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落千丈的1925年
1924年,洋基队的全体球员都意气昂扬地表示,洋基队将成为美国联盟史上第一支连得四次冠军的队伍。在美国联盟史上,还没有一个队伍曾连续四次得到冠军。只有老虎队从1907年起连续夺得三次冠军。
洋基队的假想敌是由泰·柯布所带领的老虎队,虽然对华盛顿参议员队没有掉以轻心,但是他们如何都没有料想到自己会以些微差距把冠军拱手让给了华盛顿参议员队。
华盛顿参议员队的意外获胜,可算是大爆冷门。因为在春季的公开赛中,华盛顿参议员队没留给观众深刻的印象,更没有人预测它会获胜。在前一年的比赛中,洋基队还遥遥领先。球场上的风云变幻难测。在一个比赛季中,有些队伍会有超水准的表现,也有些队伍则表现失常,这是常有的事。
由于在美国联盟赛中与冠军擦身而过,世界联赛已跟洋基队绝缘。为此,全体队员都很沮丧。这一年,贝比·鲁斯个人的成绩并不差,打击率达到.378,名列联盟的第一位。
当时有一位哥伦比亚大学的教授自愿为贝比·鲁斯做全身彻底的体格检查。这位蓄着山羊胡须的教授一下要他跳跃,一下要他跑步,不但测验他在肉体上的反应,同时也考验他在精神上的适应能力。最后,他把检查的结果公布在纽约的报纸上:“贝比·鲁斯的优秀体能状况是万中取一的。”
的确,贝比·鲁斯当时的体能正处于颠峰状态,肉体的各部分机能可达满分,即使身心各方面的总平均分也在90分以上。他的视力较一般人为佳,通常在正常视力的人中间,大约六个人才能有一个像他这种视力的人。另外,据说他的臂力也得到上天的特别眷顾。
从检查报告书上看来,贝比·鲁斯的运动神经可说是得天独厚。大概100个人里面才能找到一个机能如此优秀的人。总之,从各种超乎一般人的检查结果,这位教授显然已经以他的科学方式证明他是一个“不平凡的人”。
当然这并不表示贝比·鲁斯天生就是个十全十美的棒球球员。再怎么优秀的球员总会有弱点,尤其是一个打击手,必然有擅打的球与不喜欢打的球,贝比·鲁斯当然也不例外。当年他在学校就读时,在棒球方面并没有特别杰出的表现。不过许多在棒球方面与他有接触,或指导过他的人,都称赞他的反应灵敏。在他进入洋基队后,那些棒球记者也说,从未见他打过一场笨拙的球赛。这可能是因为贝比·鲁斯的警觉性高的缘故。
1924年的正式比赛季中,洋基队与老虎队遇上了。比赛的场地是在底特律的棒球场,当时的情况对洋基队较为有利,不料却发生了一场意外的大骚动,这种骚动是贝比·鲁斯从未经历过的。
老虎队与洋基队的比赛从一开始就弥漫着火药味,这种紧张的气氛终于在第九局一发不可收拾。洋基队当时以10∶6的比分领先,而且又轮到洋基队打击。老虎队推出的投手是伯特·科尔,他们的教练泰·柯布先生则在一旁指挥作战。
洋基队的鲍勃·穆塞尔走上打击区时,泰·柯布向投手做了一个暗号,贝比·鲁斯看出泰·柯布是要投手投内角球,以便把打击手封杀,因此他把这消息告诉穆塞尔,他说:“他们一定会投内角球,注意一点。”
穆塞尔站上打击位置,做好准备姿势。不出贝比·鲁斯所料,投手第一球就投出一个内角球,而且太偏了,以致正好击中穆塞尔的腰部。穆塞尔平日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可是一旦发起脾气来却很惊人。这时的他正是像被引爆的炸药一般,只见他随手以球棒向投手掷出,同时飞身扑向投手。
在界外的泰·柯布见状很快地跑上前去,而站在一旁的贝比·鲁斯反应也很快,直接像足球球员般冲向泰·柯布。于是球场立刻陷入一场大混战中,两队的球员不分青红皂白,大打出手,真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争!
