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教育
希尔顿的故乡新墨西哥州(新墨西哥于1848年归属美国,1912年建州。本书统称新墨西哥州。)留存着两个地方,希尔顿的童年生活始终紧扣着这里。那是沿着烟尘弥漫的泥土路挺立着的两栋建筑物。它们提醒着希尔顿儿时曾如何地受惠于这个小镇。
那两栋建筑物,一栋是教堂,一栋是银行。当城市渐趋瓦解时,教堂仍由一些虔诚的教徒维持着白色的外观。另外一栋是像个盒子似的银行——希尔顿的银行。他们代表着希尔顿在圣·安东尼奥学到的两件事:一件从希尔顿的母亲那里学到;一件从希尔顿父亲那里学到。
希尔顿的母亲——玛莉·劳佛斯威勒·希尔顿,是希尔顿所知道的最值得尊敬的女性。这位年轻的新娘离开了当时发达的城市——爱荷华州的道奇堡,也离开了她那位出生于德国的富商爸爸,来到了被她朋友称为“被上帝遗弃的国度”里。她不知道什么是阿帕奇印第安人,只知道这些人曾差点杀死了她的新郎。她也不会说西班牙语(当时新墨西哥州的地方语言),更丝毫不曾领略到边陲的独特风光。
只有一点是她所确定的,那就是没有任何地方是真正被上帝遗弃的。
希尔顿的母亲是一位具有坚定信仰的人,她把这种信仰传给了自己的8个孩子。她的子女大多数都出生在那个堆满杂货的泥砖房子中。屋外是一望无际的空旷沙漠和峻峭的高山。圣·安东尼奥就位于阿尔布格的埃尔帕索中间,旁边有一条小河——里奥格兰河。
从希尔顿懂事的时候起,他就注意到母亲有着直挺的鼻子和可爱的嘴巴。记忆中的母亲总是在她娇小的身躯外系上一件宽大的围裙,手里随时都抱着小孩。那时候家境虽然不是很差,可是在新墨西哥州可买到的奢侈品却不多。所以,生活对于母亲而言,依旧是漫长而艰辛的。
当时虽请了佣人,但是有些事情依然是他们不愿做的。有一位佣人便是如此,她和希尔顿一家在一起直到去世。平常,她只愿帮他们洗碗、清洁房子,但不肯服侍他们用餐,也不会烧菜。同时,她也不喜欢他们的食物,她自己一个人住在离谷仓不远的一间屋子中,煮她自己的墨西哥食物。
不管怎么说,即使有佣人在旁边帮忙,母亲要做的事也很多,她要煮饭,烤面包,替孩子们洗澡、喂饭和照顾他们。可是,母亲从未因此而改变她文雅、温柔的谈吐和沉静、保守的个性。
信仰不曾一刻离开过母亲,无论大小事情,她只有一个答案、一个处方,那就是祷告。对于母亲,祷告是生活的一部分,与食物、空气同等重要。她不仅在星期天带着希尔顿他们上教堂与裴尔瑟神甫同做弥撒,平常的日子,每天早晚,她都把孩子们聚集在她身边,一起做家庭礼拜。
奇哥——希尔顿钟爱的马,自希尔顿会走路起,便是希尔顿的忠实玩伴。由于年纪太大了,在希尔顿9岁那年,奇哥离他而去。
希尔顿和母亲站在奇哥死去的畜栏外,希尔顿问母亲为什么奇哥不能再和自己玩了。母亲费尽口舌,也无法减轻希尔顿的悲恸。最后,她转动希尔顿的身子,指着远处的白色小教堂说:“康尼(希尔顿的昵称),去祷告吧,把你所有的困难交给神,他会给你满意的答案的。”
希尔顿一向信任母亲,所以他去了。起初,希尔顿是怀着锥心之痛祷告的。逐渐地,教堂的静谧气氛感染了希尔顿,希尔顿的心情因祷告而沉静下来。半小时后,希尔顿怀着感激、平静的心情走出教堂。
1907年,父亲如日中天的事业遭受到经济危机的打击。希尔顿上东部大学的愿望眼看就要破灭了。长大后,希尔顿自己也遇到了30年代的经济大萧条,初具雏形的事业一下子成了债务、屈辱、抵押的无底洞,人们从希尔顿的酒店窗口跳楼自尽。母亲仍然镇定自若,“有人跳楼,有人却上教堂。”她说,“祈祷,康尼,那会是你最好的投资。”
把工作当成游戏
希尔顿不知道父亲对祷告有怎样的看法,但是他对投资却有自己独特的创意。他偶尔上教堂,但不外乎是交际或是参加好友的婚礼。星期天他是不上教堂的,因为那一天他总是很忙。
事实上,父亲几乎天天都很忙。父亲的名字叫奥古斯都·格斯·希尔顿,但在新墨西哥州,人们都管父亲叫“上校”,母亲则称他“格斯”。父亲和母亲一样,都有一把通往成功、快乐的万能钥匙,它也和空气、食物同等重要,那就是“工作”。
