亚时代的社会风气敬畏上帝、憎恨毒品,所以格莱斯顿的妹妹依赖鸦片酊一事被人视作丑闻。做这番演讲的时候,他刚从意大利看望妹妹回来,妹妹戒毒失败,影响了他的情绪,可能促进他反鸦片贸易的热情。当然,他的热情,更来自于在野党的位置。此时,身为托利党人,当然要反对执政党的侵华政策了。十年之后,他就脱离托利党进入辉格党了,后来他曾发表文章说:“一个强大的反对党使政府强大,一个软弱的反对党使我们拥有一个软弱的政府”。所以,听了他反对战争的辩论,天朝这边的人还不能自作多情,因为他跟皮尔一个姿态。他在议会里这么折腾,首先是党派之争,其次是在野党对执政党的制衡,最后是为了做“国王陛下忠诚的反对党”,为了政府的强大。更何况,他后来不但加入了辉格党,而且还做了人家的党魁,按英国制度,某党一旦执政,党魁是当然的内阁首相。所以这家伙后来竟四次出任英国首相。小伙子当时太年轻,还没做上英国首相,如果做首相的是他而不是皮尔,我们就会发现,他也会像皮尔那样毫不含糊地支持外相巴麦尊对中国动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