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快乐王子·王尔德童话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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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渔夫和他的灵魂(3)

“晚上我就跟他们住在一起。等第二天早上天还没有完全亮的时候,我跟着他们一起出发了。他们也给了我一头骆驼让我骑,我跟着那个商人头目走在一边。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有一个人扛着一杆长枪跑着。在队伍的两边,还有保护商队的士兵。后面是一群骡子,背上驮着许多货物。这整个商队有四十只骆驼和两倍于骆驼数量的骡子。

“我跟着商队,穿过鞑靼人的活动区域,来到了月亮人的国土上。在那里白色的岩石上,站着许多鹰头狮身的怪物,它们正守护着自己的黄金,还有满身是鳞甲的恶龙正沉睡在山洞里。我们翻山越岭的时候,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因为小小的动静都会让山顶上的积雪崩落下来,那样会把整个商队全部埋没。在行进中,我们每个人都用一块纱布蒙起了眼睛。

“我们一路经过山谷,那里的小矮人们站在大树上放箭射我们。夜里那个地方还会传来野人击鼓的声音。我们经过猴塔那个地方的时候,为了防止猴子来骚扰我们,就摆上一些水果给猴子们吃。而经过蛇塔时,我们用牛奶来喂蛇,让整个商队得以顺利通过。我们还有三次渡过奥克苏姆斯河,我们乘坐着用充满气的皮口袋做的筏子,河里的河马对着我们虎视眈眈,每分钟都有可能冲过来把我们吃掉,骆驼们看到这些表情凶恶的河马,都吓得浑身发抖。

“我们每经过一座城市,都要向那里的官员缴纳税金。但是就算那样他们也不愿意让我们进城,只是从城墙上扔下来一些吃的,有面包、蜂蜜玉米糕,还有枣糕,他们还用一百篮食物来和我们交换一颗琥珀。

“我们经过乡村的时候,那里的村民都会在水井里投毒,然后远远地逃到山里去。我们还和马格达人发生了冲突。这些人刚生下来的时候是非常年老的,随后每长一年,他们就变年轻一些,他们最后是因为越来越小而死去的;我们还和拉克特罗伊人交战,他们自称是老虎的后代,在自己身上也涂上了老虎一样的条纹;我们还与奥兰特斯人战斗过,他们在大树的顶上安葬死者,平时他们都住在黑暗的洞穴中,因为他们惧怕自己的神,他们的神就是太阳;我们还和克里尼安人交战,他们把鳄鱼当成神灵,给它戴上绿色的耳环,还用牛油和鸡喂养它;我们和阿加中拜也交锋过,他们的脸是狗的样子;我们还打过希班人,他们都长着马蹄,跑起来却比马还要快,为了战胜他们,整个商队战死了三分之一的人。剩下的人中的三分之一又被饥饿夺走了生命,其余的人开始私下里埋怨我,说厄运都是我带来的。于是我就抓来一条毒蛇,让蛇咬了我一口,可是我却并没有中毒,那些人看到之后就都吓得再也不敢乱说了。

“三个多月以后,商队到达了一个叫伊勒尔的城市。我们到达那座城市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于是我们就在城外的一个小树林里驻扎了下来,因为当时天气还非常热,空气也特别闷。我们从树林里的石榴树上摘了一些果子,喝了一些那里面的果汁,然后一起在那里休息,等着天亮。

“黎明的时候,我们一起来到城门下。城门是用红铜铸成的,上面还雕刻着海龙和飞龙的图案。城门上的哨兵探出头来,问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商队的翻译就转告哨兵说,我们是从叙利亚岛来这里做生意的。于是,哨兵让我们先留下几个人当人质,城门到中午的时候才能打开,其他人只好继续等着。

“我们又等到了中午,城门终于打开了。当我们一走进城中,成群结队的人们纷纷赶来围观。一个人在城内吹起了号角,通知大家商队来了。于是,我们来到集市上,奴隶们立刻把包裹和箱子里的货物拿了出来。等奴隶们准备好以后,商人们就把各式各样的商品摆了出来,有埃及的蜡染麻布、埃塞俄比亚的花布、泰尔城的紫色海绵、希顿的蓝色幕布、琥珀做的杯子,还有精致的玻璃器皿和奇特的陶器。在一户人家的屋顶,站着一群女人向我们张望,其中还有一个带着面具的人,她的面具是皮质的,上面还镀着黄金。

