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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当然是美女了!”赖四娓娓道来,“女人有九美、九恶。相学讲,九者为美女,头圆额平,一也;骨细皮滑,二也;唇红齿白,三也;眉长目秀,四也;指纤掌厚,纹细若丝,五也;语小声圆,清如流水,六也;笑不见媚,中不露齿,七也;行步详缓,坐卧闲雅,八也;神气清和,皮肤香洁,九也……”

“那九恶是哪些呢?”孟婕问。

赖四说道:“结喉为一恶,主招横祸;蓬头为二恶,主贱;蛇行雀步为三恶,主贫贱;丑面高颧为四恶,主妨夫……那九恶,你都不占,你看你,头圆项短主富,额平而方主贵,眉长而秀主贤,贵处占全了。小户如果没有你这些贵处保住他,他姓户的可不是现在的结果。你现在就不用多问了……至于那小户出了车祸,那是他命中的造化,与你无关。从拆字学讲,户字头上有一点,那是个帽子,去了那一点是个‘尸’字,他不想戴绿帽子,就会是个行尸走肉,他小户留下一条命还是沾了你的光。”

孟婕听赖四说得头头是道,信以为真,长叹一声:“赖哥,以后小孟有什么难处就找你了。”

“放心吧,小妹,赖哥就是你的靠山。”赖四说着趁机上去握着孟婕的双手,好柔软哟,缎子似的,他身上如触了电,酥软酥软的。然而一瞬间,孟婕警惕地将双手猛地抽了回去,接着莞尔一笑:“这是什么地方!”随之,她叫来服务生,付了小费,离开了这又一次难忘的迪欧咖啡厅。上了车,孟婕又对赖四说:“赖哥,俺哥贷款的事你见钱行长要再催催。”赖四说:“那爷字辈的话可难说,你没体会。”

孟婕不解地问:“他不是答应得很爽快吗?”

赖四瞄她一眼笑了:“酒场上说话不报税,哪有算数的?”

孟婕发急了:“那怎么办哪?俺哥的工程的确急需用钱。”

赖四略一沉思:“我想想,咱再商量。”

“好的!”孟婕给赖四一个飞吻。

这天,春光明媚,阳光和煦。赖四带着海总和工程部经理一帮子人马来到金山。

金山位于顺江市东面,离闹市区大约有三十公里,独独一座山,就像埃及的金字塔,因此取名金山。山上植被丰厚,苍松翠柏,郁郁葱葱,正值杜鹃花盛开,桃花绽放,景色分外妖娆。

赖四看得兴奋极了,心想在这里建几座别墅再好不过。空气清新,景色迷人,离城区又不远不近,三十分钟到,三十分钟回,出入便利,下了班,几个朋友来这里喝个小酒,打个小牌,双休日谁都想带上家人来这里休闲休闲,啥事儿也不会耽误。他指指这里可以建一座楼中楼,那里建一座院套院,距离不要太近,适当疏远,要鸡犬之声不能相闻,像当年蒋介石在庐山上建那别墅那样,适当拉开距离,既不破坏生态植被,又保护了原始环境。这样比比,那样画画,大有“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之势。他越看越激动,越谈越兴奋,吩咐下属赶快去请当地乡、村干部,因为山权在他们手里。

赖四正兴致勃勃地说着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他一看是IP电话,没理它,不是什么要人,要人不打这种电话。可那电话却一股劲地打,手机一股劲地响,响得很烦人,他摁了接听键,凶巴巴地问:“哪位呀?”

“你说我是哪位?”对方也不客气。

他听出来了,是韦娜的声音,立马惊喜地说:“你在哪?怎么老跟我捉迷藏。”

“今天我不与你捉迷藏了,我要见你。”韦娜说。

“见我可以,可我现在正在金山上……”

“我不管你在金山上、银山上,我要立刻见到你。”

赖四意识到了有什么事:“干吗这么急?”

“不是今天才急。”韦娜的话很急躁。

“好!我就过去,你在哪?”赖四急切地想见到她。

“红旗路东段,金紫竹咖啡屋。”韦娜说完就挂了电话。

赖四让那帮人在金山上继续察看、研究、规划,独自一个人驾车直奔市区,一路上心里直嘀咕,这韦娜搞的什么名堂?

金紫竹咖啡屋是个很不起眼的门店,赖四来回找了几趟才找到,狭小的两间房,有五六张隔离着的小桌子。他两只眼睛在屋内环视了一圈,并没见韦娜。他就问服务小姐,见没见一位女士在这儿等人。

服务小姐领着他到最里边的隔间,那里有一位女士面朝里坐着,身材有些臃肿,穿着宽大的衣服,齐肩短发,乱蓬蓬的,头低得几乎挨着桌子。

女服务员问:“是吗?”

赖四摇摇头:“不像。”就在这时,韦娜抬起了头:“怎么不像?”啊!是韦娜?怎么变成这个样子?面色憔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窝凹陷,一圈黑晕,往日的青春魅力荡然无存,简直一下子老了十岁。赖四心疼地问:“你……你这是怎么了?”

