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龙祥
朋友可以有很多,但并不能互相替代。每个人都在各自的位置。所以,当一个人突然失去了一个朋友,无论其他的朋友如何付出,他总会怅然若失。
【引子】
动物的一个好朋友去了天堂。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打电话给我,我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他说他失去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我说他至少还有我这个朋友。他竟然说:“是啊,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的。”我第一次发现动物并不完全把我当个小孩子,我因为这一句话感动,但也因为这一句话担心:他把朋友的分量看得这么重,把友谊想得这么纯净,一个朋友的离去会不会给他带来更大的伤害——一周以来没看他笑过。可是他为什么不早一点儿告诉我呢?也许我还会帮他承担一点儿。现在也还是不晚吧,起码我可以告诉他有一个人在祝福挂念着他,希望他能快乐。他当然不会快乐,可是……我也不知道可是什么。人之常情。
他是个感情动物。我准备了一本Blue heaven给他,让他把现在和将来要对朋友说的话写下来。毕竟一个朋友的地位不是那么容易在很短的时间里被取代的。这样时间长了,习惯了,也许会像没失去他一样。我希望这是个好办法。
一个人的生命原来这么脆弱。珍惜生命,即使为朋友,动物也是这么说的。我有些心疼这个比生命坚强不了多少的朋友了,可怜的动物。人都是这样的吧。
思绪
关于朋友的话题似乎像关于天气的议论一样在每个人的笔尖唇齿和思绪里穿梭了千百年。有定论吗?没有。它也不是天气,在第二天就可以得到证实。所以这一场讨论和思辨还在无限期地拖延着它的截止日期,以记忆和憧憬的邮戳为准。
朋友作为一个辐射点,延伸出去的面很广。它可以扯上“关系网”“人际圈”,可以联想到“割席”“生死交”,还可以由许多古今中外的实例推出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定理。它身后有“友情”“友谊”“友邦”“友好~友爱~友善”等等,它身前还有“诤友”“挚友”“密友”“良友”“狐朋狗友”“酒肉朋友”……不胜枚举。这纷繁复杂的外表蛊惑了那些为世界大爱而来的朝圣者,他们沉默着相互凝视,同想一路上相濡以沫、同舟共济,却不知是不是可以称得一声“朋友”。
非得同生共死才叫朋友吗?
非得不离不弃才叫朋友吗?
不由想起羊角哀与左伯桃的故事。关于把生和死一起吞咽的那对生死之交。
齐眉举案一定是朋友吗?
同舟共济一定是朋友吗?
貌恭而心不服是更可怕的隐患。被身后的人推下水比同船人见死不救更可悲。
朋友不一定是知己,知己也不一定是朋友。得到朋友似乎比得到知己容易不到哪去。子期伯牙凑在一起更像是学术讨论会,而子期没饭吃伯牙不一定知道,伯牙要是琴坏了子期会为他着急,因为听不到琴声就搞不了学术课题,余伯牙的屋子漏雨只要:不影响他们听琴赏乐估计他不会操那份心。所以,原命题得证。
长久不一定是朋友,朋友不一定长久。长久的也许是亲人爱人或者同事。但作为一个朋友,有时是可以以“曾经”贯之的,而且不是“背叛”。我曾路遇一个叫勤耕的人,也许臭味相投,于是油然生出一份彼此的理解和关切,于是拥有一段可爱的日子。但因为走的路不同,所以只能是“路过”而已,于是这个朋友很快成了过去式。可这个曾经的朋友确实向我重新诠释了一种可爱的友谊。我曾写过一篇纪念这个朋友的文章,为这个并不长久但很“朋友”的朋友。
朋友可以有很多,但并不能互相替代。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位置。所以,当一个人突然失去了一个朋友,无论其他的朋友如何付出,他总会怅然若失。一个人的付出只能填满朋友心中属于自己的那个格子,而不会挤到别处去替代其他人。我们身边有的朋友是用来依靠和倾诉的,有的朋友是用来分享快乐的,还有的朋友是用来照镜子玩互动的。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理论上讲或者说期望中朋友应该是相互的。但现实是现实,一厢情愿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有的人四处播撒对别人的友爱,却拒绝其他人的付出。他以为自己是太阳吗?不是,这个人其实更加孤独——自诩太阳的尼采不是疯了吗?排除他患有自闭症的可能(那样的话他不会四处播撒奉献),他大概太自以为是了。这也是一种冰冻自己的高傲。需要不怕感冒冻伤的勇气,而且有被融化的可能。而且,接受这种单项友爱的人并没有得到一个真正的朋友,因为朋友嘛,本身就是一个双向的协议。
朋友间会有一种灵魂上的牵挂,似乎有些抽象。比如,我的朋友为了某事而难过,我会因为他的难过而觉得心疼,进而有和他一样的心情。也许是对象不同,但这种感情发生了转移或者复制。这就叫牵挂。所以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适于朋友之间也是对的,心可以“相连”,发生一种因感情交流而产生的“共振”,前提是朋友。所以,即使一个朋友离开了,你所做的除了伤心外应是牵挂而非忘记。
人们都反对“依赖”,似乎这个永远不是好事。但朋友,真正的朋友,应该是可以依靠的。一个人两只脚,两人倚在一起有四只脚,站得像八仙桌一样稳。完全的独立对一个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会像一个倒立的锥体一样如履薄冰。担心人家抽身而去让你摔得很惨?那就不是朋友了。当然这个辨别是有一定困难的,所以作为一个人的奉献也很大。一旦认准,就是一件幸运的事。一次同朋友坐车,他早我一站下。上学好累,我不小心倚着人家睡着了。直到终点,我一觉睡醒,发现这个让人感动的“靠垫”仍是打坐一样稳,于是问他为什么还不动弹。原来是姿势保持得太久,几乎不会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