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医学医学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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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医学发现的一般方法(2)

2.医学问题的分类

医学研究会产生多种多样的问题,其中有两类问题尤其要注意:

(1)真问题、伪问题、错问题。真问题,是指真实的问题,可以在实践中检验真假的问题。伪问题,是相对真问题而言,指不能证实、又不能证伪、答案不可检验的问题。错问题,指问题的答案范围内不存在正确答案的问题。由于背景知识比较复杂,随着时代变化而不断变化,同时,也由于医学研究者对背景知识的掌握和理解也不同,真问题、伪问题、错问题的划分是相对的。

(2)常规问题、反常问题。常规问题,是指在不动摇现有医学理论框架前提下所提出的问题,它的解决与已有医学理论不冲突,而使原有医学理论更充实、完善和系统化,发展原有理论。为检验已有医学理论而提出的问题,应用已有医学理论去解释相关事实而提出的问题,都属于常规问题。反常问题,是指在拒斥原有医学理论框架下提出的问题,它的解决是修正或完全推翻原有医学理论,发现新的理论。医学常规问题与反常问题的划分也是相对的。当一个医学理论在经验事实的检验之下面临着反例或反常时,医学研究者不要急于把它当成反常问题而否定原有理论,而应该首先作为常规问题,补充某些辅助性假设,对原有理论框架进行适当的修正,使之与经验事实相符合。但是,当新事实与原有理论不相容时,就不能囿于旧观念的束缚,把新事实塞进旧理论的框框。在这种情况下,医学研究者应当立即把它当成反常问题看待,把自己的研究活动调向既有医学理论之外的领域,实现突破。免疫过程中出现血清病、组织坏死等病理反应现象曾被许多医学研究者观察到,法国科学家里歇在早年也曾观察到类似现象,但是,囿于当时免疫是抗感染、有益于机体的观念,而把免疫中的病理反应看作偶然的、个别的常规问题。经反复实验,结果相同。里歇才醒悟过来:免疫不只有保护作用,也可包含病理反应,最终发现了过敏反应及其形成机理,荣获1913年诺贝尔医学奖。

二、医学问题提出的途径

医学研究者不仅要敢于提出问题,正确面对问题,而且要善于提出问题。医学问题常常通过下列途径被提出或发现:

(一)为寻求新领域医学经验事实间的联系并作出统一说明而提出问题社会的发展、新疾病的出现,使医学经常要进入新的研究领域。当新领域的医学经验事实一个个被揭示出来后,如何解释这些新现象,揭示其内在的规律性,就成为发现和提出医学问题的重要途径。

(二)为说明已有医学理论与新的医学经验事实的矛盾而提出问题

医学中某种新的事实和现象被发现了,原有医学理论解释不了这种新的事实和现象,就会使原有医学理论面临难题。究竟是运用原有医学理论还是变革原有医学理论来解释这个事实?从中提出问题深入研究常常能导致原有医学理论的发展或新的医学理论的重大发现。

(三)从相互并存的多种医学假说间的差别与对立中提出问题

在医学研究中,对同一现象范围内的许多事实,常常可以建立起多种医学理论(假说)对它们进行解释,它们都有一定的事实根据和理论依据,从中可以引出孰是孰非的问题。遗传学家摩尔根就是从“遗传因子论”和“遗传突变论”的争论中提出了发生遗传学。

(四)从医学理论内部的逻辑矛盾中引出问题

医学上某种理论表面上的“严格性”可能掩盖其内部的逻辑矛盾。如果能从中推出逻辑矛盾,那就表明有值得研究的问题。哈维用定量分析方法,以人的每一次心搏约射出2英两血液,若每分钟心搏72次,则每小时可射血8640英两,约245公斤,相当于4个普通人的体重,揭示出盖伦医学理论的矛盾,提出了“这么多血液流到哪儿去了”的问题。

(五)从医学学科与其他学科理论体系间的矛盾中提出问题

如生物进化论和热力学理论在各自范围内都解释了大量现象,但在物质系统发展的时间箭头却完全相反。普列高津正是为了解决这一矛盾而建立了耗散结构理论。

(六)从科学的空白区和结合部中提出问题

医学科学中有许多空白区或处女地,从中提出有意义的问题常常带来开创性研究。英国神经生理学家谢灵顿发现神经解剖学知识存在着一大空白,即现有理论不能满意地解释神经的功能问题,便潜心十年研究,全面论述了脊椎神经的分布。

