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这次面对的凶手,不仅仅是狡猾、诡秘那么简单,还可能涉及安佑麟不愿面对的往事。罗刚了解安佑麟的过去,也可以说他是安佑麟过去的见证者之一。他能够觉察出安佑麟不愿示人的忧虑,并且能够在不需要其开口承认的情况下为其妥善收尾。
罗刚坐在空荡荡的客运站大厅内,他听着雨声,思索着目前尴尬的困境,作为警察,他却无法利用工作的便利让调查顺利进行。
人脉?关系?警察?罗刚突然想出了一个提高效率的方法,他立刻起身朝着大雨倾泻的大厅之外走去……夜里,卓卿珊听着不知何时会停息的雨声,怎么也睡不着。她眼前全都是那胡子拉碴,行为懒散怪异的安佑麟。白天查案时,安佑麟的神情明明像是发现了很重要的线索,可为什么在她问起的时候说毫无收获呢?她本该理性地根据线索寻找与凶手可能的关联,可她的思路却始终围绕着安佑麟的各种反应来分析案情。
安佑麟到底发现了什么线索?
那一夜,卓卿珊的脑海里不断回顾着她跟着安佑麟回到唐宁公馆现场之后的种种细节,走廊、客厅、楼梯、各个房间,然后回到楼下客厅,再到休息室和浴室……水楼县的一辆出租车上,沉闷而紧张的气氛中司机偷偷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寸头男人,男人面无表情地抽着烟,目光冷峻。按照惯例,遇上了在车里抽烟的乘客,他都会提醒一番车内禁烟。可这个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息的寸头男人,让他的喉咙打了结,根本不敢言语。
寸头身边还坐着一个男人,二十出头,留着早就不流行的长发,脑门前的那一溜头发上还漂着白色。这年轻男人叫刘云辉,他在这水楼县小有名气靠的是他老子,县公安局长刘国栋。
不过此时此刻,刘云辉却没法向他老子刘国栋寻求帮助,相反,他希望他老子千万别知道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他焦虑地看了一眼身边正在抽烟的寸头男人,不由得担忧起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了……安佑麟在跟卓卿珊一起登录梨皮网调查的时候接到了罗刚的电话,因为前一天晚上安佑麟分别与罗刚和赵洪军通过电话,所以对还不到中午就接到罗刚的电话略感意外。
早上,安佑麟和卓卿珊先是例行公事般的来到刑侦大队,煞有介事地走了个过场,然后借口去之前的现场做调查便离开了大队。
“我真担心被人看出咱们俩的反常来,尤其是你!”卓卿珊坐在副驾驶座上,一副已经被人揭穿的狼狈模样,“那个几句话就搞定落网变态杀手郭克己的犯罪心理学专家,竟然对这个自首的尹亮束手无策?”
“没办法,希望咱们能够尽快找到凶手,否则这种低劣的伪装早晚要穿帮的!”
两人开车前往西京大学图书馆,在李卫江的帮助下,找了一间干净整洁并不对外开放的阅览室。不知是不是因为私自向卓卿珊透露维金广场案而感到内疚,李卫江竟然打破图书馆内禁止吃喝的规定,为安佑麟和卓卿珊端来咖啡和糕点。卓卿珊没有想到这平日里看起来邋里邋遢的老头子还有如此细心的一面,冲着李卫江感激地笑了笑。
两人一人一台电脑,分别寻找着郭俊峰的蛛丝马迹。按照之前的推测,郭俊峰属于刑侦类专业人士,参与的板块也应该与刑侦相关。
“你不是认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吗?”卓卿珊端着咖啡杯,眼睛由于长时间盯着屏幕感到生疼,“就是上次参加宴会的那些人,都是专业人士嘛,肯定会有参加梨皮网那个隐秘交流团体的吧?”
安佑麟几乎躺在椅子上,他保持着一个最最舒服的姿势,那模样根本不像是在工作,更像是个每天沉迷网络游戏的网吧青年。
“必须联系过啊。”安佑麟伸手抓过咖啡杯,“不过你也知道喽,那个讨论团体什么的,比较隐蔽,所以具体有多少人参与过这个松散的组织,并不确定。如果我们有了怀疑对象再托人帮忙查找,那就低调、容易多了!”
卓卿珊看着那些经常帮忙解答案件和刑侦常识类问题的用户,即便这些问题较为冷门,可符合条件的用户也不在少数。疲倦的卓卿珊揉了揉眼睛,决定从这些用户最后登录的时间入手,看看有几个人是郭俊峰死后再未登录过的。
有一个用户看似很符合条件,恰好在郭俊峰死前几个小时登录过账号,而且在那之后再未登录过。
BS221b,这个名字很像是随意敲键盘出来的。BS221b的头像是条石子路,资料里的生日年份与郭俊峰的一致,但是月和日都不相同。
卓卿珊打开浏览器搜索栏,就是这么一搜,便确定BS221b正是郭俊峰在梨皮网的账号。
“我有发现!我找到俊峰了!”
“我也有发现,不如咱们俩同时把用户页面点开,看是不是这家伙?”
安佑麟的话刚说完,那部单线联系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罗刚打来的。电话里两人并没有客套,罗刚直接说明了打电话给他的原因,他要在某些问题上向安佑麟求助。
原来,前一晚罗刚到达水楼县找到住处之后,立刻与安佑麟和赵洪军取得了联系。汇报沟通调查情况后,罗刚便匆匆出门顶着雨跑到了县城一家有名的酒吧去了。
酒吧这种地方三教九流混杂,除了当地人就是来水楼县游玩的游客,那里无疑是打探消息的最佳地点。不承想不苟言笑的罗刚在酒吧里倒是很受女孩们的喜欢,有几个开放的女孩甚至主动上来搭讪。
“帅哥,约吗?”
面对奔放挑逗的女孩,罗刚摇摇头:“讨酒喝,我请客,其他的不扯淡。”
罗刚独坐喝酒快两个钟头,有个一看就常来这家酒吧的年轻人坐到他身边:“怎么了哥们?不开心?”
罗刚打量了这个小子一番,短袖T恤,牛仔裤,滑板鞋,肚子有些挺,看上去就是他要找的人—当地人,对酒吧这种娱乐场所很熟悉,知晓水楼县犄角旮旯的事情。
年轻人看了眼周围乐得正欢的女孩:“怎么?哥们儿好像对姑娘没兴趣?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小伙儿?有块儿的,顺带给按摩,价格从优……”
年轻人将罗刚的目光引向站在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背心,相貌俊俏的小伙子身上。
罗刚理解了年轻人的意思,虽说有意与之攀谈,可不愿搞得太明显、太被动。罗刚先是骂了句很难听的话:“傻×,赶紧滚!”
根据罗刚多年的办案经验,这类娱乐场所里敢做这种皮条买卖的人,韧性都很强。这年轻人果然像罗刚所想,不气不恼,笑脸迎人。
“兄弟别生气啊,我这就是帮你找找乐子。看你脸生,是来楼水玩的吧?找乐子问我庆东啊……”
叫庆东的年轻人自吹自擂了一番,说自己在楼水县认识多少多少人,知道多少多少门路,能办多大多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