穆塞尔打红了眼,只要一见到对方的球员,不管三七二十一挥拳就打;而老虎队的三垒手也一样,凡是迎面碰上洋基队的球员就是一顿痛揍,球员们彼此打得人仰马翻。此时,泰·柯布先生与贝比·鲁斯正一对一进行交手。
球场边上的观众对于场内的大战不愿袖手旁观,不甘心只让球员们“表演”,竟有数千名的观众跑进场内参与殴闹。这真是一幅既混乱又荒唐透顶的情景。跑进场内的球迷更疯狂,他们见人就打,不管你是洋基队球员或老虎队的球员,也不管你是球迷或赶来维持秩序的警察,反正只要有得打就尽量打。
此时,仍在观众席上的观众中,有人干脆把座椅拆下来,向场内的人群头上扔。情况更加恶化了,没人能够控制情势的变化。最后的结果是,洋基队被判零比分输给老虎队。美国棒球联盟的主席对这次打架极为气愤,罚穆塞尔100美金,并停赛10场;科尔与贝比·鲁斯各罚50美元。最令人惊奇的是,第二天前来观看球赛观众大爆满,竟达到4万多人。
1925年是贝比·鲁斯棒球生涯中非常糟糕的一年。在前一年中,他的打击成绩还名列第一,现在则是一落千丈了。他的成绩真是一塌糊涂,打击率仅有.290,出场98次而打点仅有66,连全垒打也只有可怜的25支。
贝比·鲁斯的年纪虽然不算大,可是要想一直维持颠峰状态也不容易。他在比赛中没有发挥应有的水平,绝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生活作风导致的。
由于贝比·鲁斯的知名度越来越大,聚集在他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贝比·鲁斯与他们在一起只知道吃喝玩乐。更糟糕的是,贝比·鲁斯是一个经不起诱惑的人,难免在这种生活中越陷越深。
贝比·鲁斯整天仗着自己年轻、身强体壮,没有节制地纵情于酒色当中。他每天出入于不同的应酬场合,那些热情款待他的人,如今已经被人遗忘了,因为他们的名单开出来足足有几米长。
报纸上的保健专栏天天都会刊登一些如何保健的常识,但对自己的强健身体非常自信的贝比·鲁斯压根不屑一顾。他从没有感到无聊的时刻,因为每分每秒都有欢乐的生活向他招手,他的大脑中只有玩乐这两个字眼。有时他会跑到郊外的风景名胜区去住几天,白天打打高尔夫球或钓钓鱼,晚上就到酒吧喝酒享乐。什么投手、全垒打、洋基队好像离他有太平洋那么远。
洋基队在前一年的冠军争夺赛上功亏一篑,未能卫冕成功。但后来由于有优秀投手的投靠,次年又取得争夺冠军的决赛权。正如华盛顿参议员队的突然崛起,成为全美国棒球迷的热门话题一样,洋基队的突然没落也是前所未见。这年,洋基队在联盟中的排名是第七位,差一点就要成为最后一名了。
贝比·鲁斯身体的不适远比洋基队糟得更迅速,原因在他对自己的年轻与健康太过自信了。洋基队远征队伍出发后没有几天,他就觉得有点不舒服。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根据过去的经验只要吃点药就没事了,因此根本就不在乎。他在饮食方面也不曾留意,除了一日三餐外,其他时间就随便以热狗、蛋糕或可乐充饥,而且常常暴饮暴食,有东西就一味地往胃里塞。更为损害身体的是,他有时竟熬夜玩扑克牌。
不管身体舒不舒服,贝比·鲁斯总是照常出场比赛。可是到了南部的某一城市时,在比赛前,他忽然感到非常不舒服,于是拜托哈金斯帮他去请大夫。医生量过他的体温之后对他说:“发高烧,39度。我看你今天最好不要出场,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吧。”
哈金斯也很认同医生的看法。在去球场之前,他还特意到贝比·鲁斯的房间再三叮嘱:“你就在旅社里休息,等我们比赛完回来。”贝比·鲁斯依言躺在床上,想好好地休息一下,可是却无法真正静下心来。他想到自己虚弱地躺在床上,被人当病人看待,似乎正是对过去那种任性的生活方式的一种无情讥讽。
想到这儿,贝比·鲁斯越来越焦躁。在比赛开始前的半小时,他再也忍耐不住了,猛地从床上跳下来,换上球衣,冲出旅馆。一路上他一直催着计程车司机:“快开!快开!别管红绿灯,在半小时以内一定要赶到球场。”球场大爆满,人山人海的球迷挡住了所有的通道,连球员休息室后面也挤满了人。贝比·鲁斯感到手足无措,一路上要拨开好几百人,同时还要应付由四面八方向他伸过来的手,有些人握不到他的手,就拍拍他的肩膀。就这样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走进球员休息室。
哈金斯一眼看到了从人海中挤出来的贝比·鲁斯,很不高兴地说:“你来做什么?不是要你好好休息吗?”贝比·鲁斯表明自己想参赛的决心。哈金斯沉默了片刻,终于同意贝比·鲁斯打到第五局。严令他打完比赛后,要立刻回去休息。
贝比·鲁斯果然没有辜负球迷们的厚望,在他出场的五局中打出两支全垒打。
完成当天的比赛后,洋基队连夜搭车赶往行程中的下一站。这是有卧铺的火车,所以一上车贝比·鲁斯就躺到床上。由于热度一直未退,全身像火烤般炙热难受,贝比·鲁斯一直辗转反侧无法成眠。为了打发不能入睡的长夜,他玩起扑克牌来,对虚弱的病体而言,这种荒唐行径还真“奏效”!
