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闷着头往前走,脑袋里却恍惚出现二狗双腿残废,从床上爬下吞枪自尽的情景。我跟二狗自打在屯里撞见的第一眼就不对付,我看他张狂,他看我也张狂,其它的无仇不怨。但我们打心底希望有一天彼此消失,只是没想到竟是以这种方式。
到了屯里时,我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忍不住朝二狗家的方向瞥。
死了……
我始终转换不过来,总觉得二狗那小子会突然从哪里跳出来找我的茬。
到了段爷家,我们把远声哥中不孝鸟毒的情况说了,段爷无奈摇头道:“就算远声是义子,他们父子只怕也是要反目成仇。”
“段爷,这不孝鸟的毒,就没一点办法吧。”
“我倒是不信这世上有解不了的毒,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听到段爷这么说,我倒是宽慰不少。
杆子爷说:“现在老八还不知道,这事可怎么跟他说啊。”
段爷说:“我去说,毕竟这不是要命的毒。”
这毒比要命还了得,我心里叹了句。
就在段爷和杆子爷说话的时候,春妮转头朝外看去,我跟着朝外一看,就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身影,转眼出了段爷家的大门,是当时那个出马仙的老太太。
春妮见我也看不到了,就给我打眼色,问我怎么办。
我看段爷正在和杆子爷讨论远声哥的事,想到之前春妮的爹让我转告段爷,不要插手山林的事,再想想段爷一系列古怪的举动,看来这背后有不小的秘密。
“段爷、杆子爷,听说二狗死了,我们去他家看看。”
小胖个呆子还不知道怎么个情况,有些不愿意,被我拽了出来。
追上那老太太时,竟发现榆木匠也在鬼鬼祟祟地跟踪她。他警惕性挺好,也马上发现了我们。
“你怎么也盯着这蛇精呢?”我问道。
榆木匠看了我一眼,嘴巴都没动一下就把头转过去,可是那老太太却已经不见了。
这老太太行踪诡秘,段爷却和她一直来往密切,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榆木匠一脸忿色,刚想开口骂我们,却朝我们身后望了一眼,立马走掉了。
我一回头,见是段爷和杆子爷出来了。
“段爷,你这是要去哪?”我看段爷换了一身干练的衣服,像是要出门。
“我要进山一趟。”
“进山?是去找我爷爷和铁爷吗?”
段爷说:“算是吧。”
我眼前一亮,立马说道:“段爷,我跟你一起去。”
段爷犹豫了片刻,竟然点头答应了,我心里一阵窃喜。
小胖和春妮则跟着杆子爷回去了,杆子爷找了辆马车,让人把我们送到黑狗林。
一进了林子,我们就直奔着幽谷的方向,我有些担心见到铁爷该怎么面对他,毕竟远声哥是为了护住我才受的伤。
一直走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段爷却有些诧异:“这黑狗林什么时候这么安静了,有些不对吧。”
“段爷,我能问你件事不?”见段爷瞅向我,我有些不知怎么开口,只好硬着头皮:“就是那个出马仙的老太太,到底是咋回事?”
段爷听我这么问,叹了口气像是有难言之隐,“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我听段爷语气无奈,看来这背后绝非小事,“段爷,跟这山林有关?”
段爷点点头。
想到之前遇到小胖爹的事,我赶紧把他的转告说给段爷听。
段爷听了,只是感慨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现在所做,便是不得不为的事。”
我听不明白,这山林中到底有什么事,能和我们扯上关系。
我决定去触动段爷的逆鳞,于是小心翼翼问道:“是……山神爷?”
段爷这次听了,竟没有一丝波动,只是讪笑望着前面的山林,幽幽地说:“山神爷,早就死了。”
我看着段爷那眼神,里面有自豪和轻蔑,如同站在山巅俯视群山,烟波浩瀚,尽是渺渺。
这种眼神让人憧憬至极,因为只属于最顶端的王者。段爷是兴安岭最好的猎人,面对这山林自然有资格流露出这种表情,此刻我就是这么想的。
“你看。”段爷抬手指着前面。
我跟着抬头望去,天上竟然有烟,失火了?
“咱们去看看。”
“嗯。”
段爷立刻加快速度,脚下的轻功了得,我要想跟上已经需要用出力气,但段爷却一脸气定神闲,呼吸吐纳也是自在。
耳边传来一声嚎叫,我眼珠子一转,见旁边有一头狼熊正和我们并驾齐驱,朝着我们靠过来。
我们仍然没有减速,风在耳边呼呼刮着,“段爷,有狼熊。”我喊道。
“我看到了,在我们的右后方还有一只,躲在林子里。”
我赶紧转头,林子里寂静无声,根本什么也看不到。我不禁感叹,段爷的感知实在敏锐。
“我来解决这一只,那一只,归你了!”
