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有效诊疗时间窗
疾病发展过程可分为可逆与不可逆两个阶段,其中的可逆阶段就是有效诊疗时间窗。疾病的发展和预后的一个规律性的结论是:在疾病整个发展过程中,只有在病程的可逆阶段进行医学干预才能奏效,治疗预后才可能满意,医生们才能演绎妙手回春的故事;在病程的不可逆阶段,医学的干预效果不佳,预后不会理想甚至极差,医生们面对回天无力的尴尬在所难免。关于有效诊疗时间窗与治疗预后的关系,有以下三条结论:(1)不同病种的有效诊疗时间窗长短不一,差异极大,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以食道癌和中风相比较。食道癌的有效诊疗时间窗很长,包括始发期和发展期,从癌前阶段发展到癌,可能需要二三十年时间。中风的有效诊疗时间窗的范围在几分钟到24小时之内,36小时是比较一致的看法。(2)是在有效诊疗时间窗之内还是在有效诊疗时间窗之外进行医学干预的治疗预后有天壤之别,在无症状阶段采取措施效果最好。在食道癌的始发期,采取有效的防治措施可以防止癌变的发生。发展期的癌变已发生,但手术治疗预后良好。外显期和终极期是食道癌的不可逆阶段。外显期肿瘤发展迅速,治疗预后5年生存率均为20%左右。终极期病变已明显外侵和转移,往往出现严重并发症,治疗预后5年生存率在10%左右。对于中风抢救而言,时间越短恢复的可能性越大,有效诊疗时间窗的错失必然引起严重后果。(3)治疗预后不良与错失有效诊疗时间窗密切相关。
在627个病种中,治疗预后良好的病种总数为106个,占627个病种的17%;治疗预后不良的病种总数为119个,占19%;预后不定的病种总数401个,占64%。其中,与错失有效诊疗时间窗有关的是治疗预后不良中的84%,诊疗预后不定中的60%。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有:一部分疾病起病急,发展快,有效诊疗时间窗短暂;一部分疾病症状隐匿,虽然有效诊疗时间窗有一个过程,但由于某种原因未能及时就诊,待进入诊疗阶段为时已晚;在有效诊疗时间窗内已进入诊疗阶段,但由于某种原因,如误诊误治、病人免疫状态差、无有效治疗手段等等,使医学干预劳而无功。因此可以这样说,在有效诊疗时间窗内要争取预后良好大有希望;而在有效诊疗时间窗外要避免预后不良往往力不从心。
(三)内在制约因子集
在众多预后制约因子中,决定预后的性质、程度、发展方向的内在因素称之为预后的内在制约因子集。例如,肿瘤的生物学行为是肿瘤发生发展过程中内在因素的综合体,是肿瘤预后的内在制约因子集,其中包括病灶的浸润深度、有无淋巴结转移、癌细胞分化程度等子集。一般而言,预后内在制约因子集由五个子集组成:
(1)症状学子集。这是预后内在制约因素中的第一个层面,可以通过对临床资料的分析获取。症状学子集包括临床症状和体征、病变部位和严重程度、病程进展情况、并发症以及病人年龄等。例如,脑出血部位在中线结构或其附近,如丘脑、下丘脑、脑干或后颅凹的,预后凶险,脑叶出血则预后较好。高血压性脑出血病人的意识障碍程度与病死率成正比,昏迷越深,病死率越高。早期有意识丧失者93%预后不良,发病后3小时已呈昏迷者100%预后不良。稳定劳力型心绞痛的预后主要决定于心肌缺血的程度和心功能状况。恶性组织细胞病临床所见大多为急性型,起病急,进展快,病程不超过6个月,预后极差。一部分疾病预后的不良程度与年龄的大小成正比关系。高血压性脑出血病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而病死率增高。4570岁之间的病人病死率达80%。