到了目的地车站,改乘计程车去住处时,头重脚轻的贝比·鲁斯走路打着颤儿,差点跌倒。幸好身旁的队友及时扶了他一把,否则真会倒在马路旁。其他人见状也立刻上前扶着他,好不容易才让他上了计程车。到达旅馆后,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他送进房间,眼看他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所以决定立刻送他入院。新闻记者们的报道是“常见的肚子痛”,其实并不像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医生诊断后表示,至少要住院数星期才能痊愈,所以哈金斯又决定把送他回纽约的医院去治疗。有几位随洋基队远征的棒球记者和他同车回纽约,沿途各站,只要有电报局的地方,记者都会用电报向报社报告他的病况。
一开始,记者们都以轻描淡写的乐观口吻报道贝比·鲁斯的病情。当他住进纽约的医院之后,他们却一改乐观的语气,而大肆渲染起来,推测他的病况非常严重,甚至有些报社记者或电台广播记者竟然大胆地预测“贝比·鲁斯已濒临死亡边缘”。事实上,他的健康在逐渐恢复。
一天,一位朋友来看他时带了一份伦敦的报纸。报上的标题是“贝比·鲁斯有生命危险”,另外还加上许多的描述。这位伦敦体育记者报道了许多有关他的事,其中有一半以上是毫无根据的荒唐消息,贝比·鲁斯见后不禁大笑出声。
到了春末,贝比·鲁斯终于完全康复了,所以再度回到洋基队。不过他仍然面色苍白,步伐也不稳,勉强参加一场比赛后就感到体力不支,只好再回医院休养几天,就连短时间的练习也只能偶尔做做。在这一季的棒球赛的最初,由于这场大病,他的情况一直处于低潮。贝比·鲁斯当时的心情十分恶劣,终日闷闷不乐。
更不幸的是,洋基队在这时也陷入低潮。这支曾连续三年得到联盟冠军的球队每况愈下,第四年还拿到亚军,到了第五年竟沦为B级球队。为此,所有的球员情绪都很低落。球队中时常有人在抱怨、互骂或中伤他人,这种情形令教练哈金斯感到十分困扰。
哈金斯为了使洋基队重振昔日的雄风,日夜在思考改变的方法。但是被现实打击的球员们都没有心情去体会哈金斯的苦心,贝比·鲁斯是令哈金斯最为头疼的一个球员。
一次,在洋基队前往西部参加比赛的途中,哈金斯把穆塞尔和贝比·鲁斯两个人叫了过来,狠狠地训诫了他们一顿,他们两人都感到很不服气。当时他们正好在最后一节车厢,车厢的门是开着的,贝比·鲁斯和穆塞尔互相看了一眼,竟不约而同地每人抓住哈金斯的一只手臂,把他提了起来,举出车门外,就像在玩弄一个大玩偶般把他悬在疾驰中的火车外。
对他们这种胡闹行为,哈金斯却总能宽厚地饶恕他们,事后并没有追究。有时候,贝比·鲁斯对自己的鲁莽根本无法解释。
身体彻底恢复后,贝比·鲁斯又忘了痛。他依旧恢复到堕落荒唐的生活中去,一次竟连续两晚夜不归营,在外游荡。他出门时忘了锁旅馆的房门,又连连在外两夜未归,就这样让房门大开着。到了第二天即将开始比赛时,贝比·鲁斯才慢悠悠地到达球场,队友们都已经在练球了,他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贝比·鲁斯换好球服准备去练球时,队友们已练好球回休息室了。贝比·鲁斯和进来的哈金斯教练正面碰上了,见到满面寒霜的哈金斯,自知理亏的贝比·鲁斯主动向他道歉。贝比·鲁斯用辩解式的语气说,他是因为有重要事情给耽搁了。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哈金斯教练的怒火,他不禁大发雷霆。他的声音之大,可能连观众席上的人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你这个家伙最近可真是大忙人啊!好了,不必多说,你今天也不必换球衣了!”哈金斯的口气听上去非常决断。
贝比·鲁斯霎时就懵了,他茫然地呆望着哈金斯。一直以来,他都明白自己是洋基队仅有的著名球员之一,怎么可能不出场呢。他真有点不敢相信哈金斯说出这样的话来。
哈金斯接着说:“我已经听腻了你的那些理由。尤其是这两三天,实在太不像话了。从今天起,我要无限期地停止你出赛。还有,同时要罚你5000美金。”
贝比·鲁斯一时间觉得这是平生受到的最大侮辱,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全冲到头部来,他用比哈金斯更大的声音吼回去:“为什么?你这矮鬼!如果你再强壮一点,我今天就要当场把你的脑袋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