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快乐王子·王尔德童话精选
48876200000002

第2章 快乐王子(2)

到了晚上,小燕子趁着月光飞到了快乐王子那里,它问王子:“我要飞到南方的埃及去过冬了,你有什么事情要托我去办吗?”王子却对它说:“小燕子,你再多待一个晚上吧,多陪我一会儿吧。”

小燕子有些着急了,它说:“我的伙伴们都在埃及等着我呢!它们约好了明天会飞到瀑布那里去玩,那里还有很多河马跟它们一起过夜。在瀑布旁的高山上,有一座和大山一样巨大的古埃及门农神石像。石像安静地坐在那里,它平时一言不发,到了晚上繁星满天的时候,它就会凝视着浩瀚无垠的星空,发出快乐的叫声。白天的时候,还有一群狮子会来到瀑布边喝水,狮子的眼睛又大又蓝,它们吼叫的声音比瀑布还要震撼。”

王子根本就听不进去小燕子的话,它对小燕子说:“小燕子啊,我看见这座城市的尽头,在一座阁楼里,有一个贫穷的年轻人。他现在正趴在桌边勤奋地写着东西,他身边的桌上放着一束紫罗兰,可是花瓣已经枯萎了。这个年轻人的头发是棕色的,还打着卷,他的嘴唇像石榴籽一样红,可是他的眼睛里却充满了疲惫。他正赶着写一个剧本,那是剧院演出要急用的。可是由于没有炉火取暖,也没有吃的,他又冷又累又饿,无法再接着写下去了。”

小燕子觉得王子的心地十分善良,于是对他说:“那好吧,我可以再待一个晚上。你是不是又要让我帮忙去给他送一块红宝石?”

王子说:“我仅有的一颗红宝石已经送出去了,现在只剩下我的双眼了,那是非常珍贵的蓝宝石,是从印度运来的古代宝石。你快帮我拿下来,然后带着它去送给那个年轻人。他可以卖掉这颗蓝宝石,用换得的钱买一些木柴和吃的东西,有了炉火取暖和食物充饥,他就可以继续写他的剧本了。”

小燕子有点想哭,它对王子说:“王子,那可是你的眼睛啊,我怎么可以这么做?”说完,小燕子忍不住哭了起来。王子安慰它说:“小燕子,不要紧,你就按照我说的话去办吧!”

小燕子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从王子的眼眶里啄下一颗蓝宝石来,用嘴叼着飞向了那个年轻人的住处。它来到年轻人住的楼顶,发现那里有一个洞直通到屋里。于是,小燕子就通过洞钻进了屋子里。年轻人这时正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深深地低着头,也不知道他是因为痛苦才如此还是在思考,他完全没有觉察到小燕子钻进来。等年轻人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竟发现身边已经枯萎的紫罗兰上,有一颗美丽无比的蓝宝石。

年轻人高兴得叫了起来:“一定是有人开始欣赏我的才华了!为了表达对我的仰慕之情,给我送来了一颗宝石。这样,我就可以继续我的创作了!”年轻人美丽而疲惫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到了第二天的白天,小燕子飞到了城市边上的港口。它停在了一艘帆船顶部的桅杆上。下面的船上有一群水手,他们正喊着嘹亮的号子,用绳索捆着一个个大箱子,从船舱里拖着箱子走出来。小燕子自言自语道:“我要去埃及过冬了!”可是附近没人听见它说的话。

又是一个有月光的晚上,小燕子飞到了快乐王子那里。它对王子说:“我要去埃及过冬了,你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去做吗?”王子说:“小燕子,你能不能再陪我多待一个晚上?”

