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走下神坛的关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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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桃园结义薄云天(6)

就像当初逃出许都一样,他没有通知董承,而如今,他也没有通知他的两个义弟。在刘备看来,这都是明摆着要逃走的局面,董承没走,是他傻,他的两个弟弟一定不会傻到留守在这里和曹操打对垒,可惜,他只猜对了一半。

张飞也毫不逊色,在看清敌情后,他也开了个小门,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快马加鞭地跑走了,可惜的是他和刘备跑的不是一个方向,不然的话,他们还可以比试一下谁的马术更厉害,看看谁的马匹跑得更快。

当年对天起誓要同生共死的三兄弟,在面对看似无法战胜的危难面前,作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选择,不知道张飞为什么也没有通知在下邳的关羽一起逃走,或者是他情急之下只记得自己,也或者是他认为关羽会作出和他一样的选择,刘备不就是率先逃离的人吗?其实也怪不得刘备和张飞,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只要是个精神正常的人,就一定会作出和他们一样的决定。

但关羽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做个精神不正常的人,面对曹操根本无法战胜的实力,他毅然选择了坚守阵地。在早就知道曹操会来打击报复的时候,他不但没有选择退缩,反而坚定了他留下的决心。

不得不说,关羽算不上是一个聪明人,如果他足够聪明,那他就会在判断出情况之初就选择离开;他也算不上是一个见风使舵的人,如果那样,在逃不掉,打不过的情况下,他应该打开城门,归降曹操。

所以只能说关羽是一个固执的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不可守而守之,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是他的责任。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的伟大不需要任何人去肯定和证明,他只是一心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这是一个大无畏的男人。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刘备弃城而去,连老婆都没顾上带走,张飞落荒而逃,连行李都没收拾。应该说,这对曹操而言,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开始,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徐州拿到了手,而且还俘获了刘备手下的大将,软禁了他的两个老婆,真是开门见红。

在下邳的关羽得到了消息,他一言不发,看着曹字的大旗在徐州城上插起来的时候,大伙都慌了,纷纷来劝说关羽离开,再不行就跟曹操求求情,如果真要和曹操对着干,那后果会是极其严重的,当俘虏还是小事,根据曹大人的性格来推断,更大的可能就是直接成尸体了。

求生的欲望带来的恐慌情绪在蔓延,关羽叹了一口气,“不要惊慌了,我们能到哪里去呢?”

是啊,已经到了兵临城下这个份上,无论是逃跑还是投降都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了,那样做,除了耻辱还能留下什么呢?“我们要与曹操血战到底!”关羽仰天长啸,如果这就是我生命的最后一战,那我也要站着死。

不是我不想活下去,而是我不能那样活……

攻击如期开始了,曹操并没有将这个小城池放在眼里,只是用了一小支部队发动了猛烈的进攻,在他看来不出几个时辰,关羽就会放弃抵抗的。

但是他想错了,不是所有人都和刘备一个风格的,最后让他吃惊的是,战斗一直持续了一天,下邳竟然还在关羽的掌控之中。

由于关羽太猛,曹操派去的人活生生被他打没了,就在其他人纷纷请命打算去教训教训关羽的时候,曹操忽然又改变了主意,或许他归降了我,也不失为一名猛将,而我有这名猛将,那将来简直是无人能敌。

曹大人认真地想了想,在他看来,关羽此刻不是敌人,而是上门应聘的官员,这个时候就需要一名中介人员了,曹氏集团派出的中介人员叫做张辽。

对于张辽的到来,关羽心知肚明。十分凑巧的是,关羽和张辽是老相识,准确来说,关羽还算得上是张辽的救命恩人。

那位仁兄当日的老板是吕布,在吕布被俘的时候,一起倒霉的还有他,只不过吕布因为求饶而被杀,张辽却因为大义凛然而活了下来。

说起这位老兄实在是个大胆的人,都已经是案板上的猪肉待人宰割了,他偏偏还要图个嘴瘾,不停地骂曹操,吐沫横飞,无休无止,曹操本来想一起拖出去斩了,结果关羽看到张辽是条好汉,便恳求曹操放过张辽。

