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围着树桩子继续研究,心想难道和这凶木有关。我学着卢川去扯了一块树皮,轻轻一捏就成了粉末。反常,确实反常,我又问:“川叔,不是说有很多像蛆一样的虫子吗?在哪呢?”
“当时让刘明全他们拿水冲的……你脚边就有。”卢川指着我右脚后跟的地方。
我一扭头,果然看到有只很小的白虫躺在地上,身体已经僵直了。我把他捡起来,放在手心,这虫子通体白色,有很小的足,看着有些像蛾子的幼虫。这大冬天的,这些虫子在树皮底下也能活?
我有些纳闷,叹了口气,热气呼在手掌上。那虫子突然痉挛了一下,然后在我手心疯狂扭动,那清晰的触感让我浑身发毛,“我草!”我一翻手将它扔在地上,“这虫子活了!”
“怎么可能,这都多久了,冻也冻死了!”卢川不敢相信地蹲下身子,那虫子正蠕动着朝树桩的方向爬。
“奶奶的,还真活了,这虫子是不是成精了。”小胖惊呼道。
那虫子爬到树桩,就朝着下面爬,一转眼就钻到了地底下。
“这底下,是不是有空隙?”我问道。
“这个简单,把它刨开看看就知道了。”说着卢川就朝那边的刘明全喊,要来了一把锄头。
卢川刨了两下,就发现下面的树根也是烂的,于是他勾着桩子使劲一拽。树桩子像个井盖一样打开了,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
我跟小胖伸头往里一瞧,只见下面全是白森森的东西,竟是一堆动物的骨骸!
“这树太妖孽了,喝动物血肉呢?”小胖一脸咋舌,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骨头。
我很是震惊,凶木,这真是凶木!
“川叔,烧了,赶紧都这木桩烧了!”我可不敢忘当年榆木匠给我讲的,用凶木做成的床会做噩梦,用凶木做成的梳子梳头会掉头发,而凶木做成的橱子则会藏尸!
这树根底下,竟然藏了一堆动物的尸骨!
我心头一颤,又想起当时他说过的另一句话,凶木会招引邪祟!
卢川让人将这树桩子点着,在那树桩子里面竟然冒出油来,火焰足足窜起两米高。那洞子里的骨骸也被掏上来,有狐狸的,老鼠的,还有黄皮子的,看不出是怎么死的。
我有些忧心忡忡,难道是那个叫老祝的,受这凶木的影响变成了恶鬼,所以才有了人面疮的事。
我望了眼卢川,看他埋着头不吭声。川叔是第一个出现人面疮的,他身上该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回到木屋里,卢川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眼神里惶恐不安地说:“凶木!凶木啊!这是山神爷的启示,我当时该听劝,赶紧离开这不详的地方,就不会出这档子事。”卢川看着自己的手臂,后悔连连。
小胖扒了两个花生米丢进嘴里,咯嘣咯嘣嚼着:“川叔,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没用了,咱还是想想办法,怎么治好这人面疮。”
小胖一个接一个吃着花生米,卢川开始坐立难安,不停搔挠着手臂,“小胖啊,你别吃了,你一吃我这手臂上就痒……”
小胖瞪大眼睛:“那东西……也想吃啊。”
“唉,要不你拿两个过来吧,喂饱了他就不闹腾我了。”
小胖丢了几个现成的米粒,卢川撸起袖子露出人面疮,将花生米塞进人面疮的嘴里,就听他胳膊里面传来咯嘣咯嘣的声音,听得我头皮发麻。
小胖原本嚼着花生正香呢,听到这动静做了个呕吐状,悄悄把花生吐了出来。
我看着那人面疮,眉目都越来越清晰,只是扭曲得异常丑陋。
没过一会儿,爷爷他们回来了。爷爷还拉着张大爷,不停地说:“行啊,老张,你这看得还真准。”
我们忙问咋回事,发现什么了?
爷爷说,他们在那林子里发现了树胎。所谓树胎,就是木灵,也叫木魅。他们住在树里,最见不得别人动自己的树林。听说用阴阳眼能看到树里面有胎儿一样的东西,我不禁望着张大爷肃然起敬,没想到张大爷还懂得开阴阳眼。
“那、那我们是不是有救了?”卢川激动地问道。
张大爷微微笑着:“这个还不好说,不过十有八九,你们这里是不是有谁,去伐过那里的树?”
卢川想了想,说道:“小三和仁正好像去过,我这就把他们找来。”说完,卢川就夺门而去。
我琢磨了一下,问道:“张大爷,那些人面疮,难道是木灵附到人身上所致?”