一部分疾病预后的不良程度与年龄的大小成反比关系。如病人年龄小的大肠癌病人的预后较差。严重并发症的出现是疾病发展中的一个重要事件,可改变预后的方向:Q热是由贝纳特立克次体引起的一种自然疫源性传染病,一般预后良好,但并发心内膜炎者,预后向不利的方向发展,病死率可达30%-65%;可改变预后的程度:国外报道,心肌梗塞后第一年的病死率在无并发症者约为7%-10%,但在有并发症者,特别是心力衰竭病人中可高达30%-50%;可改变预后的性质:高血压病人的死亡原因取决于它的并发症,脑卒中、心力衰竭和肾功能不全等并发症是高血压病人的重要死因。
(2)病理学子集。这是预后制约内在因素中的第二个层面,需要医学检验资料的支持。包括组织学类型和病理学分期。例如,鳞状细胞癌的5年和10年生存率分别为41.2%和22.5%。腺癌的5年及10年生存率为18.6%和11.3%,小细胞未分化癌的5年和10年生存率分别为13.2%和11.6%;病理分期与疾病预后的关系极大。
(3)免疫学子集。免疫状态是预后内在制约因子集中的必要条件。中国医科大学肿瘤研究所曾报道一例溃疡型癌病人拒绝手术而仅用少量5Fu及中药治疗,从确诊至死亡共存活7年9个月;另一例胃体小弯侧未分化癌自确诊至死亡仅3周。
(4)分子生物学子集。分子生物学子集是预后内在制约因子中最深的一个层面,目前研究进展很快。癌基因的改变如基因的扩增、过度表达、重排组合或点位丢失等与肿瘤的预后有关。1989年Slam0n首先报道,的扩增在乳腺癌病人中多见,其过度表达或扩增与肿瘤的发病期、复发间期及总生存率有关。
(5)医学心理学子集。病人的心理状态是影响预后的催化剂。哮喘病人对哮喘发作的恐惧感、对疾病的焦虑心理、对预后的悲观情绪和抑郁状态以及病人的自卑感等对哮喘的病情发展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因此也可以严重影响支气管哮喘的预后。
内在制约因子集与医学发展成熟度、有效诊疗时间窗的区别在于,前者是预后的内在因素,后者是预后的外在条件。5个内在制约因子集对预后发生作用的方式有三种情况:一是某一个因子起决定作用;二是某一个因子起主导作用;三是多因子共同发生作用。因此可以这样说,预后内在制约因子集是打开预后迷宫的钥匙串;用什么去开,怎样开,是把握预后的关键。
四、改善预后的途径
(一)改善预后的前提
利用现代化的检查设备,早期发现、早期诊断、早期治疗是改善预后的前提。
在有效诊疗时间窗内实现“三早”是具有可能性的。目前,无症状胃癌、无症状肝癌的早期诊疗已经获得成功的经验。就已经具有的医学手段而言,相当一部分疾病只要是在可逆阶段之中,就有可能获得较好的治疗预后。无论有效诊疗时间窗是长是短,“三早”对改善预后、提高生存质量的必要性是毋庸置疑的。有效诊疗时间窗较长的应全面考虑,祛病务尽,尽可能提高治愈率;有效诊疗时间窗较短的应争分夺秒,虎口夺人,尽可能降低死亡率。“三早”对改善预后的意义在实践中已得到证实。日本是胃癌高发国家,目前胃癌的治疗水平处于世界的领先地位,主要原因是20世纪60年代中期以来普遍开展了气钡双重造影及纤维胃镜检查。在过去15年中,早期胃癌的诊断率由5%提高到30%。早期胃癌的5年、10年的生存率分别为95%和90%。我国早期胃癌的发现率到目前为止仅10%左右,胃癌的5年生存率仅为30%左右。
(二)改善预后的条件
新的诊疗观念、新的诊断水平、新的治疗方法是改善预后的重要条件。诊疗方法落后,必然制约预后的改善。小肠肿瘤预后不良的原因之一是由于对小肠肿瘤缺乏理想的诊断方法,在各项检查措施中,最有效的手段是X线胃肠钡餐检查。
