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满是烟味的黑暗房间内,除了坐在钢琴旁的舒伯特、主人梅尔豪费尔和住在另一房间的约瑟夫·胡登巴勒之外,老爹斯帕文、歌手霍查弗尔和贵族官员舒贝尔等人,也都聚集在这里。于是,胡登巴勒忽然向这群人宣布,从此之后,不得从这房子里取走任何乐谱。可是舒伯特却说:
“没关系!反正大家都是好朋友。”
“正是因为这样才不可以!”胡登巴勒反驳道,“朋友归朋友,作品归作品。过去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名曲的乐谱,从这个房间内被任意拿了出去。假如有人想要舒伯特的作品,可以正式要求他作曲,我想,舒伯特也一定会乐意地把作品送给对方。舒伯特,你说是不是?”
胡登巴勒说完后,立刻把放在钢琴上、桌上、谱架上和散放在床上的手写乐谱,全都收集了起来。他把这些乐谱整理好之后,放入桌子的大抽屉中,然后又说:
“从现在开始,我们任何人都不要为了留作纪念就随便取走乐谱了。舒伯特,你也真是的!真正的音乐家应该好好保管自己的作品。从今往后,我要请房东太太帮我忙,我要好好保管你的作品,我哥哥也非常赞成由我来保管这些乐谱。”
这时候的约瑟夫·胡登巴勒说话的表情十分严肃。这让这些乐天派的舒伯特好友们有一些诧异。但由于约瑟夫所说的话确实有道理,所以大家都赞成他的建议,这正是舒伯特好友们的一大优点。由于约瑟夫·胡登巴勒的努力,舒伯特的作品才能一直流传到后世。
大家都同意之后,好朋友之中有人说:
“为了预祝《孪生兄弟》的上演成功,我们现在一起来唱这首曲子中大合唱的部分吧!”
大家都表示赞同,于是,舒伯特立刻开始弹钢琴,大家大声地唱了起来。这时,忽然听到有人用力敲门,接着房东太太走了进来,她是出生在法国的妇人。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我虽然喜欢弗朗茨·舒伯特,也很想和你们一起唱他的曲子,可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们这么大声唱好吗?”
“阿姨,实在是抱歉……那么,我们到外面去吧,到什么地方去好呢?”
“很久没去安娜街的黑猫馆了。”
“去那里也行,不过,还是到匈牙利皇冠馆比较合适。”
“匈牙利皇冠馆”是他们最常去的地方。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这里喝啤酒,非常热闹。
“哦!弗格尔在那边!”
大家听到胡登巴勒这么说,都转过头去,发现宫廷歌手弗格尔很难得的出现在这家酒吧。他微笑地朝他们走过来。不久之前,由于弗格尔的推荐,才能够让舒伯特第一次为剧院写歌剧。但现在,弗格尔表情凝重地对舒伯特说:
“实在抱歉!剧院最近不愿意上演你的歌剧。”他很遗憾地接着说:“可是舒伯特你放心,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他们演出你的作品,你现在先忍耐一下吧!你有没有兴趣同我一起旅行呢?我现在要去奥地利。”
“当然很好!我很乐意能跟你一起去!因为上次替剧院写了歌剧,旅费也不成问题!”
虽然这两个人年龄差了将近30岁,可因为都是出于对音乐的爱好,他们成为了亲密的朋友。
虽然这次剧场不上演舒伯特的作品,但是舒伯特一点都不失望,因为他正在为要与弗格尔一起旅行的事情而激动不已。就这样,舒伯特在朋友们羡慕的眼光下,与弗格尔约定好一起外出旅行。
愉快的旅程
“实在是太棒了!当艺术家还有暑假可以过,可我们公务员根本就没有这种假期。”
“你这不是废话吗!舒贝尔,你是业余的公务员,你还有其他的事业,不过你的真正事业,说不定就是交女朋友。”
诗人梅尔豪费尔的这句玩笑话,让舒贝尔羞愧得说不出话来。也许是他们都喝了不少酒,所以说话开始口无遮拦了。
舒贝尔忽然改变话题说:
“对了!舒伯特,最近我准备向你介绍一个人,这个人很早就想加入我们这团体了。”
“这个人是做什么的呢?”
舒伯特问的这句话,当然是指这人是否有音乐、文学或绘画上的才能。由于舒伯特没有把字咬清楚,诗人梅尔豪费尔嘲笑他说:
“你看!舒伯特又犯了他的老毛病。‘加尼巴斯’!”
“加尼巴斯”就是德语“会做什么”的意思。
“‘加尼巴斯’这个绰号真的很适合他!”50多岁的弗格尔也开心地大声笑着。
但舒伯特苦笑着说:
“什么?你这只‘希腊鸟’?”