张大爷轻轻一颔首:“人面疮是怨灵附身所致,这里又不曾死过那么多人,岂会有这么多人面疮。但如果是木灵,那就解释得通了。”
我豁然开朗,同时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下。张大爷说得对,如果只是死了一个老祝,没理由会让这么多人长出人面疮。若是归咎到木灵身上,那就刚刚好了。
“老张,你打算怎么办?”铁爷问。
张大爷说:“咱们先礼后兵吧,如果我不行,你们再上。”
爷爷笑得奸猾,和铁爷相视对了一眼。
过了一会儿,卢川带着两个人回来了,一个精精瘦瘦的,个子挺高。另一个则黑黝黝的,很矮但是很强壮。
“这个是小三,这个是仁正。”卢川依次指了指那个矮的,然后又指了指那个高的,紧接着大声问道:“你们俩,是不是去砍过后面林子的树?”
那俩叫小三和仁正的,面面相觑了一眼,可能是看出状况不对,又望着卢川小心翼翼地问:“砍过吗?”
“我问你们俩呢,自己砍没砍过不知道?”
两人只好支支吾吾地说:“那、那就去过吧。”
“果然!果然!”卢川气急败坏地跺着脚,“谁让你们去的!”
两人一脸无辜,只能任由着卢川发脾气。
张大爷先安抚了一下卢川的情绪,转头对小三和仁正问道:“你们砍了几棵树,树在哪里?”
他们又彼此看看,一脸茫然。
“看他们这熊样,肯定是忘了放哪里了。”
我想起外面堆的那些木头,有谁会挨个记放在了哪里,他们肯定不记得放在哪了。
“我看他们就拉过来一棵,他们俩就是作,没事跑那么远伐木。张叔,这木头在哪是真没法找,都堆在一起,您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卢川问。
我们把目光一起望向张大爷,看他怎么说。
张大爷沉思了片刻:“那我开眼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
卢川喜上眉梢,松了口气似的说:“那感情太好了。”
随后我们就出门,去找那棵可能有木灵的树,小三和仁正跟在后面嘀嘀咕咕,卢川剜了他们一眼,两人立刻不敢再出声。
那些木头都是一堆堆码在一起,如果张大爷开阴阳眼,应该也很好分辨吧。
只见张大爷先是揉了揉眼睛,然后嘴里开始振振有词,他拿出一些枯草,放在手里不停搓。等到搓碎了,朝天上一撒,然后他就顺着码放的木材挨个看去。
小胖凑到我耳边小声道:“咋开阴阳眼,不用抹黑狗血啊?”
我说:“可能有不同的方法吧。”
我看张大爷这种方法,接近巫师和萨满之类的流派。不由心想,这张大爷学得还挺杂,懂得阴阳术,还会这些东西。
张大爷走到一堆木材前突然停住,指着其中一棵道:“就是这棵,把它拿出来。”
卢川给那小三和仁正使了个眼色,两人赶紧上去,把那棵木头卸了下来。
我们围过去,这就是一根柞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
张大爷指着中间的位置,说:“就在这里,把树皮剥开。”
卢川赶紧拿来斧子,把树皮开了道口,然后用刀把树皮往下一刮,很轻松就扯下来了。
里面的景象却让我们不由地吃了一惊,树皮里竟然有个小婴儿的模样。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眼睛紧闭着,两手交叉抱在胸前。只是他的颜色有些棕黄,看似枯萎没了生命一般。
爷爷指着对我们说道:“这就是树胎。”
我跟小胖都惊讶地合不拢嘴,卢川他们也是一脸惊讶。听说走在林子里,有时候会听到婴儿在笑,人就会迷路怎么也走不出去,就是这些木灵在搞鬼。
如果你不跟我说这是树胎,我一定会认为是有人雕刻上去的。
“张叔,那现在怎么办?”卢川激动地身子都在颤动。
张大爷说:“把这树扛着,咱还回去。”
卢川扭过头,对着小三和仁正眼睛一瞪:“还听到张叔说的嘛,还不快去扛,都是你俩惹的事!”
现在终于有人背锅了,川叔这会儿心里肯定是松了口气。
小三和仁正脸上印着倒霉二字,只能乖乖去扛这棵树。
我们几个人带着树,来到那山坳处的黑林子。里面黑咕隆咚的,大冬天竟然有一股很重的阴湿之气。
爷爷回头吩咐道:“如果一会出了事,你们就赶紧逃。”
我们几个点点头,爷爷既然这么说,看来里面一定很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