“我们交易的第一天,客人们都是一些僧侣;第二天来的客人是当地的贵族;第三天来的客人是一些手艺人和奴隶。这都是当地的风俗习惯,所有的商人来到这里都要遵守。

“我们在那里停留了一个月,等到了下半月的时候,我觉得很没意思,就到城内到处去闲逛。我来到了一座花园,那里属于一座神庙。在花园里,一群穿着黄袍的僧侣们安静地穿行在其中。在一条黑色大理石道路的尽头,有一座玫瑰色的寺院,那里供奉着他们的神。寺院的门是金色的,上面有金色的公牛和孔雀的浮雕。寺院的屋顶上铺着海绿色的琉璃瓦,每个屋檐上都挂着铃铛。鸽子们经过这里,总是要飞上去用翅膀把铃铛拍打得叮叮当当作响。

“在寺院的前面有一个水池,那是用带条纹的玛瑙砌成的。我躺在水池边,用手拨弄着池边的树叶。一个僧侣走到我的身边,在我身后站住了。我转身看去,只见他穿着两只不一样的鞋子,一只是软蛇皮的,另一只却是鸟羽毛做的。他头上的黑色僧帽上,还有一个新月形的银饰。他的僧袍上有七道黄色的编织条,头发上还抹着有毒的锑粉。

“那个僧侣站了一会儿问我说:‘你来这里想做什么?’我对他说:‘我要见你们的神。’僧侣告诉我说,他们的神外出打猎了。说完,还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说:‘告诉我你们的神在哪里打猎,我想和他一起。’那个僧侣用自己的长指甲摩擦着袖口,低声说神睡着了。我对他说:‘好吧,告诉我他在哪儿睡觉,我去看望他。’他又不耐烦地说,神正在举行宴会。我就对他说,无论神在宴会上喝的是什么酒,无论是苦是甜,我都愿意和他共饮。那个僧侣好奇地看着我,伸过手来抓住我,把我拉了起来,带着我走到了寺院里面。

“我被他带到了一个房间里,那里有一个翠玉的大宝座,宝座的边上镶着大珍珠,在宝座的上面有一尊雕像。这尊雕像是木刻的,大小和真人差不多。雕像的额头上镶着一块红宝石,头上还流着厚厚的油,油顺着身体一直流到了腿部。雕像的脚被染成了红色,腰里还束着一条铜带。

“我问那个僧侣:‘这就是你们的神?’他说:‘是的,这就是我们的神。’”

“我对他大吼:‘快带我去见你们真正的神,否则我就杀了你。’说完,我触碰了一下他的手,他的手就像木头一样干枯了。

“僧侣连忙求饶:‘你是我的主人,请你治好我这个卑微的人吧,我会立刻带你去见真正的神。’”

“我对着他的手吹了一口气,他的手又恢复了原样。他又把我带进了另一间房子里,此刻他浑身还在不停地发抖。这间房里有一座翡翠做成的莲花宝座,宝座上面还悬挂着许多大块的绿宝石。在莲座上有一尊象牙制成的雕像,有两人多高。雕像的额头上镶着一块黄玉,一只手拿着一根弯弯的翡翠玉杖,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块圆形的水晶。雕像的脚上穿着黄铜靴,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项圈,项圈是用石膏做的。

“我又问这个僧侣:‘这就是你们的神?’他又回答说:‘是的,这就是我们的神。’”

“我对他大吼:‘快带我去见你们真正的神,否则我就杀了你。’说完,我触碰了一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一下子就失明了。

“僧侣连忙求饶:‘你是我的主人,请你治好我这个卑微的人吧,我会立刻带你去见真正的神。’”

“我又对着他的眼睛吹了一口气,他的眼睛也瞬间重见光明。他浑身不停地发着抖,把我带到了第三个房间。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雕像,只有一个石头做的祭坛,上面安放着一面金属做的圆镜子。

“我问僧侣说:‘你们真正的神在什么地方?’”

“他回答我说:‘这里没有神,只有这面镜子。这镜子可不是普通的镜子,它叫智慧之镜,可以照见天地间一切事物。但是一般人只能从镜子中看到自己的脸,如果有人能看到镜子里的东西,那这个人一定是个不凡的人。世界上有很多的镜子,但是那些只能如实地反映照见的东西,但这面镜子是智慧之镜。拥有这面镜子的人,可以从里面看到任何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没有什么能被隐瞒。没有这面镜子的人就不具备这样的智慧,所以我们把它当成神来膜拜。’听完他的话,我就去照那面镜子,果然从镜子里看到了我想知道的事情。

“我后来做的事情很荒唐,不过也并不是太荒唐,因为我把那面镜子据为己有了,而且还藏了起来。镜子就藏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山谷里。我请求你再次接纳我回到你的身体,让我继续跟随着你吧,你会变得无比的聪明,你会变成一个智者。只要你让我回到你的身体,你从此就是这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了。”

