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在复活节之前把那幅画交给教堂,可是,看情况是很难办到了。现在,我希望你替我做一件事情。你要把湖上的景色好好地画成素描,然后马上赶回佛罗伦萨,去完成那幅画。”
“师父抬爱,我万分荣幸。但是在同门之中,还有很多师兄在,假如我这样做,恐怕对他们太失礼了。”
“这都没关系。你现在得马上开始工作,如果你怠慢了,那就是犯了对师父不忠之罪,懂了吗?”
既然师父已经这么说了,列奥纳多再也没有办法推辞了。
“这次一定要为维护师父的名誉,尽全力去做。”他答应了师父的要求,随即去找旅舍的老板,请他代为照顾病人,随后,独自登上了可以俯瞰湖水的小山。
列奥纳多在山上一直写生到天黑,回到旅舍拿给师父看。
“这样的话就没问题了。你带着这个,明天一早就走,回到佛罗伦萨以后,叫另外一个人到我这里来。你要在复活节以前把那幅画完成。到那时候,我的身体应该也复原了。”
第二天早晨,列奥纳多离开了湖畔旅舍,一路快马加鞭,当天就回到了佛罗伦萨。
他的师兄弟们见到列奥纳多独自一个人回来,都围拢在他的身边,异口同声地问:“师父怎么了?”
当列奥纳多把事情讲完之后,又知道他已奉命代替师父执笔作画时,他们胸中郁积已久的愤怒,顿时爆发了出来。
“师父也真是的,竟然叫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修补《基督受洗》,真是太不像话了。假如把一幅拙劣的作品交给教堂,那真是丢尽我们韦罗基奥画塾的脸了。师父到底把我们看成什么了?”
“当然,可恶的是列奥纳多,他不应该越俎代庖,抢在我们前面接受这样重要的工作。就算是师父的命令,他也应当顾到自己的身份而婉言辞退才对。”
这些人不仅不关心师父的病情,而且公然指责起韦罗基奥和列奥纳多两人来了。
但是,列奥纳多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师兄怎样咒骂,也要把师父交代的任务完成。他们推派了一个人前往希莫尼湖照顾师父之后,他就静下心来,开始对师父的作品《基督受洗》这幅画作最后的修补。
第二天,列奥纳多画了一整天。
现在列奥纳多对师父的画风十分了解,他在作画时,特别注意使自己所画的部分和师父的原作尽量保持调和。一天的工作结束后,他再仔细地浏览全图,觉得成绩还算不错,这才放了心,当天晚上早早上床就寝了。
第二天的早晨,列奥纳多走进了画室,准备继续工作。当他揭开覆盖在画布上的布片之时,竟然失声叫了出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平时遇事总是能保持冷静而从不判断错误的列奥纳多,现在却茫然若失,只能两眼无光地看着画布。
原来,韦罗基奥以列奥纳多做模特画成的那位手捧圣衣的天使像,已经被人刮除了。
师父费了那么多心血,怀着无比的喜悦所创造的天使像,竟遭到无情的毒手。
这真是太让人伤心了!交画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而现在竟然发生了这种事!列奥纳多用了很长时间才平静下来,深深地觉察到事态的严重。
“不管是谁下的手,都让人觉得卑鄙!”
列奥纳多觉得很不甘心,可是他也很清楚,既然师父把这件事情托付了他,在这幅画还没有完成并依约交给教堂之前,一切的责任都必须由自己一个人来承担。
“什么都不必说了。别人的非议暂时放在一边,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来应付这个难关。”他想着。
于是,他找出了当年师父以自己做模特所画的几张素描,钉在墙上,同时将一面镜子摆在画布旁边。他一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墙上的素描,一边动手描摹天使的画像。
这是一项艰苦的工作。但是,他一开始作画,却发现下笔如有神助,好像是师父的灵魂附了身一般。渐渐地,画面上开始显出天使的形象。
他画的正是3年前的自己。
就在3年前的那一天,列奥纳多受到师父的赏识,第一次当了模特。那个时候的他,既兴奋又满怀希望。
到了现在,列奥纳多面对着当年自己的画像,回想起那段往事,他下笔似乎更加有力了。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列奥纳多仍然守在画架的面前,没有离开。
一方面,是怕那些不怀好意的师兄们再来搞鬼,而另一方面,是因为在画像中重新发现了昔日的自己,使他对这幅画感到难舍难分。
他在地上躺着将就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醒来,他感觉精神抖擞,于是继续加紧作画。
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而《基督受洗》总算完工了。
列奥纳多放下了画笔,身子向后退开,把视线转移到整个画上。似乎,整幅画都散放着灿烂的光彩,而现在他的心,也充满了完成任务的喜悦。
这时候,大路上响起了马蹄声,由远而近。到了屋前,马蹄声停止了。
“是师父回来了!”外面传出弟子们的声音,随后,传出了韦罗基奥在跟用人说话的声音。
“是的,是师父!”列奥纳多正准备打开画室的房门时,韦罗基奥在五六名徒弟的簇拥下出现了。
“列奥纳多,画是不是作好了?”
“是的,师父,刚刚完成。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现在好多了!现在快点带我去,让我看看你的表现吧。”韦罗基奥笑着说。
他走进画室,在画架面前站定。他刚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大变。
“这是谁弄的?这是什么情况!”韦罗基奥厉声地说,整个画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你们有人把我的天使像改画了吧!”
众师兄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偷看着列奥纳多。
“到底是谁做的,说呀!”
“师父,”列奥纳多挺身站到师父面前,“是我,是我把师父的画改了。”
“原来是你。”师父点了点头,视线从列奥纳多脸上移开,再次落在画面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列奥纳多的师兄们都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等待着师父的下一句话。他们相信,师父在盛怒之下,必然会下令将列奥纳多逐出师门。
“列奥纳多,”韦罗基奥转过身,走到列奥纳多面前,伸出双手抱住了他的肩膀,“实在是太感谢你了,经你这么一改,这幅画变得更完美了。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幅画最出色的部分就是左边的天使像。通过这幅画,我就知道,你将来一定能够和我齐名。为了你的前途,我们去庆祝一番!”
声名远扬
交画的时间到了,他们终于把《基督受洗》准时地交给了圣·萨尔宾诺教堂,在复活节的祭坛上悬挂出来。
“实在是太妙了!这么逼真动人的画,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嗯,最逼真的是左边的天使,画得真是生动,就像是在什么地方真的有这样一个孩子呢。”
“哦!据说那天使的像,是韦罗基奥大师的一个徒弟所画的。”
“他这个徒弟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做列奥纳多,是个年纪很小的少年呢。”
就这样,消息不胫而走,没过几天,列奥纳多的名字已经传遍了佛罗伦萨。
现在,列奥纳多已然是成名的画家了。
这之后不久,列奥纳多很快就结束了学徒生涯,走出了韦罗基奥画塾,正式加入了佛罗伦萨的画家协会,而他的师兄们再也不敢欺负他了。向他求画的人蜂拥而至,让他应接不暇。
就在这个时候,城里传出了消息,米兰公国的卢多维科·莫罗大公即将前来佛罗伦萨访问。
那个时代在意大利境内有许多小国,这些小国表面上好像是和睦相处,暗地里却是各怀鬼胎,随时随地找机会扩大自己的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