学科与学科的结合点往往是医学问题的生长点,医学大量交叉学科的出现正是从结合点中产生的。

(七)从新的社会需要与满足这种需要的理论和技术手段间的矛盾中提出问题许多医学应用研究和发展研究的课题甚至某些医学基础理论问题的提出都是为了解决这一矛盾的。社会的发展会产生一些新的需要和新的问题。如老年化社会的到来,老年群体的健康问题凸显出来,需要医学解决这个矛盾。

三、医学科研选题

医学研究者在医学研究中会提出许许多多的问题,不可能都加以研究。医学科研选题,就是对医学问题的选择和确定,形成带有实质性的医学研究课题。它是医学科学研究的起点和首要环节。

(一)医学科研选题的程序

医学科研选题一般可分为问题调研、课题选择、课题论证和课题确定四个步骤。

(1)问题调研。对所提出的医学问题的历史、现状和进展情况进行全面的调查,以保证科研的高起点。

(2)课题选择。根据问题调研的结果,运用选题的原则,从调研的问题中优选出备选课题,并据此写出课题的可行性报告,以供审批。

(3)课题论证。同行专家与管理部门相结合对备选课题从立题依据、实施条件、社会与经济价值和医学潜在价值等方面逐项剖析、审议。

(4)课题确定。经过课题论证与评议,课题通过即被确定为研究课题。

(二)医学科研选题的原则

课题选择制约着整个研究过程,决定课题研究的成败。课题选择必须遵循以下原则:

(1)需要性原则。所选课题必须满足社会需要、防病治病需要和医学自身发展需要。必须考虑医学课题的价值,注意将医学课题的近期需要与医学长期需要结合起来。

(2)创新性原则。所选课题必须具有超前性、新颖性和突破性。医学理论课题,要有新见解、新发现和新结论;医学应用研究课题,要发明疾病预防、诊断和治疗的新方法、新技术、新手段、新材料或新设备。

(3)科学性原则。所选课题要有医学事实根据和医学理论根据。既尊重医学事实根据和医学理论根据,又不拘泥于现有的医学事实和医学理论,做到医学探索与患者安全的统一。

(4)可行性原则。所选课题具有或经过努力有能力完成的主客观条件。包括课题组的知识结构、研究能力和必要的资料、实验设备、实验动物和经费等。

(5)低耗高效性原则。着眼人的生命价值,综合社会效益、经济效益和生态效益,用最少的人力、物力、财力和最短时间,取得最优效果。

(三)医学科研课题设计

医学科研课题设计,是医学课题被确定后、正式开题研究前对医学课题研究的具体内容、材料、方法、途径、步骤等进行周密设想,合理安排,拟订实施计划。合理而又巧妙的科研设计,是医学科研课题得以实现的重要关键。医学科研课题设计主要包括:(1)医学专业设计。如疾病的诊断标准、治疗方法、疗效观察指标和疗效标准等。(2)医学统计学设计。应用统计学知识和方法来保证研究结果的精确性和可重复性。医学科研课题设计重点要设计好受试对象(如选择恰当的实验材料或实验模型)、处理因素、方法、指标、分组与对照、干扰因素的排除及误差的控制、统计学处理等,并通过开题报告、同行专家评议进一步完善。

四、医学假说

医学研究的目的是要揭示人的生命运动、健康与疾病的本质及其转化的机制。

为此,人们必须在医学事实和既有医学理论基础上,对所要解决的医学问题提出假设和猜想,这就是医学假说。医学假说是医学理论和临床诊断的确立与发展的重要环节,是进行医学研究和临床诊断的基本方法,又是进行医学科研课题设计的重要依据,在医学发现中具有重要意义。

(一)医学假说及其特点

医学假说,是指在医学研究中根据已知的医学事实和已有的医学理论,对研究对象的未知问题作出的一种假定性的推测和说明。在临床诊断中,根据初步掌握的病史、体检资料和已有的医学理论知识,对患者作出的拟诊或初步诊断,即为临床假说。一般由论题(要解答的问题)、理论陈述(问题的解答和解释)、推论(推测出的结论或预言)三要素构成。医学假说的基本特点是:

