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灵魂的最高处:亚瑟·本森哲思随笔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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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幽默能让人免于自大(3)

今天,我缓缓漫步在乡村小道上,沿途都是葱葱的灌木丛,我内心突然有了一种感觉,也许一些美妙的事情就要发生。鸟儿发出细杂而甜蜜的叫声,灌木丛中爬满了苔丝的须根,樱草花从中羞涩地探出了脑袋,看上去就似一颗颗星星一般,而淡紫色的杜鹃花在溪边绽放出清新的花朵,娇小可爱。这样美丽的奇迹每年都会如期上演。上天啊!这是多么迅速又美丽的一切啊!因为生命的回归,大地万物都在雀跃。树枝上萌发出绿色的新芽,花朵在阳光的抚摸下展开花瓣。还有一些小孩在采摘着鲜花,握成一簇拿在手里。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这种情形是我越来越不想看到的。我不由猜想,花朵也是有自己的意识的,花蕾因为自身的舒展肯定洋溢着快乐,可是,这样自然发展的过程就这样被打断,原本完整的身体被残忍地撕碎,这必定是一段痛苦的经历。就算被折断的根茎没有痛感,但因为那双小小的手,面对阳光的权利和从阳光中获取快乐的念头就这样被剥夺了,这将多么失望啊!我不忍直视枯萎在林间角落里的花朵,念头一动捡起一片,它们也曾甜美地呼吸过,现在却已凋落、枯萎。

我迈动着脚步,展开自己的思绪。春天在每个年度都会来临,年年如此,就像火车一站站地停留再驶去。曾经总感觉童年的时光太过漫长,但现在,一年到头却仿佛一事无成。我极度热爱着生活,看着美好的时光如此迅速地从眼前溜走,我的内心充满恐慌。在去年的复活节,我一直都待在科特伍德,和我两个乐观的年轻朋友。那是一段非常美好的日子,每天都被快乐包围着。可是,这些日子也不会再回来了。当一个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发现自己的脚步每一年都要比上一年更沉重,步伐也越来越缓慢之时,就能体会到,那些不在自己日常生活轨道之内的美好时光的确是值得加倍珍惜的。

有一个问题一直都不能让我理解:为什么人们待在这美好时光中,好像总是在被催促和追赶一样,思索着怎样把时间尽快打发出去。世间万物好像都在追逐着什么,是遥遥无期的梦想吗?人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他们总是能通过想象将某些事情看作是永恒不变的。身体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随着一阵微风拂来,野蔷薇的清香在空中飘散,和朋友慵懒地躺着,随意谈着天,关于对方的阅历、计划以及人情关系,我们彼此都很了解;小猫咪在月桂树丛中来回跑动着,欣喜而又有些惶恐,为了得到安慰,它偶尔也会跑到人们的身边;在布满常青藤的墙上,有藏头燕雀叽叽喳喳地鸣叫着,好像一段悦耳的歌声。可是,这一切都能保持永恒不变吗?一辆马车呼啸而来,有人穿过了草地,人们只好起身上前,去迎合那些话不投机的拜访者,违心地恭维着。邮递员又送来了一堆需要回复的信件。难道事情只能如此,人们朝思暮想的平和时间就真的不会出现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的一天。我漫步在幽静的村落中,感受到在心灵中有两种不同的奇特自然本性活动着。从表面上看,这是一颗充满思路、计划与工作的大脑,并不停地在运转着,思考该怎样回应那些令人恼火的问题,惦记着关于他人的事情,想着那些永远做不完的工作,为了将思想转变为现实而奋斗。不过必须承认的是,我们脑子中所想的那些事情,其实大部分都是没有什么特殊价值的。总是会有太多杂念堆积在脑海中,这就和一个国家总是会在遇到问题时不停地增加军备,却希望永远都不会真的用到是一个道理。如果人们能够清除掉那些毫无意义的念头,能够满足于现在质朴的生活,简陋的住宅、朴素的服装、家常便饭与几本好书,那么就能拥有真正的生活。