因为,在德语中,“弗格尔”的发音和“鸟”的发音很接近,同时这位宫廷歌手有带着希腊诗进入剧院后台的习惯。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7月中旬,22岁的舒伯特和弗格尔两个人到达了上奥地利的斯提尔。斯提尔是在维也纳西方大概150公里的乡下市镇,位于上奥地利的南方,是位于奥地利阿尔卑斯山脉的美丽市镇,这里正是弗格尔的故乡。
距离斯提尔北方不远处的林茨市,是斯帕文的故乡。同时,在上奥地利的北方,也是普弗塔、梅尔豪费尔以及出生于瑞典的舒贝尔的故乡。
舒伯特寄住在弗格尔的朋友谢尔曼律师的家中,弗格尔住在巨商奥登华特的家里。奥登华特是贵族的后裔,他对于弗格尔推荐的这位在去年已经写成第六交响曲的年轻作曲家,有着很高的评价,还答应供给舒伯特饮食。所以,舒伯特每天都到这位巨商家吃饭。后来,舒伯特写信给朋友们说:
奥登华特先生的女儿长得很漂亮,钢琴也弹得很好。她将来或许会唱我作的曲子。斯提尔这边的景色,真的很漂亮!
一天黄昏,舒伯特在奥登华特家中分派角色,准备在奥登华特家把《魔王》当作歌剧上演。舒伯特自己除伴奏全曲之外,还要担任父亲的角色,而宫廷歌手弗格尔担任魔王的角色。至于被魔王看上的少年这一角色,由奥登华特的女儿约瑟芬饰演。演出完成之后,受到了观众们的热烈欢迎。
舒伯特此行和去年在匈牙利的杰利茨庄不同,这次没有教音乐的义务。舒伯特是出生在这个地方的名歌手弗格尔的好朋友,所以走到哪里都受到热情接待。舒伯特为了报答弗格尔的关照,在8月10日弗格尔51岁生日的当天,把普弗塔所作的歌词谱成清唱剧献给弗格尔。
后来,舒伯特去世之后,这首曲子被改名为《致春天》,并用不同的歌词出版。除了这首曲子以外,舒伯特还为住在斯提尔的弗格尔的好友写了《鳟鱼五重奏》,并且他亲自担任钢琴伴奏,首演了这首名曲。
舒伯特和弗格尔在斯提尔停留了大概两个月。在这段期间,舒伯特被这里的美丽风景、典雅的房屋、优美的建筑、河流上的小舟,还有当地的古井和桥梁的形状等深深吸引了,他流连忘返。
除此之外,舒伯特也经常与弗格尔一起去往北方的林茨市旅行。林茨市是斯帕文的故乡,所以,舒伯特在那里也受到热烈的欢迎。舒伯特在上奥地利度过了欢快的两个月之后,宫廷歌手弗格尔的假期将满,他们二人便在9月下旬一起回到维也纳。
渐渐在成长
1820年的6月,弗格尔最终兑现了他的诺言,让舒伯特的歌剧《孪生兄弟》在维也纳的宫廷歌剧院演出,并由弗格尔亲自担任主角。
在那个时代的歌剧界当中,意大利歌剧的势力相当大。当然这种势头在维也纳的歌剧界同样如此,莫扎特的作品和贝多芬的《费得里奥》,还不如意大利的歌剧,尤其是罗西尼的《塞维亚理发师》和《奥泰罗》等作品受到人们的欢迎。因此,当时的歌剧院不愿意上演德国歌剧,更何况是新进作曲家的作品呢!