小燕子无奈地说:“冬天马上就要来了,很快就会有冰雪降临,我无法再等了。在那温暖的埃及,每天早上,太阳会从棕榈树的顶端升起,鳄鱼们都懒洋洋地躺在泥水里东张西望。我的朋友们都已经开始在神庙里筑起了巢穴,还有其他的鸟儿也同样在忙碌着,它们一边聊天,一边干活儿,那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啊!亲爱的王子,我真的必须走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还有你让我做的那些事情。等明年我回来的时候,我会带回来两颗美丽的宝石,来补偿你送给别人的那两颗。我带来的红宝石,将会比那红色的玫瑰还要鲜红;我带来的蓝宝石,将会比大海的颜色还要纯净。”

可是快乐王子此刻又想到了别的事情,他对小燕子说:“在离这里不远处的广场上,我看到了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她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正四处向人们兜售自己手里拿着的火柴。可是她不小心把火柴都掉进了水沟里,火柴被打湿了,已经卖不出去了。如果小姑娘不能带着卖火柴的钱回家,那她的家人就会饿肚子了。你看那个小女孩哭得多么伤心啊,她光着脚无助地站在那里,脚上连袜子都没穿,身上的衣服也十分单薄。你把我的另外一只眼睛也拿下来吧,去送给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这样,她就能回家去了,她就再也不用卖火柴了。”

小燕子的心里非常难受:“亲爱的王子啊,我可以再陪你多待一个晚上。可是,我却已经不能再按你说的做了,你没有了眼睛,就会什么都看不到了。”

王子哀求它说:“小燕子,我真的已经决定了,你就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吧。”

于是,小燕子忍着悲痛从快乐王子的眼眶里取出了最后一块蓝宝石,朝卖火柴的小女孩那边飞了过去。小燕子一下子出现在小女孩的身边,小女孩高兴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可是小燕子却并不停留,它把蓝宝石放在她的手中,然后轻快地飞走了。小女孩看着蓝宝石高兴地说:“多漂亮啊!”她还以为那是一颗玻璃珠呢。于是,她手里拿着漂亮的蓝宝石开心地跑回家去了。

小燕子又飞回到快乐王子的身边,它低声对他说:“你现在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可是我决定留下来,我要永远陪着你!”王子却说:“小燕子,你该动身前往埃及去了。”小燕子坚决地说:“我不走了,我要永远地留在你的身边!”说完,它就在王子的脚下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小燕子没有去任何地方。它就站在王子的肩膀上,给他讲述自己以前在别的地方所见到的各种美景,和所听到的各种奇闻。

小燕子对王子说:“我见过一种红色的鹭鸟,它们排着长长的队站在河边,看到河里的金鱼游过,就用自己尖尖的嘴去捕捉;在埃及的大沙漠中,有一座斯芬克斯雕像。斯芬克斯是个人面兽身的怪物,传说它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秘密,它的年龄和这个世界的年龄一样大。在沙漠中还有一队一队的商人经过,他们手里拿着念珠,牵着骆驼,骆驼的背上驮着沉重的货物;一个叫月亮国的王国,有一块巨大的水晶,就如明月一般美丽,人们把它当成神灵来崇拜,可是这个国家的国王却长得跟炭一样黑;在南方的一棵棕榈树上,住着一条巨大的绿色蟒蛇,有几十个僧侣每天拿糕点来喂它,可它还是吃不饱;还有一个矮人国,那里的矮人们用大树叶当船只,在河流和湖泊里划行。这些矮人们经常要面对的敌人是大蝴蝶。”

快乐王子听到这些,对小燕子说:“亲爱的小燕子,你说的这些的确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可是我最关心的,是住在这个城市中受苦受难的男女老少。没有什么能比他们的苦难更让我关心的了。小燕子,你去城市里面转一圈吧,然后回来把你看到的情形都告诉我!”

于是小燕子就飞了出去,它看到很多富人住在漂亮的楼房里无所事事地找着乐子,可是很多乞丐却在大街上阴暗的角落里忍受着疾病和饥饿的折磨。小燕子又飞到了城市里最阴暗的地方,它看见一群瘦弱的穷孩子正无力地望着街道发着呆。在一座大桥下面的桥洞里,有两个孩子互相依偎着取暖。他们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好冷、好饿啊!”可是不一会儿,桥上的看守就走过来大声呵斥,让他们离开这个地方。于是,两个孩子就冒着大雨缓缓地走开了。

当小燕子回来把自己看到的这一切都告诉快乐王子的时候,王子说:“我身上贴了很多黄金,你把这些金子一块一块地取下来,送给城里的穷苦人吧。他们都相信金子能让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

于是,小燕子把王子身上的金子一块一块地啄了下来,然后再飞到城市里的各个地方,把金子送给了那些穷苦的人。王子的身体渐渐失去了光辉,可是穷人的孩子们的脸上却有了光泽。孩子们在大街上快乐地玩耍,嘴里高声喊着:“我们现在有吃的了!”

