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到了五一节,赖四和韦娜的婚礼就定在旋转世界大酒店三楼宴会厅举行。前几天,就已分别给亲朋好友们发了请帖,还借此机会特意邀请了这机关那单位的“关系户”。婚礼的场面布置得漂亮而又壮观。从一楼楼梯到三楼的婚礼台,这一段距离,全是红地毯铺地,每隔一米扎一道拱形的彩环,彩环上面飘动着五颜六色的气球,通道两旁还每隔两米安装有一柱放烟花的喷筒,整个大厅播放着欢快的乐曲,好一派隆重热烈的气氛。
北京时间晚上六点六分,赖四与韦娜的新婚庆典仪式开始了。这场仪式由红阳公司的常务副总海要航主持,这人嘴皮子上得去,也懂得多,整个事情赖四都交给他张罗,没有聘请礼仪公司的人。
海要航今天也精神抖擞,他手持话筒,响亮地喊道:“各位来宾,各位领导,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大家晚上好!”说着他向大家鞠了个躬,紧接着说,“喜紫燕翔黄道日,鸳鸯佳偶美景时。红梅吐芳成连理,芝兰永谐结伉俪。今天是五一国际劳动节,在这良辰吉日,大家欢聚一堂,共贺张世发先生与韦娜小姐的婚礼!你们看他们走过来了!新娘多么漂亮,手捧象征着爱情的玫瑰花,身穿洁白的婚纱,如一朵盛开的白色莲花,又如一枝夜来香,今天新娘打扮得妩媚动人、漂亮非凡,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再看新郎,西装革履,风流倜傥,他们沐浴在幸福甜蜜之中,心贴着心,手牵着手,面带着微笑向我们款款走来了……”
霎时,大家的目光一齐集中到新郎新娘身上。
赖四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蓝色的意大利产燕尾服,胸部戴着红花,头发经过美发师的处理也浓黑发亮,面带微笑放着红光,很是精神,看上去与韦娜也算相配。韦娜身着洁白的婚纱,这套婚纱是她到苏州路婚纱店买的。当时,她跑了二十七八家店面,看过上百套,才挑选出来的,穿着很合适,一点也看不出她是孕妇的迹象。虽然簇新的婚纱拖拖曳曳、丝丝绊绊的,套在她身上,给人的感觉挺好。加之深紫葡萄色的陶瓷烫发披在腰间,简直给人以飘飘欲仙的感觉。他俩手牵着手,在音乐声中、人们的欢笑声中,在哗哗啦啦的烟花映照下,穿过一道道拱形的彩环门,走向了婚礼台。
海要航又开腔了:“翘首望,看新娘,美妙佳人人向往,身形苗条似仙女,风姿翩翩似鹤翔,犹如出水芙蓉娇艳美,赛过五彩金凤凰,要说多美有多美,要说漂亮赛秋香,风流才子赖四哥,为点秋香费断肠,三点秋香真情在,春心拥抱入洞房,还是赖哥有高招,梧桐引来金凤凰。”
主持人优美的赞歌,赢得大家一片掌声。
待大家静下来之后,海要航把话筒递给赖四,说:“赖哥,此时你有什么话要给新娘说的就当着来宾的面说说。”
赖四拿过话筒,笑了笑对韦娜说:“从前,我是第二者,你是第三者,加起来是五条腿咋也不平衡。咱俩结婚了,你是第二者了,我也是第二者,加起来是四条腿,就像那小板凳两头平,咱俩稳稳当当过一生。”
观众哄堂大笑。
海要航又把话筒递给韦娜,对韦娜说:“新娘对新郎有什么说的也当众说给大家听听。”
韦娜接过话筒说:“我以前说过,赖哥是个坏孩子,欺负俺这弱女子,当心找他老婆子,告状让他跪板子。从今天起我就成他老婆了,有资格了,他再拈花惹草的,我就不用绕弯了,可直接随时让他跪板子。”说完掩口而笑。
海要航从韦娜手中接过话筒,问赖四:“赖哥怕不怕跪板子呀?”
赖四说:“怕老婆是中国男人的传统,小时候就听大人讲过怕老婆顶灯的故事,这老夫少妻就更不用说了。”
这时韦娜不经意地、不悦地瞪赖四一眼。
聪明的海要航发现了韦娜的表情,也觉得赖哥的话不合时宜,他脑瓜子反应得快,忙说:“赖哥呀!你说错了,现在女的找丈夫时髦的说法叫找老公,找老公,就得按‘公岁’来计算,按‘公岁’你才二十五六岁,跟花嫂子很般配。”
赖四也自知失口,忙连连点头:“是的,是的。”
“好!闲言道罢。”海要航说,“现在由新人开启香槟酒。”
两位礼仪小姐将香槟酒塔推了上来,由赖四打开香槟酒瓶的瓶盖,泡沫“呼”地蹿了一丈多高,然后他从最顶端的酒杯倒起,顺流而下,泡沫四溢,香味扑鼻。
海要航这时又朗声道:“让我们共同祝福这对新人,愿赖哥的事业、愿红阳公司的事业像这个杯塔一样,步步高升;愿他们的爱情像杯中的酒一样甜甜蜜蜜,细水长流。”
人们都开始走动,频频举杯,互相碰着手中的香槟美酒夜光杯。灯光师把灯光调弱了,音乐师把音乐调响了,先是一曲《两只蝴蝶》,接着是《迟来的爱》……此时整个宴会厅高朋满座,其乐融融,都沉浸在这喜悦之中。
婚礼台上赖哥和韦娜在海要航的怂恿下喝着交杯酒,而海要航这时也在不停地声嘶力竭地吆喝着:喝了交杯酒,相爱到永久。
喝了交杯酒,越过越富有。
喝了交杯酒,来年添人口。
说到此,海要航又改口:“喝了交杯酒,今年添人口。”接下去又说道:喝了这杯酒,幸福美满全都有!