我心头一阵感动,段爷这是对我能力的肯定,我立刻憋足了气叫道:“明白!”
段爷脚尖踩在地上猛地一转方向,手上握着飞刀,箭一样蹿了过去。
我立马刹住脚,怕弄出动静,也是想检验一下自己的身手,没有拿枪只拔出身上的匕首,目光却禁不住去看段爷,毕竟这种机会实在难得。
那狼熊见段爷朝他冲去怒不可遏,嚎叫一声直奔段爷。段爷手上的飞刀嗖地飞出,速度之快之凌厉,宛如枪膛射出的子弹。就听狼熊嗷地叫了一声,一只眼睛已经被射吓。
狼熊伸出爪子,朝着段爷猛地扫了过去。
段爷飞身一越,竟然朝着狼熊的脑袋跳了过去。
我心里一惊,大事不好,如果狼熊张嘴去咬,段爷要怎么躲?
果不其然,狼熊张嘴就朝迎来的段爷咬去。一瞬间,段爷的鹰爪却先抓住狼头,直接翻身跃到了狼熊的背上。
我看得呆了,这实在太过惊险,让我一阵惊悸,心脏突突乱跳。
更让我惊讶的是,那狼熊的脖子不知怎么突然喷出血柱,只是看到段爷手按着狼熊的脑袋翻身上背,是什么时候就给这狼熊又补了一刀。
我心里暗暗佩服,发现自己已经有些走神了,于是赶紧转过头,就看到一个通红的眼睛从树后面一跃而出,张着血盆大口朝我扑来。
我瞬间红起了眼,狼熊的爪子一掏我,我赶紧飞身闪避,匕首的刀尖却顺着狼熊的爪子划了一道。
狼熊一脸蒙圈,咆哮一声又伸嘴来咬我。我向侧一跳,匕首狠狠在它腰上来了一刀。都说虎背熊腰,熊的腰可是粗的狠,这一刀下去根本没什么效果。
狼熊转头又想咬我时,我将刀子刺进他的脖子,然后立刻回退。和熊搏斗,且不可死斗,万一被它一爪子拍到,不死也残。
狼熊被我的匕首放血,没一会就动不了了。
段爷看看远处的烟,说道:“像是在幽谷里,咱们赶紧,恐怕是老疙瘩和老八遇到麻烦了。”
我赶紧点点头,跟着段爷朝幽谷跑,我心里却在想,难道这次有幸可以跟着段爷去一趟幽谷了。
没想到昂到谷口就看到爷爷和段爷走了过来,两人手上的刀子都沾满了血,恐怕是一路拼杀出来了。
爷爷一见到我们就乐呵了,“老段,你这早已经金盆洗手的,咋跑来了?”
段爷一脸不服气:“哼,你别得意,我来这是有别的事。那火,是你们点的吧,烧的啥?”
爷爷说:“能有啥,一根烂木头。”
段爷正色道:“是凶木吧。”
凶木?我望着那烟的方向,怎么又冒出一根凶木。
爷爷和铁爷都笑起来,仿佛都已经猜到了,“老段,你也是为了凶木来的吧。”
联想起从幽谷出来的那些鬼,小胖和春妮的爹找爷爷和铁爷,难道是想让他们去毁了凶木?
“我确实是为凶木来的,但是咱们的目的不一样。”
爷爷和铁爷不解地看着段爷,“老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段爷长叹一声:“说啥也没用了,凶木已经被你们烧了。”
我抬起头看着段爷,也是一脸糊涂,凶木那么邪性的东西,段爷找它做什么。
我们在黑狗林休息了会儿,段爷到底给爷爷和铁爷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到爷爷跳起来,大声责怪段爷:“糊涂,你糊涂!怎么能和那些东西勾搭上!”
段爷也是不服气地站起来:“什么叫勾搭,别说那么难听,这也不是没办法。”
反正段爷和爷爷是意见不合,最后不欢而散。至于铁爷,在听到远声哥中毒的时候,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脸色僵硬的像石头一样。
他一句话也没说,眼神里却彷徨失措,任谁遇到这种事也得束手无策。不孝鸟的毒,无药可解,中毒者不孝会弑亲。
铁爷现在的心里,估计想哭想笑都不得了。
回到寨子时,已经是黄昏了,杆子爷他们都出来了,目光落在一向不爱出头的铁爷身上。
我看到铁爷鬓角的白发,见他慢慢抬起头望向自己家里。门在这时打开了,远声哥拖着疲惫的身子站在门口,一直哆嗦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