父亲是个实实在在的“大”人物,他有高大的身躯,大手、大脚、大把胡须以及大大的嗓门。他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将原本落后、孤立而混合着西班牙与美国背景的小村落开辟成一个具有新生命、新纪元的社区。更由于圣菲铁路的修筑,这里一跃而成为铁路的转运站。
父亲眼光独到,在运用天时、地利帮助他开发新墨西哥州方面,也充分发挥了血统中丰沛精力的长处,在其他拓荒者失败退去之时,仍立于不败之地。那时候,大多数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父亲总是比他们起得更早些,在他的字典中,六点半、七点早已是中午了。
他是一个“工人”——工作之人。
他也是许多生逢其时的幸运者之一。找对了发展地,将工作当成游戏,乐此不疲。希尔顿常常看到父亲不是在店里与卖主砍价,就是骑马去山上收取羊毛、兽皮,顺便分送五金给那些矿工、牧场主人、捕猎者。难得一见的是他抽空到圣·安东尼奥的酒吧里去喝上两杯。任何人只要向他提到做生意——当然是合法生意——他便来了精神,总而言之,他酷爱自己的工作。
父亲从来都不知道世界上有一星期工作五天这回事,就像他不知何谓不良少年、问题儿童或赶时髦。他如果知道,一定会说:“给他们安排一些工作就没事了。”就像母亲会说“教他们祈祷”一样。
他也的确为孩子们找了许多工作,几乎从他们刚会走路就开始。日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希尔顿和父亲在许多事情上有不同的看法,但在这一点上,却始终相同。工作并不是苦役,而是在他们能力可及的范围内乐意去做的事情。只要工作做完,他并不反对他们在灌溉时在水渠里游泳,或沿着河流去冒险。
或许,正是由于家里有做不完的工作,使得大家非常团结。每一个新生儿的到来,都被视作生力军的加入而受到衷心地欢迎。
父亲坚信奖励能增强动力的说法。但他绝不多给,因为每一分都是血汗钱。有两个暑假,希尔顿以每月5美元的报酬在店里工作,不过他已实行公司里现在所谓的奖金制。13岁那年,希尔顿的工作报酬提高到一个暑假30美元。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什么事能像那次那样让希尔顿如此兴奋。
父亲与母亲一样,把他所知道最好的东西教给子女们,从不担心他们会不懂得感激。父亲很少赞美孩子们的工作,使他们益发珍惜他的赞美。相反地,斥责却往往导致他们相当程度的沮丧。
只有一次,希尔顿清楚地记得,父亲公开表示对希尔顿的失望。那次,希尔顿由于夜里等候送货的火车而过于劳累,在次日早晨睡过了头。母亲不忍心叫醒希尔顿,7点钟,希尔顿才迷迷糊糊睁开双眼。
两耳顿时传来父亲生气的骂声:“玛莉,我真不知道康尼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恐怕他成不了大器,只会足足睡完他的一生。”
这让希尔顿很难过,他立刻从床上起来,从那次以后,他很少再睡过头。
你必须心怀梦想
当希尔顿坐在华尔道夫的旅馆大厅时,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答案。几个月后,当希尔顿凝视着圣·安东尼奥的遗迹时,他再次肯定了那个答案——你必须怀有梦想。
他想这是绝大多数人预期从生意人口中吐出的最后一个答案,没有人称希尔顿为梦想家,但是希尔顿认为,除了另外两个因素外,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至少,希尔顿是从这里开始的。
希尔顿的梦想与所谓的空想不同。空想等于白日梦,永远无法实现。希尔顿的梦想是人人可以达到的,以热诚、精力、期望作后盾,一种富于想象力的思考。他认为,要完成大事就得先有伟大的梦想,并配合以积极的工作、祷告。这二者就像是梦想的手和足。也许,有那么点运气的成分在。不过,希尔顿敢保证,如果没有一份完备的蓝图,一切都是白费。
希尔顿的梦想可能比某些人大,也可能比某些人小。有些人的梦想瑕疵多,往往尚未成形即已宣告破灭;另外有些人即使有旺盛的精力,缺少健全的计划依然达不到最后的目标。