喝了这杯酒,难忘时刻心中留!
喝了这杯酒,夫妻恩爱到白首!
婚礼Party就这样,简短的仪式之后,人们就完全进入“自由状态”,想喝酒的喝酒,想唱歌的唱歌,爱跳舞的跳舞,人们以各种方式表达着对新人的祝福,释放着自己的情绪。
赖四和韦娜到宾朋之间,给大家谢酒致意。当他俩走到孟婕身边时,孟婕主动地举起杯:“来,干了!祝贺你们,你们的结合,真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啊!”
韦娜推辞自己不能喝酒,孟婕说:“怎么不喝呀,给点面子嘛!咱都算是新闻界的朋友。”
韦娜本来就觉得她有点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听她这么一说,韦娜认出她了,她就是春节晚会上与赖四跳舞的节目主持人孟婕,顿生醋意,一阵眩晕,手中的酒杯“叭”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真有点扫兴。
孟婕却装作不介意,连声说:“岁(碎)岁(碎)平安,岁(碎)岁(碎)平安!”
赖四知道韦娜害的什么病,连忙向孟婕解释:“她这几天太劳累了。”
孟婕连声说:“理解,理解!”接着服务小姐又给韦娜递上一只斟了大半杯酒的高脚杯,赖四扶着她又向其他宾客走去。
已近午夜,宾朋们渐渐散去。
赖四和韦娜在两位礼仪小姐的引导下入洞房,洞房就在旋转世界大酒店十七楼的总统套房。因为他们还没有来得及选定下自己的住房,就将这总统套房租用三天作为新房,在这里度过“洞房花烛夜”。酒店里的经管人员将这总统套房布置得当然比平时更为豪华美丽,灯光更加璀璨,鲜花分外耀眼夺目。
然而韦娜没心欣赏这些,她不顾身后的随从怎么想,“扑通”一声倒在客厅的三人沙发上。
婚典的服务人员、酒店的服务小姐见新娘的情绪不好,忙都退了出去。
赖四莫名其妙地问:“娜,你是累了,还是怎么?要是累就到床上去睡?”
“我不睡!”韦娜如放炮一样来了一句,“你把那骚货也请来干吗?”
赖四明白她指的孟婕,忙解释:“今晚咱的婚礼要录像,我让她从电视台带个记者来。”
韦娜反驳说:“礼仪公司有干这一行的,你为啥不用?”
赖四继续申辩:“最近我发现电视的宣传效果很好,咱要利用孟婕多为咱公司做宣传。再说,她社交面很广,到哪里都能打通关节,用她对咱公司有好处。”
韦娜说:“你小心,你要是与这女人勾结,咱结了婚以后也会离婚。”
赖四就差跪下:“我发誓,有了你,谁我也不勾。”
“我不信。”韦娜往他额上捣了一指头,“既然你会勾我,以后你还会勾别人!”
赖四很难为情地苦笑了:“你说这都是些疙瘩话,不分浆了。”见韦娜不再做声,他就将她抱到了床上,他知道这些天她的确太累,早该让她休息了。
顺江老规矩新婚就是三天,至于现在的度蜜月那是另一码事了。公司里已为赖四和韦娜找到了一套合适的房子,安居下来。就在赖四和韦娜将要离开旋转世界大酒店总统套房的前一天晚上,韦娜对赖四提出要上班。
“到哪儿上班?”赖四问,他以为她还要到《顺江周报》去。
“我要到公司上班!”韦娜答。
“不去报社了?”赖四现在不乐意她去公司上班了,因为他觉得她和桂儿都在一个公司有弊而无利。
“那边早辞了。”韦娜答。
“辞了就辞了,也别上班了。”赖四劝道,“挺着肚子上班,也不方便,在家休养吧!”
“我没那么娇气。”韦娜说,“再说医生也交代,多活动好。”
赖四想想,说:“那就找点轻松的活,搞点广告策划宣传之类的,这也是你的强项。”
立刻,韦娜脸色变得很难看:“哼,让你大老婆掌着财务大权,叫我干那些没人干的事,我不干!”
“不然,你当人事部经理?”赖四试探着说,“她管财,你管人,平衡了吧?!”
韦娜不傻,她知道在这民营企业人事方面没什么权,啥人都管不着,重要的还是财权,桂儿知道抓财权,俺也要抓财权,但话儿得说婉转。她说:“我不能和老大平起平坐,我应该在她以下才行,那样她心里才舒服。”
赖四眼翻翻:“在她以下能干啥?”
韦娜说:“干财务出纳吧?”
赖四打个寒战,心里说,这娘们都成精了,都要抓财权。再说,他又知道卖灰的见不了卖面的,她俩在一块整天肯定是闹矛盾,搅得公司不会安生,嘴里却说:“让你干那工作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出纳的事太啰嗦,等你生过孩子再说。”
韦娜的嘴倒也闲不住:“大石头离了小石头砌不起墙,大小事都得学会干。老大是财务部经理,我当财务出纳,在她领导之下,她心里还舒坦些,会少生气,少生气比啥都好,家和万事兴嘛!”
赖四想想也中。事情都是两方面的,两人既然都要争财权,争的本身就是制约。再说,都是自己老婆,让她们管比别人管更放心,就是谁装兜里点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也就答应韦娜出任财务出纳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