据Ciccarelli等报道的51例小肠恶性肿瘤,X线诊断准确率仅33%,一般均不超过50%。术后5年生存率平均为13%20%。而冠心病治疗预后的不断进步恰恰说明了“三新”对于改善预后的意义。20世纪60年代以前冠心病的治疗措施是消极的,主要包括休息、吸氧、镇痛、观察血压、尿量等,治疗的目的是治疗梗塞、预防心脏破裂和一些合并症,住院死亡率为30%。70年代,普遍成立了监护室,开始对冠心病进行强化监护,应用多种治疗手段控制恶性心律失常和原发性室颤以及合并症,住院死亡率下降为15%左右。近年来提出了治疗冠心病的新观念:限制和缩小梗塞面积。这一观念是改变冠心病近期及远期预后的关键。一方面减少心肌的耗氧量,保护受损心肌;另一方面积极使血运重建,包括对缺血心肌恢复再灌注,冠心病的急诊PTCA、急诊搭桥术等。溶栓治疗则使冠心病治疗史上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三新”极大地改善了冠心病的预后,住院死亡率近30年来下降超过80%,达到目前的10%左右。
(三)改善预后的关键
凭借医学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捕获并破译预后的特异信息,是改善预后的关键。人体内有多种物质携带着预后的信息。在疾病的早期甚至是无症状阶段发现它,就为在有效诊疗时间窗内治愈疾病争得了宝贵的时机。目前,医学分子生物学、医学免疫学、医学遗传学等医学发展的带头学科,在捕获和破译预后特异性的信息方面,已经取得了重要进展。分子生物学的研究结果揭示了RB基因包含的关于视网膜母细胞瘤的特异信息。标志物鉴定是特异性较强的预测肿瘤预后的方法。如甲胎蛋白的测定简便快捷、敏感特异、经济实用,对于原发性肝细胞癌的疗效判断、预后估计、预报复发有重要意义,受到临床的关注。
五、预后研究的前景
20世纪是人类改善预后进程中的里程碑。许多疾病完成了从不治向可治转化,如肺结核、梅毒、一部分肿瘤;许多可治疾病由预后不良向预后较好甚至良好转化,生存率、治愈率大为提高。自19051970年的65年间,全世界只有45位肝癌病人生存5年以上,而到了1991年,仅上海医科大学肝癌研究所就有135位生存5年以上的肝癌病人。何杰金氏病(HD)是一种恶性肿瘤。现在HD的预后10年生存率已提高到50%以上,Ⅰ、Ⅱ期病人10年以上的生存率可达80%以上。《西氏内科学》的作者认为何杰金氏病是“一种可以治愈的恶性疾病”。
21世纪疾病预后的干预能力会进一步增强。医学认识主体思维方式的变革,诊疗思路的开拓,遗传工程、器官移植、抗病毒高效疫苗和制剂等方面的巨大进展,电子计算机智能科学在临床上的广泛应用,分子医学、基因组学、肿瘤学、神经科学、脑科学、医学心理学等学科研究的新成果,将使相当一部分困扰人们已久的疾病预后有较大的改善或进一步改善,如遗传病、癌症、艾滋病、各种原因引起脏器损伤、脑功能紊乱性疾病等等。同时,对预后系统的理论研究也将进入一个新阶段,将进一步有效地指导临床实践改善各病种的预后。但是,我们必须清醒地看到,相当一部分预后改善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基本得到控制的病种的预后在一定条件下还会反复,一部分病种的预后问题会凸现出来如老年性疾病,新病种的出现将给预后研究提出新的课题。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是,预后总是从统计学角度而言的,从这种意义上讲,它很难告诉某个人,他或她将来会怎样。因此,个体预后的准确度是一个亟待研究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