站在圣·安东尼奥的那栋曾经是希尔顿银行的建筑物前面,希尔顿清楚地知道自己起初与别人并无两样,都是由“梦想”而奋起的普通人。旁人必定难以相信,这栋目前因为邮局刚搬走而空着的小小的房子,曾是希尔顿最大的骄傲,它叫做新墨西哥州圣·安东尼奥银行。
可是,它的确是希尔顿第一个梦想。希尔顿曾经为了使它成为事实,历经无数次磨难、心碎与挣扎,尤其是经济不景气的那段日子,为了这幢房子,希尔顿付出了比任何时期都多的心血。说起来,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当初,父亲又何尝不是由一个梦想开始艰苦奋斗的呢。1882年的圣·安东尼奥并不比希尔顿在1957年看到的更吸引人。对于格斯·希尔顿来说,圣·安东尼奥是他经过一连串曲折探索后的终点。
父亲10岁那年,从挪威移民到美国,在爱荷华州定居。在他们眼中,当时的爱荷华州,遍地黄金,有无限发展的潜力。可是,格斯26岁时,觉得道奇堡(爱荷华州地市)已经没有机会让他施展自己的才能了。于是,他将目标寄望于更远的西部。而那时候,他已经与玛莉·劳佛斯威勒处于热恋中。
1878年,也就是玛莉17岁那年,她曾被高中同学推举为“五月皇后”。加冕仪式在圣心教堂举行。同时,格斯已经开始用他正式、简短、略带生涩的笔调,向玛莉展开情书攻势。他是以她的教名称呼她的。在玛莉的百宝箱中仍存有一封用神秘的紫色墨水打印成的信件,上面写着:
珍妮维芙小姐:
所有去年冬天参加俱乐部舞会的年轻人,下周五晚间都要去史威夫人家参加化装舞会。如果你不是有约在先,也愿意参加的话,我希望有此荣幸担任你的舞伴。
静待回音。
希尔顿敬上
1878年3月29日
附注:如果你接受我的邀请而想化装的话,我会在星期二晚间到府上共商其详。
玛莉以其端秀的字迹,在一张信纸上回复道:
希尔顿先生:
我非常乐意接受您好心的邀请,多谢。
玛莉·劳佛斯威勒敬上
1878年3月30日
格斯当时在道奇堡做一名职员,尽可能地储蓄着每一份收入。可是,他觉得要是能到西部寻求发展,会有更好的机会。两年后,格斯离开了道奇堡。
他先去往科罗拉多的一个小镇。这个小镇因开采煤矿发展起来,现在则因为发现金矿而更加繁荣。金矿固然诱人,但格斯认为这个地方粗野、混乱,拥有令人不安的环境氛围,并不适合像玛莉这样的淑女。于是,他毫不留恋地沿着圣菲铁路的轨迹继续前行,来到当时刚收复的边陲——新墨西哥州。
圣菲铁路的兴建对这一大片土地有着相当重要的影响。格斯就是乘火车进入圣菲的。他发现这个地方有他所期望的美与充实感,可惜,机会大多已由现存商人所发觉与掌握,潜力不大,再加上市容酷似道奇堡,所以,格斯决定继续往前探索。
他继续前行,到达当时新兴的铁路中心阿尔布格。在新墨西哥州,阿尔布格和沙卡洛是两个较大的城市。阿尔布格远离煤矿、铜矿,于是格斯离开阿尔布格,前往沙卡洛落脚。
沙卡洛是一个会鼓动人类血液与想象力的地方。那时候,没有铁路到达玛丽亚山矿区,城中集结了运货的马、驴,向西运去补给品,并载回铜矿,交给沙卡洛的精炼厂炼制。城中还有1间银行、6家沙龙和很多游乐场,一栋好几层楼高的市场和一家歌剧院,酒店24小时营业,歌剧院常有“纽约原班人马”的表演。
格斯认为沙卡洛似乎是个希望无穷、值得考虑的地点。于是,他接下了第一个工作机会——替一个离沙卡洛不算太远的新建的精炼厂转包采石。如果格斯当时接受的工作不是这个,希尔顿全家的历史可能都要重写了。事情是这样的。
有一天早晨,格斯和其他6个人在峡谷地带遭到阿帕奇人的袭击,只有格斯和另外一个人侥幸生还。格斯虽然喜欢刺激,但不是这种刺激,况且,他还要替玛莉和自己的生命着想。他开始把视线转移到另外一个安静、吸引力不大的小村——圣·安东尼奥。
圣·安东尼奥虽然没有沙卡洛繁华,可是,里奥格兰河上,有座桥可以通往迦太基煤矿。同时,河对岸常聚集了从东南方偏远地区来的人,他们在找寻通往新铁路的捷径,那里因而成了贸易中心。
格斯买了他所能够买起的各种货物,有五金、杂货、干粮,甚至一两具棺木。然后,背着简单的行囊,定居在圣·安东尼奥,开始做生意。在这儿,他投下了他人生的第一次赌注。
刚开始,格斯就被那里的人热情地称呼为“做买卖的”。当地的人都是拓荒的中坚分子,对于合法交易颇为热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