在某个突然自负的瞬间,在脑海进行反思的时候,就能发现有更为深刻的东西在表面忙碌的大脑下面隐藏着:一个安静的自我正沿着自己的路线前行,秘密地聆听着每个人急躁的计划与狂妄的欲望,做着这样古老、朴素而坦率的事情。就像我们听着小孩的聒噪的话语,却深知其实这并不是真正的人生。更加深层与内在的自我活力四射,充满爱意,能够控制人的心境,感受到和别人不一样的更为奇妙与深沉的情感,这种本能的直觉好像是无法避免的,这完全源自于内在的自我,不受任何责任与理智的牵绊。而更深层的我对于某些场景会产生一种热烈的情感。譬如,倘若我到达一个美丽的村落或者是去攀登高山,那些奇形怪状的山峰、布满皱纹的“面孔”、广阔的荒野以及直流而下的激流就能激荡起我表层的心绪。而我内在的自我却依旧保持着平和与安静。就像我今天漫步在英国的村落时,路旁成荫的树木,一望无际的田野,质朴温馨的农房,历史悠久的村舍,内在的自我深深地爱着这些场景,这种情感已经越过了理智的界限,深层的情感时不时地呐喊着,生机洋溢。可是,这般心智的“神游”却是我一直无法解决的。我和这里并没有特别的联系,只不过居住过几年而已。可是内在的自我却对此感到无比亲切,敞开了心门,自由地拥抱着四周的群山,如饥似渴地亲吻着每一寸土地,这是多么浓烈的爱意啊!

我认为这个内在的自我,就是由对过去的缅怀与对未来的期盼共同构成的一种精神。人们无法对它进行控制或塑造,因为它就是人的本身,从未服从过,一直都在指挥着。而它并不会进行理智的分析,仅仅只是存在着而已。记忆和希望就是我的珍宝,假如我遗失了它们,曾经的拼搏与痛苦就会全部遗忘,那我宁愿大脑死去!因为这一切是内在的自我所不能承受的,肉体的痛苦与悲伤决定着它的欣喜与缄默。这就像湖水在微风的抚摸之下泛起的一层涟漪。

不过,若是涉及灵魂的更深处,那就需要外在的思想去研究、争论、权衡与表达了。但内在的自我同样有选择的权利,知道哪些是自己喜欢的。我们之所以会误入歧途,会有猜忌、斗争、暴躁与愤怒,都是因为大部分人都活在自己心灵的浅层之上。由于无法看清真正的人生究竟在何处,才会有那么多的冷酷与不幸出现。我们最容易犯错的时候,就是我们浅层的思想处于旺盛之时。往往只去听从浅层思想的建议而将内心呐喊忽略掉的人,都是最不快乐的。我们不能依靠争论与规划而活,而是要在生活中更多地去追随自己本能的直觉与信念,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更为深层与令人舒畅的事情上。过多地依靠浅层思想的生活,只会阻碍自己的进步,浪费掉全部的时间。面对自己内心的平静,我们要敢于去相信,不能受到自己理智与想象的惊吓,那么,心灵的平衡就会真的实现。被动有时也是一种聪明的选择,坦然接受平淡,坚信那颗强大与不受干扰的内心,生活中的烦忧就能被洗涤干净。

就在前一天,我与一位多年的知心朋友进行了一次谈话,这位朋友是一位睿智而又温和的医生。他将自己与一位科学界杰出人士的交谈告诉了我,那是一次关于生命起源与演变的讨论。医生说:“他告诉我,生命的起源可能要追溯到最原始的腹状物,细胞在那时只会不停地进行自我复制,仅此而已。”听完,我发现了生命中最为坚不可摧的力量,最原始的冲动。尽管无法再对人类继续上溯,但生命的力量却一直存在,没有什么能将其遗忘,它就如上天的思想一般,始终就在那里,始终不灭。