许久,韦娜才有气无力地回答:“我怀孕了。”

“怎么会怀孕了?”赖四愣愣地问。

韦娜白他一眼,冷笑道:“大概是你体内的Y或X染色体与我体内的X染色体碰撞在一起了吧?”

赖四嗫嚅着说:“咱几个月没……”

“几个月没什么?”韦娜目光像箭一样射向他,“你忘了,你给我看假离婚证的那天晚上,在医院的床上……你不顾我的反对……你想赖账?”

“我不是赖账。”赖四说着拉开手提包,掏出扎着的两沓钱,一共是两万,扔到韦娜面前,“拿上去医院堕胎用吧!”

韦娜见此,气得两眼直冒火星,浑身打哆嗦,抓住那两沓钱“叭叭”甩到赖四脸上:“你想得太简单了,要堕胎我还用找你吗?你们男人三天不见就忘了女人,春节晚会上你和那姓孟的狂到什么程度?你知道那天离开顺江区婚姻登记处门口后我韦娜是咋活过来的?我一口气跑到顺江大桥上要跳下去,被民警拦住了,留下一条性命,然后,和我一位同学住在一起。后来我发现自己怀孕了,不好见人,就单独在一个小巷里租了一间不足十平方米的快要拆迁的小屋。屋里不通自来水,连电灯也没有,晚上还要点蜡烛……几个月来,我人不人、鬼不鬼地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赖四愧疚地低下头,喃喃道:“我害苦了你,你说吧,你说啥我听啥!”

“我要做母亲!”韦娜果断地说。

赖四说:“我尊重你的意见,先买一套房子你住下,孩子生下来你就带着,一切由我供养。”

韦娜把一杯咖啡“哗”地泼到赖四的脸上:“呸!你想让我做二奶?我是那号人吗?现在是有人愿意当二奶,可我不愿意当。当二奶没名分,没地位,谁瞧得起?除了傻瓜!我要做堂堂正正的妻子,名正言顺的妻子,名正言顺的母亲。孩子生下来,我带着就算了?他长大了,问他的父亲呢?我咋回答?到派出所报户口,他的父亲名字怎么写?你想想,一个私生子谁看得起?一个私生子有什么尊严?一个私生子在社会上有什么地位?那是对他自尊心和人格最大的伤害!我不愿接受伤害,更不愿让孩子受到伤害!你就打消这个念头!”

赖四抱着头哭了。

韦娜说:“你不用哭,哭不解决问题,你不是唱过鼓儿哼吗?鼓儿哼里有句套话,哪儿停了哪儿续,哪儿断了哪儿接,你还是继续跟你老婆子离婚吧!”

赖四摇摇头:“不容易!”

韦娜说:“上次她不是说得挺好吗?”

赖四说:“她话是那么说,可谈何容易!那是她一时冲动!”

韦娜说:“你那张嘴我知道,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方的说成圆的,能说得豆腐流血、毛驴出角,还能做不通这个工作?”

赖四不语。

韦娜火了,“呼”地站了起来,说:“我决心已定,不会有丝毫的改变,你不要抱任何幻想,三天之内我等你的回音。”说着就要出门走,赖四拦也拦不住。

出了门,赖四并没有十分把这当回事儿。刚才只是他没有心理准备,不知所措。此时他想,反正现在娃娃在她肚子里长着,她会着急的,她越着急事情就越好办,就像集市上卖菜的,过了晌午,赶集的人散了,卖菜人自然会降价的,他不会眼看着让菜烂掉。因此,他驾车就又去找那帮弟兄,商议金山别墅开发的事情。

熬了两天两夜,金山别墅开发的草案已经出来,他去找规划局长作汇报。规划局长说这个设想很好,很超前,要抓紧立项,征求各个部门意见,找时间开个论证会。赖四就带着这帮弟兄跑城建局、土地局、环保局,还有金山所在地的乡政府、村委会。所到之处,一片赞扬声,都说这个设想有远见,有气魄,搞成了就是顺江的东花园,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赖四越听越兴奋,全部心思沉浸在金山别墅开发的幸福之中,他几乎忘记了韦娜在等他的消息。直到夜很深回到家里看到桂儿的时候才想起这件事,却也不敢给桂儿说,闷闷地抽两口烟也就躺下了。

第三天傍晚,快下班的时候,他正在和公司的同事们研究如何拿出一个详细的规划,请有关单位开个论证会,韦娜的电话突然又打来了:“喂!你咋想的?说通了吗?”