年轻的渔夫笑了起来,大声地对它说:“我觉得爱情胜过智慧,而且小美人鱼是那么地爱我。”灵魂说:“不对,难道还有比智慧更好的东西吗?”“还是爱情更美好。”年轻的渔夫回答道,说完他就回到海里去了。灵魂只好悲伤地离开了海边。

又过去了一年,灵魂第二次来到了海边,它大声喊着年轻渔夫的名字,渔夫就浮出了海面,对它说:“你喊我来有什么事情?”灵魂对他说:“你离我近一些,我有话要对你说,我这一年经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于是他靠近了自己的灵魂,坐在海边,用手支起脑袋,用心地听了起来。

灵魂说:“上次我离开你以后,就前往了南方。南方的世界充满了各种珍奇的东西。我朝着南方走了六天,那条路上尘土飞扬、人烟稀少,第七天的时候,我到达了爱希特市。我低头就能看见那个城市的全貌,因为那座城市就在我脚下的山谷里。

“这个城市有九个城门,每个城门前都有一匹青铜马,当有人来到城跟前的时候,九匹马就一起嘶鸣起来。整个城墙都用铜包裹着,连城墙上哨塔的屋顶也是黄铜铸成的,每个哨塔里都有一个手持弓箭的哨兵。每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哨兵就用他的箭射响一面铜锣;当太阳下山的时候,他就会吹起号角。

“我正要走进城里时,城门处的守卫把我拦住了,他问我是做什么的。我告诉他,我是一个虔诚的教徒,准备前往麦加城,因为那里有一张帐幔,上面有天使们用银字绣着的《可兰经》。守卫们听到我这么说,都觉得十分惊讶,就放过了我。

“这座城市非常的繁华,你应该亲自去看一下的。在城市狭窄的街道上,挂着无数漂亮的纸灯笼,那些灯笼像无数的蝴蝶上下翻飞。等一阵风吹过,那些纸灯笼随风上下起伏,就像无数个彩色的肥皂泡。街上还有许多商人坐在自己的货摊前,他们的胡须又黑又挺,头巾上还缀着许多金币作装饰,他们手上还拿着成串的琥珀和雕花核桃把玩着。这些商人有的出售枫脂香和甘松油,有的出售来自印度洋群岛的珍贵香水、浓香的红玫瑰油和丁香。一旦有客人上前攀谈,商人们就把乳香往身边的火盆里投一些,整个空气就会变得香气宜人。有一个叙利亚商人,他的手里拿着一根像芦苇一般细长的香,这种香点着之后,随着袅袅的烟雾,附近的空气中顿时就会弥漫着像扁桃花一样的香气。有的商人出售一些镶嵌着天蓝色土耳其宝石的银手镯和铜丝串成的珍珠脚环,还有黄金做成的老虎和豹子的爪子,爪子下面还带着一个黄金底座。还有出售绿宝石耳环和翡翠戒指的,那翡翠戒指的中间竟然是空心的。街上还有一些茶馆,里面有吉他演奏的音乐。在街边站着许多面色苍白的人带着笑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说实话,你真应该亲眼去看一看。卖酒的人背着一个装满酒的巨大皮囊,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地穿梭。这些卖酒的大多数都只卖一种叫西拉兹的酒,味道像蜂蜜一样甜。他们的酒都是用一个金属小杯子装起来卖的,里面还有玫瑰花瓣。市场上还有卖水果的人,他们所卖的水果品种非常丰富,有熟透了的无花果,那果肉都熟到变成了紫色,还有香气四溢的甜瓜,那瓜皮泛着黄玉一样的光泽,还有那香橼、番石榴和已经摘成一颗颗的白葡萄,圆球一样的小金桔、椭圆形的黄绿色柠檬。我还见过大街上有大象走过,大象的身子被涂成鲜红色和黄色,大耳朵还用一个红色的网子兜住。大象走到一个水果摊前停下来,开始吃起摊上的桔子来,那个卖水果的也不阻拦,只是看着发笑。这个民族的人真是性格怪异,高兴的时候,他们会买一只养在笼子里的小鸟,然后把笼子打开,让鸟儿飞走,这样他们会觉得更开心;而等他们不高兴的时候,就拿起鞭子自己打自己,以便让自己牢记忧伤的时刻。

“有一天晚上,我在大街上看到一些黑奴抬着一顶沉重的轿子走过集市,那轿子所用的竹子上都镀着金,朱红色的轿杆上面嵌着孔雀形状的铜饰,连细纱制成的轿帘上都绣着小甲虫翅膀的图案和小珍珠。当轿子走过的时候,我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塞加西亚人透过轿帘往外看,他看到我以后就笑了。于是我跟上了这顶轿子,抬轿的人皱了皱眉头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可是我并不管他们是否已经注意到我,我强烈的好奇心让我不顾一切地跟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