这些话语在今天散步时,再次闯入我的脑海。原来这就是上天的思想啊!这种思想在树林与田野之间游荡,弥漫在空气与光线之中,洋溢在我的四周。我深陷在生命这一伟大的力量之中,与其一同运转。我的扭捏、羞涩、对死亡的揣测、内心的欲念与野心都只不过是一道云烟!我所拥有的力量与能量都是上天给予的,这种力量坚如磐石,无法摧毁,只有上天才能对它进行创造与转移。身在这般思绪,如此丰富的阅历、震撼人心的美感、兴趣与能量之中,我难道不应该感到兴奋与惊喜吗?“没错,就得无比惊喜!”内在的心灵这样呐喊着。当你在翻看上天启示录时就能看到:沉默地前行,放下遗憾,涤荡自己的人生,维持乐观的心态,充满希望。内在的心灵会告诉你:“只要你愿意去接近它,这将是你能感受到的最大欲望,一种想要拥抱一切的情感、全身心的爱。”

我发现,这比我能想到的任何话语都要更为宏大,这就是心灵最真挚的诉说!

所以,我认为人的意念是能给予人帮助的。面对生活中那些令人失落的琐事或是烦人的忧愁,人们可以决定将它们全部赶走。烦恼固然不能避免,但我们可以选择笑脸相对,不要逗留在其中,不可自拔。人要学会顺其自然,但又不能因此而有所牵绊,不要过分地索求与职责,不要假装正经,也不要因为内心的欲望而泛起忌妒之心。人总是觉得自己错过了最佳时机,很容易对成功的同胞们有所妒忌,觉得对自己太不公平。这些衡量的准则都是错误的,这只不过是浅层的自我替我们编织的一张网,就像蜘蛛编造的捕猎网一样,诱骗着我们的心灵。阅历人生的机会是每个人都有的,对物质的欲望越小,哄骗我们的欲念就越少。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是要去学习的,而不是去妄自尊大,我们要学会洞察自身的损失,而不只是对自己的所得有所算计。

读者们也许会这样说:“没错,一个生活舒坦并有所成就的人当然可以平静地待在一个小村庄里,兴致盎然地写下这些东西,这些对于他来说也许是很容易的,可是他真的了解人生的疾苦吗?”对于这些怀疑,我只能坦诚地说,其实在我的人生中也同样充满了悲伤、失败以及一直以来都无法摆脱的疾病、绝望与痛楚。也许只有贫穷这项苦痛是我没有经历过的,但我并不认为这就代表着生活舒适或是事事如意。不过幸运的是,尽管我遭遇过不少进退两难的窘迫境遇,但在上天宽厚而仁爱的胸怀下,我面对着失败与错误,却并不感到孤独,这是唯一能让自己感到安心的地方。现在,我并没有感受到多大的快乐,更多的只是一种兴趣罢了。虽然我有着一颗脆弱的内心,但我相信,就在每个人都在这片乌云密布的天空下,过着前途未卜的生活时,依旧会有丰富伟大的人生在前方等待着我们。然而此时此刻,万物苏醒,春天已经来临。在我身边盛开着的鲜花,毫不吝啬地散播着自己的芬芳。身处在这样舒适与安静的空气中,若还是继续让遗憾、矛盾与苦闷之心霸占着自己的脑海,那就不单单只是用愚蠢可以形容的了!如果我们能够看透事物的表面,就能发现下面涌动着的正是生命的清泉。我们在城市里待得太久,只能从汩汩的流水中去感受音乐的曲调,而这正是由无数个质朴的人生才汇聚成的源泉。假如我们都能拥有一对慧眼,就能洞察到,此时此地的任何行为和话语,都是欢快的乐曲。若是我们能有一双能够聆听心灵的耳朵,就能远离恐惧之声与蒙骗世俗的私语,从而真正认识到,让希望填充进明智的内心,才是我们安静而快乐地走在天国之路上时,所需的最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