6月14日,《孪生兄弟》首演的那天,23岁的作曲者舒伯特与刚回到维也纳的安斯林·胡登巴勒,一起坐在“卡纳特歌剧院”三楼的大众席后座,兴奋地注视着台上。
这出《孪生兄弟》并不算正式的歌剧作品,而是根据法国闹剧的剧本翻译写成的小型歌剧。歌剧内容是以一对不容易分辨的双胞胎兄弟为主角,由一名歌手担任这两个角色。
在这出歌剧中,两位孪生兄弟不可能同时出现在舞台上,所以,担任这个角色的歌手,必须不断地出现在舞台上。而名歌手弗格尔却答应饰演这个繁杂的角色。
序曲完成之后,弗格尔出现在以莱茵河的村落为背景的舞台上开始表演。每当剧情和歌声引起观众热烈的掌声时,舒伯特和坐在旁边的安斯林·胡登巴勒二人便相视而笑,高兴地鼓掌。
“虽然有这么多人热烈鼓掌,但还有一些不理想!”胡登巴勒低声地向舒伯特说。
“嗯!虽然,我很感激大家这么捧场,可是……”舒伯特也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原来,斯帕文和其他舒伯特的朋友都兴奋地来剧院观赏,但由于他们过于热心捧场,所以,观众鼓完掌后,他们仍继续鼓掌或大声叫好,干扰了歌剧的演出。
观众对于这种过分热烈的喝彩声感到很厌烦,所以,有人便开始叫:“肃静!”或是“吵死了!”竟然还有人吹口哨。除此之外,可能是观众习惯欣赏意大利歌剧,所以对于舒伯特的歌曲式作风有些不太适应。基于这些原因,场内的气氛显得不太稳定。
歌剧《孪生兄弟》的主要曲子,加上合唱曲,一共是10首左右。当这出歌剧演唱完之后,舒伯特的朋友们便非常热烈地拍手喝彩。喝彩声压过了反对派的口哨声。也有不少反对派的观众由于弗格尔的美妙歌声,而给予热烈的掌声。
在不停的掌声中,弗格尔数次回到舞台上谢幕。可是,观众的掌声仍是不断,他们希望作曲者能亲自上台。
“舒伯特,大家正在等着你上台,弗格尔也一直看着舞台的出入口,你赶快上台吧!”安斯林·胡登巴勒说。
这时候,舒伯特可能是受到了热烈喝彩声的影响,红着脸说:
“我怎么能上台呢?你看我穿的衣服!”舒伯特这天穿了一件很朴素的便服。
“没事,那你就穿我的衣服上台去吧!”
胡登巴勒马上把自己的燕尾服脱下来借给舒伯特。但舒伯特说:
“不行!不行!我不上台!”
他红着脸把燕尾服还给胡登巴勒。这时,台下仍然掌声不断,于是,站在台上的弗格尔只好用手势请听众安静下来,然后说:
“作曲者舒伯特先生今天没有到场,我代替他向大家深深地道谢。”
弗格尔向观众点头致谢后,大家终于停止鼓掌。音乐会结束后,舒伯特、胡登巴勒和所有的朋友们一起前往酒吧,大家共同举杯庆祝这次首演大获成功。
这究竟能不能算是大获成功呢?每一家报纸对于《孪生兄弟》演出的报道都非常简短,只有《音乐新闻》报社发表了稍微长的评论。在这则评论中,虽然承认舒伯特的才能,但也同时指出了“管弦乐法不够完整”和“转调过多”等缺点。《孪生兄弟》一共只上演了6次,所以,无论是在上演成绩和作品上看来,都是一种失败。《孪生兄弟》失败的最重要原因是脚本的不理想,加上舒伯特的音乐一向带有哀愁的特色,不适于为这种喜剧配乐。
“舒伯特或许更失望吧!”
“但是,听说这次他答应为三幕歌剧《神奇的竖琴》作曲,现在已写完了第二幕。这出歌剧的剧本,听说是《孪生兄弟》的作者所写,所以我还是有些担心。”
“说的也是!不过,音乐怎么样?这次是不是采用了罗西尼式的音乐?”
“不!他从不崇尚时髦,这就是舒伯特伟大的地方。不过,在很早以前,他曾赞美罗西尼说:‘罗西尼的天才绝不能被否定!’他的这种态度也很伟大!”
斯帕文、舒贝尔、梅尔豪费尔和胡登巴勒兄弟等人正在谈论舒伯特的事。
8月19日,《神奇的竖琴》歌剧在维也纳首次公演。虽然乐曲只花了两星期写成,但旋律非常优美。这一次的公演是为了募款给安·迪亚·维也纳剧院的舞台设计家,所以采用了华丽的背景,而且共上演了12场。但是,因为脚本不好,没有受到观众的好评。结果,这出《神奇的竖琴》并没有提高舒伯特的声誉。
不过,这出歌剧的序曲也就是现在所称的《罗莎蒙德序曲》,却因此大为出名。由于这出《神奇的竖琴》首次公演的成绩并不理想,所以,舒伯特也没有取得事先谈好的作曲费500弗罗林。
“舒伯特是个老实人,剧院的负责人也未免太刻薄了!”
“对,所以,舒伯特对于替剧院作曲,也感到厌烦了。印度歌剧《沙尾塔拉》才写到一半,他就放弃不写了!”
“这样才对!那出印度歌剧的脚本,我之前看了一遍,写得实在不像样!所以我劝舒伯特不要为这种歌剧作曲。”诗人梅尔豪费尔好像有些气愤地向斯帕文和舒贝尔说着。
舒贝尔接着说:
“干脆请人在桑莱斯勒家的音乐会中唱舒伯特以前所写的歌曲,对舒伯特可能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