赖四没敢说实话,哄骗韦娜道:“桂儿说不通,一说,她就要跳河跳井的。”

双方沉默了两分钟。

赖四本以为韦娜要跟他吵闹一番,没想到韦娜一句话也没说,把电话“咔嚓”挂了。

晚上,很晚了,大约已过十一点,等把报交有关部门论证的金山别墅开发方案敲定下来之后,赖四才回到家里。他刚刚到家,不到五分钟,有人“嘭嘭”敲门,赖四隔“猫眼”一看,心里一震:韦娜!她怎么来了?开不开门?屋里亮着灯,不开门不行。再说,他前脚进门,韦娜后脚跟来,肯定在尾随,开吧?不会太平。

他斟酌一番,还是下决心开门,他认为,韦娜已和桂儿见过几次面交过几次锋,又不是第一次,翻不了天的。于是,他“咔嚓”扭开了门锁。

看见韦娜,他第一声就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韦娜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指指自己的嘴:“我鼻子下面长有一张嘴。”

她说着进了客厅,桂儿一下子认不出她,因为她很臃肿,几乎变了样子,当桂儿认准是韦娜时,有点心疼地说:“小娜,你咋变成这样子?”

韦娜平静地问:“他没告诉你?”

“没呀!我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桂儿让韦娜快坐下。

当韦娜吃力地往沙发上坐时,桂儿发现韦娜下腹部凸起,不知是惊是喜地问:“你有喜了?”

韦娜没有吱声,她怒目圆睁地望着赖四,知道赖四在哄她。

“你啥时候结婚了?”桂儿继续追问。

韦娜叹息道:“没结婚!”

桂儿突然脸上阴云密布:“没结婚咋会怀孕了?”

韦娜乜斜了赖四一眼,没说话。

桂儿明白了,指指赖四问:“是他的?”

韦娜不冷不热地吐出三个字:“让他说。”

桂儿一听气得大发雷霆,抓住沙发上的背垫就往赖四头上砸,赖四也不反抗,双手捂住头,缩成一团。过了一阵,韦娜上去拦住桂儿说:“别打!打也不起作用!”

坐下来后,桂儿说韦娜:“小妹子,我知道你也是聪明人,不敢耽误,要快去堕胎,要么我带你去!”

韦娜问桂儿:“大姐,你堕过胎吗?”她不喊阿姨了。

桂儿说:“我没干过这种丢脸事,我是结婚后才怀孕!”

韦娜说:“那我也不干这种丢脸事,怀了孕再结婚也一样。就好比小学生做算术题,2+1等于3,颠倒过来,1+2也等于3,只不过把2或1哪位数放前边、哪位数放后边的问题,结果都是一样的。”

桂儿明白了她的话音,气得肚子鼓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还要和赖四结婚?”

韦娜说:“既然大姐明白,我就不用直说。”

桂儿听了,几乎要晕倒:“你要和他结婚,不就害了我这一家?”

韦娜说:“实话说,我并不想害你一家。自从那天分别后,我血压一直增高,前几天检查,高压一直180,低压一直是140,医生说绝不能堕胎,否则有生命危险。”

见韦娜说到这份上,桂儿火了,把压在心里的难听话全甩出来了:“我本想给你个面子不愿说,你硬逼着我说,我就说。你跑了几个月,见了多少人,天知道!你和哪个男人睡觉了?再说,凭你那风骚样,也不知道有几个野男人?”

韦娜意外地镇静,她一点儿也没上火,她指指赖四:“我可以和他去做DNA。”

桂儿把面前的沙发垫又掷到赖四面前:“不要脸的,我不知道那是啥洋气词。”

韦娜耐心地解释说:“就是去医院抽血化验,做亲子鉴定。如果不是他赖四的,我扭头就走,狗屁不放,不找你们的麻烦。”

桂儿身上的血一股劲往上涌:“中,鉴定就鉴定,如果真是赖四的血脉,我就和他离婚,成全你们。”

“大姐,这可是你说的,咱谁也不许改口。”韦娜从容不迫,“咱明天就去医院!”接着她问赖四,“你同意吧?”

赖四“嗯”了声。

桂儿不放心地说:“我跟你一块去。”

韦娜说:“大姐去了更好!去哪家医院你们定,我等电话。”说完出门走了。

韦娜走后,桂儿问赖四:“她肚里到底是不是你的种?”

赖四说:“天知道。”

桂儿又问:“这几个月你是不是暗地里和她一直勾搭着,背着我?”

赖四“啪啪”打自己两耳光:“自打那天后,我从没见过她,要是暗地里与她有联系天打五雷轰。”

“那她怎么怀孕的?”桂儿追问。

赖四给桂儿跪下了,承认就在与韦娜去顺江婚姻登记处的前一天晚上,在医院里与她那一次……

“一次就那么准?”桂儿疑惑地问。

赖四说:“也邪。”

桂儿说:“你能确定她肚里不是别人的孩子?”

赖四说:“去医院化验化验就知道了嘛!”

桂儿说:“如果化验不是你的种呢?”

赖四说:“一了百结,与咱无关。”

桂儿问:“如果是了呢?”

赖四皮笑肉不笑地说:“如果是咱的,多一个孩子叫你妈,叫我爹,有啥不好?”

桂儿狠狠拧他一把:“真是没见过你这种脸皮厚的人。”

赖四见桂儿就这样了,闹不了大事,便自我解嘲地说:“不是一般的厚,比那城墙还厚!”

桂儿叹了一口气:“你呀,真拿你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