1.具有一定的科学性

医学假说是在一定的医学事实和已有医学理论基础上建立的。它必须在收集了大量、充分、可靠的医学事实基础上,依据一定的医学理论才提出来的,同主观臆测和缺乏科学论证的简单猜测不同。它一要有医学理论依据,二要有观察、实验获得的医学事实依据(临床表现为根据问诊、体格检查、实验室检查而得到的客观临床表现)。当然,临床工作是救死扶伤的工作,临床诊断时间上的紧迫性和临床资料的不完备性,是其显着特点。因此,临床诊断假说并不是等到掌握了大量资料后才提出的,特别对急重症病人要求在短时间内作出诊断,有时候就不能等待“充分而全面”的临床资料,不可避免“假说先行”。但这需要丰富的理论知识和临床经验为依据。对于一般病人,必须避免“假说先行”的办法。

2.具有推测性、假定性和或然性

任何医学假说都是对问题的一种推测,是建立在有限的医学事实上,在观察和实验材料不足的情况下,凭借思维活动作出的,需要通过进一步的实践来检验,证实或证伪它。其结果是或然的,或是被愈来愈多的实验事实证明而发展为医学理论,或是被否认、被淘汰,其内容具有不确定性和易变性。

(二)医学假说的建立

1.医学假说建立的契机

在临床诊断中,病人的资料不完备,疾病的临床表现十分复杂,临床资料的不标准,使诊断问题的解决带有很大的试探性,假说成为诊断思维的基本形式。在医学科学研究中,医学假说的提出有一定的契机。

(1)运用现有的医学事实和医学理论推出可能的新事实和新理论。这是根据已经掌握的事实材料和理论知识向未知领域前进,通过提出种种假说,拓展理论的应用范围。人类对许多新的疾病就是通过这样提出假说深入研究的。

(2)实践中发现了新的医学事实,开拓了新的医学研究领域。这时,已有的医学理论无法对新的事实加以解释和说明,通过提出种种假说对新的医学事实进行猜想性的说明和合理的解释与推断。

(3)原有医学理论自身存在缺陷。通过建立假说,消除理论内部、理论与理论之间的矛盾或完善原有理论。

2.医学假说建立的方法

医学假说的提出依赖多种具体的方法,有的是在一定医学理论指导下,从大量观察和实验的医学事实中应用归纳、分析、比较、类比等逻辑方法,发现现象之间的联系,再外推看它是否具有普遍性,提出假说;有的是从观察、实验中发现的偶然事实中,溯因推理,提出医学假说,然后进一步搜集更多事实来支持和印证;有的是从直觉和灵感等非逻辑方法中直接把握医学现象之间的联系和本质,提出假说;还有的是把其他领域、学科中的新知识移植到医学领域,提出假说。在医学假说的实际建立过程中,各种方法往往是综合起作用的。

3.医学假说建立的原则

建立好的医学假说,必须遵循的原则是:第一,解释性原则。提出的假说不能与经过检验的医学事实相冲突,不仅能解释已有医学理论能说明的医学事实和现象,而且能说明一些新的医学事实和现象。对经过检验的医学事实解释越广泛、越精确越好。第二,相容性原则。一般来说,提出的医学假说不应与经过实践检验的医学理论相冲突。但是,如果新的医学事实经过检验不断支持这一与原有医学理论相冲突的假说,则预示着新假说对旧理论局限性的突破。这时,要把经过实践检验过的旧理论作为特例包含在新的医学假说之中。第三,预见性原则。提出的医学假说能够推演出预期要加以证实或证伪的结论。第四,简单性原则。提出的医学假说所包含的原理和基本假设要尽可能地简单,能由几个原理或基本假设来解释一定领域内所有的已知医学事实,这样,可以减少医学假说的错误。第五,可检验性原则。提出的医学假说必须能用观察、实验加以检验,以判定其真假。无法检验的医学假说很难成立。

(三)医学假说的验证

医学假说的检验包括逻辑分析和实践检验两个步骤。

1.逻辑分析

逻辑分析或逻辑检验主要是检验医学假说与已有医学理论和医学事实是不是相矛盾,医学假说的概念是不是精确,自身逻辑是不是严谨等。逻辑检验主要看医学假说的解释性、相容性、预见性、简单性。