在曹操的盛怒之下,别说关羽求情,就算是曹操他亲爹来说理恐怕都行不通,敢骂曹大人,简直是活腻了,但是关羽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世间是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扑通跪在了曹操脚下,原因只是为了留下张辽一命,张辽惊呆了,曹操惊呆了,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关羽跪在那里,满脸通红(别人估计很难看出来),像山一样沉默,就是他这个举动救了张辽一命,也让张辽从此在军政界的名人中占有一席,所以可以说关羽不但给了张辽生命,还给了他事业。

当日的阶下囚如今已经成为曹操座下赫赫有名的良将,而当日的救命恩人却变成了被围待捕的败将,这就是命运无常的转换。张辽今天是来救关羽的命的,他不想看着关羽就这样死去。

“云长,其实曹公对你这么青睐,你去他那里,一定比在这里要有发展的多。”张辽真心实意地说。

沉默良久,关羽对张辽说:“你回去吧,我是不会背叛大哥的。”

是条好汉,但是张辽对他说:“但是你大哥已经抛弃了你。而且,你再抵抗也是无谓的,顶多搭上无辜将士的性命罢了。”

无言以对,大哥和三弟离他而去,如今只剩下他孤身一人面对困境,他可以为了成就忠义之名不在乎性命,但是他不能不在乎那些士兵的命。

看到关羽在犹豫,张辽知道下这个决定是要经过一番心理斗争的。将心比心,张辽很宽容地站起来表示关羽可以多做考虑,他明天还来,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双方都不要着急,会有好办法的。

“我同意降曹,”关羽的话虽然让张辽吃惊,但他还是比较满意的,正打算问什么时候时,关羽又说了一句让他差点晕倒的话,“但是曹操要答应我三个条件才行。”

哥们儿,你没事吧,都到这个分上了还敢和曹大人讲条件,只怕曹操一听这话,不但不要你了,还直接就把这小小的下邳给踏平了。但是看着关羽坚定的眼神,张辽也不好多说什么,就这样回去复命了,但愿你自求多福吧。

事情有了定论,关羽反而没有心理负担了,吃了洗了,就躺下睡了。就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才要跟你谈条件,我就算要追随你,也不能没有原则地就跑过去,咱们得说说道理。反正我就是这意思,要么就跟我谈条件,要么咱们就来硬的,虽然我肯定是打不过你,但我豁出去了,大不了跟你拼个鱼死网破,正好也一泄我对你的夺妻之恨。反正我本来就是穷人一个,战死沙场还能千古留名,我值了,就当我这辈子没生过,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你打死我啊,老子不怕!

谈条件的下属

对于关羽的要求,曹大人认真思考了一下。就在张辽以为关羽会被曹操踏着尸体过的时候,曹大人突然抬头了,说出了让人不可思议的一番话。

“关羽是个人才,如果我杀了他,让人才流失,那就是我的遗憾了。”这话的意思就是他答应要和关羽谈判了,能说出这种水平的话来,能有这种水平的觉悟,可见大伙都说曹操坏到骨子里去了,也实在是太过偏激了一点。人家还是很知道礼贤下士的。

在下邳城里,在大家都以为难以活命了的关键时刻,曹大人居然放下身段,邀请关羽去吃饭,顺便聊一聊接下来该怎么办。

酒席之间曹操对关羽赞赏有加,竖着大拇指对他夸个不停。关羽没曹操肚子里词汇多,但也还是作出了一定的表示,肯定了曹操的功绩,双方交谈甚欢,大有革命亲密战友的风范。

就在酒足饭饱,曹操以为关羽明天就可以到他那里就职上班的时候,关羽突然来了一句:“我们来说正事吧,我已经将三个条件想好了。”

“第一,我虽然是要去你那里上班,但我和大哥当初约定的是力扶汉室,所以我这次其实是为汉帝工作,不是为你工作。”

这是玩了一个文字游戏,反正到我那里,还得我说了算,名义上为谁工作不要紧,实际上你还是得给我打工。曹操觉得这个可以接受,点头同意了。

“第二,你把我两位大嫂绑架了,你不能虐待她们,要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不能让别人欺负她们。”

两个中年妇女而已,太好办了,曹操虽然好色,但还是一个以事业为重的男人,这一点曹操也表示欣然同意,原来就是这点表面上的要求啊,曹操放松了下来。

听着关先生继续讲下去,接下来才是他要说的重点,“第三,我大哥现在不知去向,所以我跟着你,但是一旦日后我得知了大哥的消息,不管他在哪里,你都要让我去找他,不能阻拦。”这才是他最想说的,绕来绕去,关羽想表达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就是:我只在你这打临时工,正式合同还签在刘备那儿呢!