天上渐渐飞舞起了雪花,下过雪之后,天气变得更寒冷了。整个城市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积雪在微弱的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街道和建筑物看起来就像是白银做成的。每座建筑物的屋檐下面都垂着长长的冰柱,仿佛一把把水晶做的宝剑。人们也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小孩子们也穿着暖和的衣服,来到屋子外面溜冰、滑雪,到处是一片热闹的气氛。

小燕子此刻觉得越来越冷了,可是它却不想离开快乐王子,它已经决定要永远陪着王子。小燕子感到又冷又饿,又没有地方可以去。它只好趁着人们不注意,在面包店门口吃一些落在地上的面包屑来缓解饥饿;为了取暖,它只得不停地拍打自己的翅膀活动身体。

小燕子终于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我快死了吧?”它心想,于是,它用尽最后的力气飞到了快乐王子的身边,“我要走了,亲爱的王子,我可以亲吻一下你的手吗?”小燕子说起话来已经有些有气无力了。

王子没有觉察到小燕子的虚弱,他说:“亲爱的小燕子,我很高兴你可以离开我前往南方。你在这里已经陪我很长时间了。我很乐意被你亲一下,我也很喜欢你!”小燕子说:“我离开你不是去南方,我要去的地方很远很远,在那里我终于可以好好地休息了。”

小燕子飞了起来,它轻轻地亲吻了王子一下,然后,突然掉在了王子的脚下,再也不动了。就在这时,快乐王子的身体里发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他那铅铸成的心碎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寒冷了。

第二天早上,市长带着一群官员路过快乐王子的雕像前。当市长走到那根大柱子跟前时,抬起头看了一下,他立刻惊叫了起来:“天哪!快乐王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其他官员都随声附和着说:“是啊!这个样子简直糟糕极了!”他们的声音和市长的腔调一个样儿。

市长和官员们都凑近了仔细去看,市长说:“快乐王子那把剑上的红宝石不见了,他的两只眼睛里的蓝宝石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他身上的黄金也掉光了。现在,他就和乞丐一模一样!”其他官员又异口同声地说:“是啊!的确是一副乞丐样儿!”

突然,市长又发现了王子脚边的小燕子的尸体,他用很奇怪的腔调说:“天哪!怎么会有一只死鸟躺在这里?我们应该正式发布一道命令,以后不许鸟类在这里死亡!”市长身边的一个官员立刻把这句话认真地记在了本子上。

没过多久,就来了许多人,把快乐王子的雕像推倒了。一个大学里的美术教授说:“不美的东西是没有什么用处的!”随后,人们把雕像送进了熔炉里。市长又召开了一个会议,与所有的人讨论如何处理快乐王子雕像熔化后的金属液体。市长在会上说:“我们需要重新铸一座雕像,那就是我的雕像!”

参加会议的官员们都齐声说:“我的雕像!我的雕像!”结果,大家就因为这个争吵了起来,这个会议一直争吵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负责铸造雕像的工人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真是太奇怪了!这颗已经裂开的铅心怎么也熔化不了,我们只好把它扔掉了。”于是快乐王子的心就被扔进了垃圾堆,死去的小燕子也刚好被扔在了那里。

没过多久,上帝对一位天使说:“你去把这座城市里最珍贵的两件东西带到这里来!”天使在城市里转了一圈,就把王子的心和死去的小燕子带到了天堂。

上帝说:“天使选择了真正珍贵的东西!小燕子可以在天堂的花园里尽情歌唱,而王子就住在天堂里的黄金城堡中,在我的面前继续做他的快乐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