曹操郁闷了,小子你耍我呢?当我这收容所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太过分了。曹大人正准备发作的时候,看到了张辽在对他使眼色,忍着气把关羽送走了,说他考虑好了再通知关羽。

“这小子太狂妄了,简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曹大人开始发飙。

张辽给他出了个主意:“他对刘备有感恩之情,是因为刘备对他好,如果你对他比刘备还好,他一定不会离开你的。”

事后证明,这是个极为馊的主意,但当时曹操觉得很有道理,刘备能做的,我也可以做到。所以他决定不惜血本也要把关羽争取过来,毕竟人才难得啊。

“让他来吧,就说我都答应了他的条件。”曹操告诉张辽,张辽转告了关羽,从此他们就要成为同事了,张辽很高兴,他终于还了关羽一个人情,而且他还以为他们会一直共事下去。

但可惜,张辽你永远成不了关羽,你永远也无法理解他的心中所想、所坚持的是什么,所以在日后关羽绝尘离去的时候,你只能留在曹营鞠躬尽瘁,虽然被后人称为良将,却不能算是名将。

因为名将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走到最黑暗处,也依然坚持信念的人,才会最终在磨难中浴火重生,蜕变成神鸟,展翅飞翔。

得知曹操答应了自己的条件,关羽收拾好包裹,准备去曹操那里报到上岗了。真是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走到这一步的一天,不过看到这里的兵士、百姓都安然无恙,关羽觉得就算天下人都不理解自己的行为也无所谓了。

只要我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自己的良心。

太不识好歹了

关羽的到来给曹氏集团内部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关羽不是真心实意想留在这里,曹操知道。

所以自打关羽来到以后,曹操每天是三天一大请,两天一小请,恨不得把关羽当猪一样养着,就为了表示他对关羽比刘备对关羽好。为了证明这点,曹大人可是费尽心思干了不少的事,具体事例如下:

一天,曹操看到关羽身上那件绿色的长袍破旧了,便特地吩咐裁缝给关羽量身定做了一套新款式的衣服。但是让他吃惊的是,关羽还是每天穿着那件破衣服来见他,问他新衣服在哪,关羽说穿在里面呢,因为外面这件是刘备送的,所以就算再破再旧,也不舍得脱下来。真是个实诚的人啊,太忠厚了,曹操不得不感慨。

后来,有一天晚上关羽正在屋里看书学习,曹操忽然带了几个美女,也不等关羽同意就硬塞到了他屋里。曹操自己是流氓还不算,他还把每个男人都看成了流氓,关羽是有老婆的,只不过不在身边,虽然那个时候男人出轨不算个事,但关羽还是非常有原则地将几位姑娘送到了他两位大嫂那里当丫鬟。

简直是油盐不进啊,曹操感到为难了,但是他毫不气馁,再接再厉,继续寻找关羽的突破点,小子,我就不相信你没有弱点。

关羽这时照旧按时上下班,闲来无事就去应付一下曹操的邀请,每天早晚去跟两位大嫂请安问好,日子过得十分规律。

但他的内心并没有表面这么冷静。刘备和张飞至今音信全无,也不知道他们跑哪儿去了,他们联系上了没有,他们两个走的时候都是单枪匹马,如今世道不安全,张飞那么猛,倒是没人敢欺负他,他不欺负别人就算不错了,但是刘备软绵绵的,万一遇到个狠点的主,他岂不是要吃大亏。

关羽想去找回自己的兄弟,但是人海茫茫,哪里才是方向,何况跟曹操约定好的,自己怎么能爽约,但是不走,只怕会欠曹操的人情越来越大,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这个世界总是这么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